在心印的照映之下,這一回不僅僅是邵道人,穀道人等人也是一樣被困入了進來。
這幾人唯有穀道人一人及時選擇了自我了斷,其餘人都是試圖反抗,但一瞬之間就感覺自己氣意之身破散,回到了元夏。
這幾人沒有張御去主動提醒,一開始並不曾發現自己深陷在了一個“真實的虛假”之中,唯有與人接觸是唯一的破綻。
張御能夠讓周圍事物成爲真實,但是那一個個人顯然是不可能化爲真實的,思緒對話可以從記憶之中映照,修爲功行卻不容易了。
他能將一個個尋常人照顯出來,但並能將一個個元神真人跳脫去世外也是化作真實,哪怕他的心光足夠也做不到。而與他同一層次的上那更是不可能化顯出來了。
故而此輩隨着與人接觸次數的增多,窺破此身處境的可能也就越大。
而且此輩只要離開的範圍較大,去到一些禁陣牢固的地方,那麼也容易因此看出破綻。。
張御在這其中也是在慢慢摸索,他發現其實並不需要構築全部的虛境,只要構築此輩身邊的真實就可以了。
元神修士的感應照理說無所不包的,但事實上,在兩殿之中,他們不可能肆無忌憚的放出感應,只是侷限於身邊一部分,那就簡單多了。
在此過程之中,他總感覺心印不應該只能演化這些,似乎還能夠做到更多,但這還需要進一步的觀察。
虛境雖然營造了諸多真實, 可假的終究是假的。這幾人陸陸續續發現了不對。
穀道人在邵道人之外算是功行最高之人, 他在意識到自己的處境之後,立刻嘗試着擺脫出去。他是當做司議之人,倒也是使出了不少辦法。其餘幾人,也同樣是各出手段。
張御一直在看着, 這些人的應對倒也是給了他不少啓發。
稍微有所可惜的是, 這些人功行都不夠高,所以有些反抗他一眼就看出毫無意義, 後面的舉動自是也白費功夫。
而這幾人在屢次嘗試無果之後, 最後也不得不放棄了,穀道人同樣也是如此, 他甚至心中還抱有幾分僥倖,既然敵方沒有拿他們怎樣, 只是把他們困在這裡, 那說不定不會拿那等牽連正身的手段對付他們呢?
張御見這些人自己都不願意堅守, 那他也沒必要將之留着,故是他對着穀道人一點, 一道斬諸絕劍光將直接將其人洞穿。
再是一揮袖, 一道法力衝涌入其餘幾人的氣意分身之上, 霎時將這些人都是消抹了乾淨,
除了穀道人之外, 餘下之人他並沒有用斬諸絕去斬殺,因爲這些人功行不夠高, 多一個少一個無所謂,同時也是爲了讓元夏產生一定的錯判。
至少可以讓元夏以爲,牽連正身的手段並不是可以隨意動用的,唯有足夠道行之人才值得他們拿出來。
處理了這些人後, 他最後看向了邵道人。
邵道人在試過多種方法之後, 也難以闖破這個虛境,這個時候他自知憑自身之力恐怕是難以脫身了, 可他又不敢停下來。
因爲他隱隱感覺到似張御在利用自身推演什麼,他怕自己一停,就此失去了價值,那麼就是真的失去性命了。
雖然張御不一定掌握通過分身斬殺正身的手段, 可他不敢賭, 故是一直在堅持。
而只要堅持下去,那麼還有一線希望。能求全道法修道人,自我的堅定意念自非是其餘那些修士可比的。
他很快想到了一個辦法,進入了元夏的藏簡之地, 翻開一些過往曾經見過的書冊。
心印可以映照心識技藝,但過往的知識要呈現,也不是一下能讓他看見的,也是要靠對方的選擇,現在卻是主動敞開了。
張御點了點頭,倒是求生意志堅決,他也想看看這位能堅持多久,
此後他還看到這位向旁人求教如何破解幻境,旁人完全就是邵道人的意識映照,他自己也覺察出了這一點,但是這個時候他想試試,一方面仍不放棄突破此境的想法,另一方面是真的希望能得到新的啓發,找到破解法門。
他問了一下話,的確得到了一些有益的迴應,他很快發現,有些東西本來並不在他的憶識之內,似乎是憑空多出來的,這讓他有些困惑,但現在顧不了這許多,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拼命從中找尋脫身之策。
張御見此,不禁思索了一下。能得到迴應,那是他有意放出的,是他故意向其人透漏了一些內情,看這人能否從中得到啓發,從而有更好的表現,幫助自己彌補道法的缺陷。
反正今天是逃不出去了,逃出去也沒法把記憶帶走。
可在邵道人向着更多人請教之後,他有些訝異的發現,有些告知的東西並不是他授意的,也不是他自己所掌握的。
這就有些意思了。
他推斷這應該是心印的自我補足,因爲心印一旦營造真實,就會向真實的一面不斷靠近。
就像仙朝出現了“不壞之金”這種東西一樣,不是仙朝創造的,但卻偏偏出現了。就連仙朝本身,也是一樣被不斷完善的。
這也是自我的一種補足,否則真實性就不具備了。
大道之印本身就是大道之觸角,偶爾有這等表現並不奇怪,這無疑說明,六印之中有着更多玄妙蘊藏。
他一轉念,看來此人還可以繼續留着。
邵道人爲了求活,幾乎是榨取出了自身的全部潛力,拼命想辦法破解困境,倒也是被他找出了一些辦法。
但是這一切都沒有用,沒當他尋到縫隙所在,沒有多久又會被填補上,導致這方虛境更爲真實,到了後來,連他自己都分辨不清楚,自己到底有沒有從裡脫身而去。恐怕此刻就是讓他回到了真正真實之中,也會陷入自我懷疑之中。
在虛境內困束了不知道年月後,他幾乎使盡了一切辦法,許久沒能運用出新的手段了,但是他還是做出了最後的掙扎,那就想將通過心意轉動將自身這一縷氣意化身耗盡,如此也能達到了斷的作用。
張御把他的思量都是看在眼中,見到他無法再給心印任何啓發了,也沒有再持續下去,一彈指間,斬諸絕橫過,當即將這一縷氣意斬斷,隨後從心印之中退了出來。
在虛境內中看去很長久,但意識之轉卻是瞬息千變,在外也不過就是一剎那而已,
元夏元墩所在,某處宮闕之內,邵道人身軀劇烈一震,他的眉心處出現了一道劍痕,整個人僵坐一會兒後,就如玉石崩碎,身軀殘片落了一地,又持續散碎,最後只在原處留下了一攤粉末。
過去大約半個時辰,他閉關的宮門被打了開來,蘭司議走了進來,看了一眼之後,就又轉頭走了出去,對下面之人囑咐了一句,道:“收拾乾淨。”
他很快回到了上殿之內,萬道人正在此間,目光移向他,露出問詢之色,蘭司議搖了搖頭,並道:“這次事情,應該是邵上真他們做事不謹慎之故。”
現在還在元夏、天夏的約議之期中,邵道人如果不主動露出敵意,或者做事小心一些,哪怕到了天夏地界上也未必會拿其開刀。
萬道人沉聲道:“看來這次又是天夏贏了一手。”
蘭司議沉吟片刻,道:“不算完全輸,我們那條暗線至今仍在。”
萬道人道:“那是因爲他知道的還不夠多。”
蘭司議點點頭。正因爲了解的少,沒有觸及天夏的核心利益,所以那暗線才能繼續存在,只是目前是如此,未來就不一定了。
不過出於小心,他還會讓黃司議那邊再查一遍的,以確保此人沒有出現問題。
他道:“那處界域……”
萬道人道:“放棄吧,天夏是不會放棄化演世域,下次設法再尋機會。”
蘭司議應下道:“好。”
自在界內,沒了元夏侵入,仙朝也是銷聲匿跡,天夏的統御逐漸穩固。張御見局面已是安定,也是準備就此返回天夏了。
他把蒲鹿、奉成二人喊來,關照了一聲,又分別對陸別、吳冠殷等人吩咐了一些話,仍然在準備離開此界的時候,卻是往某處看了眼,
他略作思索,心意一轉,下一刻,已是來到了一片原野之上,看着前方,他道:“尊駕怎是來此?”
霍衡從後方走了出來,與他站在了一處,道:“自是此界有東西引起了我的興趣,不過道友問我怎來此,那卻是說錯了,有大混沌之所在,便是我身之所及,我本就在此,又何談來與不來?“
張御心中清楚,很可能是因爲在和心印相鬥之時,出現了一個混沌之我,纔是引來了其人。
這位一定不介意將他這個虛假的自我接引了去,或許還有手段藉助這一個混沌之我,增加將他引向此路。
霍衡又道:“那幾個元夏修士我亦是見了,倒是有一個人可堪入我混沌大道。”
張御淡聲道:“可是尊駕並沒有給他機會。
霍衡笑了笑,道:“當初我與道友談過此事,雖然元夏、天夏在大混沌看來沒有區別,無論哪一邊的修道人只要願意投入大混沌,並且夠資格,那麼大混沌都能接納,但是霍某個人卻並不喜歡元夏。”
說完之後,他整個人便是消失不見。
張御站立片刻,氣意一轉,一道有若閃電的光華一閃,亦是遁去無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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