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司議從兩殿走出來,來至外間,親自尋到了重岸,照面便就言道:“你知曉多少天夏上層?又見過多少?”
重岸心中一動,自己沒去找黃司議,對方卻主動來尋自己說此事,這莫非這就是那位穆司議所言天機麼?
他斟酌道:“見過沒幾位,但倒是聽說過一些。”
黃司議略顯失望,但是這個結果他其實早就猜到了,他道:“不管是你聽到的,還是你見到的,見你將知道的告知我。”
重岸道:“這倒是可以,不過這些都是道聽途說,也沒什麼太大價值,司議要知曉這些做什麼?”
黃司議不耐煩道:“讓你說你便說,問這麼多做什麼。”
重岸道:“我不是此意,只是想知道此事是否重要,若是給的不準確,豈不是耽擱了兩殿之事?”
黃司議聽出了他話中之意,看了幾他幾眼,道:“怎麼?你現在莫非有辦法獲知更多真實消息不成?”
重岸道:“在下若能借的法壇相助,那麼就能看清楚自己分身是否也是一路跟隨到此,要是能溝通上,那麼或許可以讓他送一些更多更有用的消息過來。”
黃司議琢磨了下,道:“這倒是……”
可隨後他又搖了搖頭,道:“若是早一些還好,現在你便是想,我亦是無法讓你去了。”
他下巴一擡,示意了下前方那一面遮蔽半天的光幕,“看到沒有,現在這‘半覺仙’兩分天幕,你別說無法出去,就算出去了,也沒可能從天夏那裡順利得到什麼,反而可能暴露自己。”
他一擺手,道:“你就照我說得做,上面的事自我來管。”
重岸理解了,上面急需天夏上層的消息,那一定有目的的,但可能也只是想試上一試,不然決心一定更大,不會讓黃司議單獨來處置。
他應下道:“好。”
首先他將曾經在元夏露過面,並未元夏之人知悉之人羅列了出來,這部分人他是沒法遮掩的,也主要是爲了取信元夏上層,顯得消息真實。
而接下來,他又將自己知曉存在的“天夏上層”都是一個個說了出來。
他自不是會將完全真實的東西交出去,天夏這邊也早是考慮這等事。他所交出所有人的在名冊和一些人的印象中無疑是真實存在的,可要找卻是找不到的,也就是身份爲真,但人物虛假,還有一些則是人物真實,但給出的其餘消息卻是似是而非。
元夏就算看出了什麼,也可以說他也一樣受到了欺瞞。
對於他這樣一個長久潛伏,深耕下層,卻還未曾爬到高層的暗線來說,這樣的情形也是十分合理的。
黃司議待他羅列完整,拿到手中看了幾遍,又問了他幾句話,便往袖子之中一塞,道:“便如此,”走了一半,他回頭道:“若是此事順利,你之功勞我自是記得。”說完,就往兩殿迴轉。
元上殿大殿之上,高道人坐在那裡,閉目凝識,試着找尋張御神虛之地所在。
只是令他詫異的是,張御此前屢屢斬殺元夏修士,又數度到來元夏,按理說留下的痕跡是最多的,形影也是無比接近其人,可是無論他怎麼努力,居然都無法準確尋到此處。
明明那神虛之地似乎就在前方,可每每要挨近時,其便就忽然消失無蹤了。
他心中不由有了判斷,這人修爲極高,且好像功法獨特,更有迴避天機暗算之能,所以神虛之地藏而不露,感氣即遁。
但是沒有關係,他自己難見,那大可以借用寶器之力來找尋,不管此人如何了得,只要沒有跨越過那一步,那麼是無可能對抗寶器的。
他當即起神氣相運,一縷光華不知從何處到來,落入神氣之內,隨後如同徹照虛空大千,一瞬之間,他心中所欲尋訪之所在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呈現在了眼前。
只是就在他找到那處所在的同時,卻見一股星光好似突然綻放出來,隨即他發現自己已然進入了那片神虛之地。
可他同時也是察覺到,這並不是自己進入的,而是此處所在主動將他包納進去的。
而他隨後觀去,發現這片神虛之地也是與衆不同,一株鬱鬱蔥蔥,枝繁葉茂、其上凝結無數垂落玉果的大木矗立在那裡,樹冠之上,散發着一股盈盈紫氣。
而在大木之下,卻是坐着三名道人,每一人背後騰起一道寶光,三道光氣相互交融,周流不息,而在三人周圍雲霧飄渺,星光繚繞,更是徘徊着陣陣仙音。
左邊那白袍道人似乎注意到了他,往他看了看,笑道:“有異客至此。”
右邊那青袍道人神情嚴肅,一語不發,卻是將手中玉尺一祭,頓時那一道青光蔓延擴展,將整個神虛之地籠罩了起來。
高道人也算見識過諸般神虛之地了,這等景象從未見過,正自驚異,卻當中那名道人只是淡然看了他一眼,隱隱約約之間,他彷彿看到其人背後六枚道籙閃爍了一下,不覺一個恍惚。
他再是醒神過來,愕然發現自己依然回到了原處,卻是方纔放出去的那一縷神氣已然破散了。
清玄道宮之內,張御正身正定坐於此,此時他似乎感覺到了什麼,雙目一睜,眸中神光閃爍了一下。
若無差錯,應當是自己的神虛之地遭受了窺覬,但對方似乎一觸即潰,所以還沒有等到他反擊,便即消失了。
那是因爲他的神虛之地中,如今有大道意印守禦。心意、神氣之流的攻擊,不到一定層次,都沒可能撼動得了他。
就在此時,訓天道章之內忽有傳意到來,此卻是戴廷執送回來的,他接了過來,卻是上面報知於他,方景凜、正清二人的神虛之地先後遭受到了攻襲;方景凜假身、分身俱是崩散,正清道人卻退兩敵。
武廷執判斷,可能這人還會來尋他,故是來提醒他一聲。
他心裡轉念,方纔神虛之地有感,應當就是那襲擊之人了。倒也不怪這番通傳來的晚,神虛之地內沒有時日流轉,只有起落生滅,此間交手,對於外間來說往往只是一瞬,能這麼快傳回消息,已然是很迅速了。
倒是這個人,他感覺對天夏威脅極大。
能尋到方景凜、尋到正清、這就意味着還能尋到其他人,他有手段抵禦,多數人可沒這個本事。
此人必須找出來清理了。
他思考了一下,道:“白朢道友,此事要勞煩你了。”
白朢道人現於座下,微微一笑,手中拂塵一擺,道:“交由貧道便是。”
他之根本道法“非殊非妄”乃是遁變轉化之術,既可轉挪避劫,亦能尋至對方根本。尤其高道人方纔與他們有了接觸,並被意印截殺了神氣,那便是有了牽扯,他自能憑此尋了過去。
高道人神氣破散之後,對於張御神虛之所在,只剩下了模模糊糊的印象,他也是第一次遇到了神氣被削奪之事,還未等到他再度嘗試,卻是眉心跳動不已,並有一股深深的刺疼感傳來。
他感覺到對方正通過自己神氣反溯而上,奔着自己的神虛之地找了過來。在驚異的同時他也是暗自驚喜。
擅長進攻之人,又怎麼會不會注意自身的防守?
或許對於別人來說,神虛之地那是萬萬不容敵手發現的,要千方百計藏匿起來。可似他這般擅長神氣之戰的能手,自己的神虛之地早是經營的無比牢固,若是敵方敢踏入進來,那反而能利用主場之勢將之殲滅。
他當下神氣內斂,整個神虛之地化作了一團朦朦朧朧的霧氣,似有若無,虛實難定。並且其中有一縷縷神氣穿梭來去。
這是他從他人身上摘取得來寄氣,並融入了他的神氣之中,所以這些神氣可以說是他,也可以不是他,若遇敵攻,那便可提前拋了出去,爲自己作以遮擋。
他也是知曉張御有手段通過斬殺氣機斬殺修道人,而他懷疑此與神氣也有牽扯,所以特意佈下了這一層守禦。
誠然,這些神氣若被破毀,因爲道法之故,別人替他之劫或會因此殞命,可那不過只是一些寄虛修道人,對比他這個求全上真,自然是保全他更是重要了。
然而令他預料不及的是,他正嚴加戒備之時,一道茫茫星光照來,霎時將一切都是籠罩了進去,不禁微微一個失神,隨即發現好似一切都沒有變化。
不對!
他猛地往上方看去,卻是發現那裡是一株無比的繁茂的巨木,而而自己的神虛之地被其所籠罩,並懸掛在其中一根枝節之上,似是成了上面無數玉果中的一枚。
他悚然一驚,心道不好,知這是神氣鬥戰之中的某種上乘變化,當是對方亦有着上境之力幫襯,才致如此,連忙試圖將那一縷寶器氣機運轉出來,使自己從中解脫。
然而此刻已然是遲了,他聽得有清和語聲響起:“此非殊,亦非妄也。”同時一道白光照來,卻是根本沒去理會那些混融神氣,而是直接指向了他的根本所在。
……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