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御方纔把意念集中到“劍馭”章印之上,就見其上一陣光芒隱動,化變出來兩個稍小一些的章印,內中分別是“劍”、“馭”二字。
這樣的情況他也是第一次遇見,心中有些意外,好在渾章裡的一切都是建立在他自身的技巧和能爲之上的,故是他念頭一轉,立時就明白了這裡面的緣由。
在劍馭這門技巧之上,實則有着兩種變化。
“劍印”是着力於劍器本身。
他手中的這柄夏劍是一件法器,在經過上一次斬殺夭螈之後已,與他已有了一定層面上的溝通,這同樣也算是一種技巧,故他只要願意繼續往這方面努力,並付出神元,那麼就可以進一步增進人與劍之間的聯繫。
而“馭印”則相對簡單多了,就是加強他對劍理的掌握以及對劍器的適應力。
這是意料之外的變化,以他現在剩下的神元,只能觀讀其中一個。
該是選擇哪一個呢?
他想了一想,單就大道渾章而言,無論是之前的“語韻”還是“雷音”,在投入神元后,都是在原有的基礎上提升,把原本有些粗糙的技巧打磨得更加圓潤純熟,但前提是他自己已經大致熟悉了裡面的關鍵和竅訣,這就不像玄章了,還有意念引導,那些本來並不屬於他的知識,是不會憑空多出來的。
還有一個,因爲他的身軀體魄已然達到了極限,就算加強了對劍技的運用,也仍舊是屬於凡人的範疇,戰力的提高並不見得理想。
“劍印”則就不同了。
按照他老師的說法,人一旦與劍器的溝通加深,就可以生出種種神妙來,儘管這並不是屬於他本身的能力,只是仰賴於法器,可是現階段他需要的只是能夠自保的力量,在神元還有外來補充的前提下,選擇此印其實更好。
心意定下後,他果斷目視那劍印,意念傾注,轉瞬之間,就有微微光華在上映現出來,並反照到了的他身上。
初時沒有什麼特別感覺,可是過了一會兒,他的心神之中就浮現出一種奇異感覺,好似這屋內有另一個氣息存在着,並且與自身的呼吸保持着一致的節奏。
他站起身來,來到西牆邊上,看向了那懸掛在上的夏劍。
那氣息正是從劍身之上散發出來的。
他伸手出去,將之拿住,只一接觸,就感覺此劍好像就是自己身體的一部分,且那劍身竟是輕盈無比,幾如一根羽毛般毫無分量。
原本此劍在他手中時,每當呼吸相合的時候,就隱隱覺其好像隨時會脫手飛去,現在這種感覺則更是濃烈。
他想了想,就來至居所的後院之中,這裡栽種着不少青竹,在微風拂動之下,竹葉發出沙沙聲響。
他把手輕輕搭在了劍柄之上,這個時候,劍鞘似乎輕輕顫動了一下,擡頭再觀,只見三尺之外,有半截青竹滑落了下來,斷開的地方切口光滑無比。
他眼中泛起一絲光亮,剛纔他根本沒有去主動揮劍劈斬,只是心念有所起,這夏劍就自行斬出,繼而歸鞘了。
他感覺了一下,剛纔雖然他沒有動用氣力,但這裡也不是沒有付出,損耗主要是在心神之上。
但這沒也什麼關係,只要稍作調息,就不難恢復,對此他還是較爲滿意的。
而且那“劍印”之上的光芒還未有達到頂點,這說明以他現在的體魄,後面還有一定的提升餘地,那麼再觀讀下去,說不定當真可以做到呼劍騰空,斬人於動念之間。
可此刻是無法繼續了,因爲原本積蓄的神元差不多已是耗盡。所以下來他需要做的,就是去找尋更多帶有源能的物品。
他思索了一下,最近的目標,無疑就是位於玄府門前的那座雕像了,那上面所具備的源能似乎不少,可隔着一段距離的話,就算他一直待在下面,也至少需要兩三天甚至更長時間才能將之吸攝乾淨。
除非能直接接觸。
但這樣做很可能會導致這座雕像的崩毀,那樣動靜就太大了,畢竟雕像距離玄府委實太近,會否引發什麼後果實在不好說。
當然,這裡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
他的專學是古代博物學,必要的時候,大可用考證的名義的前往,嗯,順便還可以把鄭高一起叫上,做一個掩護,這樣就能加快收取速度。
好在這件事並不是十分迫切,他還有時間慢慢思考。
回了內堂中後,他將夏劍重新掛到了牆上,而後拿出紙筆,憑着記憶中的印象,將自己所見玄府正門和局部畫了下來。
在他的筆下,玄府門庭開闊,殿閣高聳,呈現出一種肅穆莊嚴之態,依舊不失其高上之地位,然而那佈滿灰塵的檐角、門前碎裂的磚石、還有蔓延的雜草,卻無意中顯露出一股頹敗和老態。
畫好之後,他看了幾眼,將之收起。再服下兩枚元元丹,就入靜室打坐去了。
第二日天明,光線自窗外照入進來,將室內的陰暗強勢驅散。
張御從定中醒來,睜眼之際,眸中有光華隱動。
養元之印比他想象中更好,玄府傳授他這個章印的確是有道理的,這一夜的呼吸調息的效用超過了平日不少。所以即便是看起來不算太突出的章印,若是能積累起來的,也是相當可觀的。
只是可惜,身體的極限處在那裡,不將之打破,也只能在以往所不能及的細微處填填補補了。
他站起身來,到院中洗漱一番,穿上了用作替換的輔教衣冠,就自居處走了出來。
今天有一件事他需去解決。
按照範瀾所言,這次他能夠進入玄府,主要是因爲辛瑤替他送去了拜學貼,可那封交給治學堂的拜學貼又在哪裡?是否也是遞上去了?還是至今依舊留在堂內?
假若還在,那除了向治學堂要一個解釋外,此物也一定要設法拿回來。
在出了文冊被盜用那件事後,他不希望這類與自己相關的東西再流落在外。
此刻有一個助役模樣的人自對面走了過來,見到他時,不由一怔,面露驚歎,隨即他似想什麼,臉上一喜,急急上前幾步,對他一揖,道:“可是張輔教麼?”
張御停下腳步,擡手回禮,道:“是我,尊駕是哪一位?”
那人忙道:“在下任義,是學宮的採買助役,之前來過輔教這裡兩回,輔教卻似不在宅中?”
張御道:“原來是任助役,我這兩天出門了,你尋有什麼事尋我麼?”
任義恭敬道:“輔教可還記得之前拜託了錢輔教去採買一些藥材麼?如今已經置備齊全了,錢師教前日出門前特意吩咐過,要在下記得將東西交給張輔教,不想今日運氣好,恰好遇見輔教回來。”
張御道:“原來是此事,倒是勞煩錢輔教了,他出門了?”
任義道:“在下也不太清楚,錢輔教說是自己收到地方上友人書信,邀他前去作客,故要離開學宮一段時日,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可又怕耽擱了答應張輔教的事,應此囑咐在下代爲轉交。”
張御點頭道:“錢輔教卻是有心了,不知東西何在?”
任義道:“就放在學宮的雜庫之中,張輔教若是現在需要點檢,在下吩咐一聲,這就叫人送來。”
張御心中一動,道:“今天我尚有事,任助役告訴我東西在何處,稍候我會親自去取。”
任義道了聲好,他將藥材存放的位置一說,又道:“在下這幾日都在雜庫,張輔教隨時可來尋我。”
張御謝了一聲,與他客氣別過後,就繼續往治學堂走去。
沒用多久,他就來到地頭,步入大堂之中,上次招呼他的那位宋輔教依舊坐在那裡,只是臉上泛着愁苦之色,這刻一見他走了過來,神情不由一變,有些不自然的站了起來,揖禮道:“張輔教,你來了。”
張御擡手一禮,直接免去了不必要的客套,開口就問道:“宋輔教,我今次來這裡,是想問一句,前次我送至治學堂的拜學貼可還在麼?”
宋輔教臉部有些僵硬,勉強笑道:“這個……我聽說張輔教拜入了玄府,還未恭喜……拜學貼麼……想來也應該送上去了吧……”
張御淡淡道:“哦?宋輔教身爲治學堂從事,連拜學貼去了哪裡也不知道麼?”他點了點頭,“沒有關係,宋輔教這裡如果問不到,我稍候可去別處查證一下,別處不行,那就去找各位學令,想來總有能問清楚事機的地方。”
宋輔教額頭上有汗水泌出,他之前萬萬沒想到張御真的拜入玄府,併成爲其中的弟子,在得知這個消息後,他就知道要糟,這意味着張御再不是之前那個毫無根腳的人,其執意追究的事也不可能這麼輕易糊弄過去。
要是放在往常,拜學貼這件事他還可以推給汪主事,因爲這本來也不是他做的,可是現在……
他苦笑道:“我也不瞞張輔教了,當日你的拜學貼送來的時候,就被汪主事拿走了,後來落去了哪裡,我也不知曉啊。”
張御聽了,繼續追問道:“那麼汪主事在哪裡?”
宋輔教臉色更苦,道:“汪主事他……昨日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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