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餘道人得了霍衡的許諾,他也是不再顧忌許多了,現在他的意志在不斷的消退之中,若是他再不出手,那下來也一樣會因神氣被侵而失去自我。
他凝視三位執攝氣意之所在,放開心神最後一道關門,任憑混沌侵染全身內外,而他在最後一縷意識被淹沒之前,朝着三人那裡悍然向着衝了上去,並將所有的力量徹底釋放了出來。
他明白這一擊之後,必然失去自我。可他同樣知道,自己就算崩散,因爲混沌之道的緣故,自己也會在大混沌內重生,或者說因爲成爲了大混沌的一部分,所以不會因此消散。
唯有等到諸多同道摘取道果,他方纔有一定可能解脫。
霍衡見他完全接納了大混沌,隨後不顧一切發動攻擊,他自也是遵照承諾,雙眸之中泛起深重的幽黯之色,引動在場所有的混沌之氣配合真餘道人一併壓了上來……
太易道人三人看着金庭上方全然變作了渾沉之色,向着淨水所在壓下去,皆是神情微變。
大混沌極具侵染性,要是不全力排斥在外,那麼被捲入了進去後,就此可能成爲大混沌的一部分。
他們寧願被消殺也不願如此。
此時他們身上光芒閃爍,卻是那一件件屬於天夏的鎮道之寶在浮現之中,可最前面的幾件只是與混沌之氣一個接觸,便與他們失去氣意牽連。
太素道人見如此不妥,心意一召,就將餘下的鎮道之寶收了回來,這既是爲了不讓這些寶器失卻,導致道爭受到影響,也是爲了應付下來諸人的進攻。
他對太易、太始二人言道:“此人混沌之氣侵入心神,再也約束不住自身,這當是其人最後一擊,我等只需挺了過去,變得轉機。”
太易、太始二人亦是以爲然,三人方纔凝結一體的氣意再度拔高,剎那間照徹元空的金光漫出,轟然抵住了那一片沉墜下來的幽沉之氣。
可即便如此,仍是無法阻擋這一股混沌之氣的下行,金光搖搖欲墜,然而看去即將破散之際,那混沌之氣卻是發生了衰退跡象,並由此減弱了下去。
真餘這個時候時候已然徹底被大混沌所吞沒,他本人再沒有堅持下去的意願,正不由自主往大混沌中投落進去,與之併合爲一。
而他這一去,霍衡也沒有留下的理由,看了一眼金庭,又看了一眼張御等人,呵了一聲,也是跟着其人一起退回了大混沌。
張御見是方纔真餘、霍衡二人衝撞之下,太易道人三人所結氣意已然有了隱隱破碎的跡象,但是可惜,大混沌力量無法與其他力量合併一道,否則連他們自身也會侵染。
若不是這般,他們方纔也不必在後觀望,直接一起壓上去,那就底定勝局了。
而在此刻,萬不能錯過真餘用自家道途創造出來的機會,他當下喝喚一聲,青朔、白朢、莊執攝等諸多大能也是再一次一同發力,緊跟着向着三人氣意所在撞去!
在這樣的衝擊之下,任憑何等神通道法都用不出來,唯有最直接的攻與守之間的碰撞。
這也是張御他們竭力所追求的。這五位執攝的道法誰都不知道,要是能夠施展什麼厲害手段更是無從得知,可是沒有關係,只要衆人力量足夠強橫,那就可以限制住對面道法的變化。
太易道人三人方纔受了一次衝擊,儘管退去,可還不待他們得有喘息,便見到張御衆人再次壓來,不得不再次迎擊。
而令他們意想不到的是,即便那邪神童子進入了元空,也沒有停下進攻的舉動,居然此刻配合着諸人一齊攻來
他們神色一片肅然,立定淨水之上,身後寶光展開,腳下金蓮綻放出一輪輪金光,同時還將所有鎮道之寶一齊祭動。
這些寶器並非都是守禦之器,而且少了太極、太初二人,能夠祭動的也是有限,可此刻他們不求這些寶器能夠發揮作用,只能寶器能夠提他們稍微延阻遮擋一二,足夠他們能調整回來便好。
元空此時劇烈動盪了起來,天道變化持續向上拔升,在混沌之氣衝擊過後,諸位大能蓄勢已久的力量也是與太易三人的氣意碰撞到了一處。
然而接下來,張御卻是看到,儘管諸人道法一時佔據了上風,並且也各自祭出了自身的鎮道之寶,可是太易道人三人結合一處,再加上諸多寶器維護,諸人合力之下,一時之間居然攻不進去。明明看着只隔一線就能突破,可就是無法撞開。
而且他能看到三人氣意在衝擊之下愈發堅凝,心下了然,這應該是便是“金庭”之能了。
五位執攝所在之地便是金庭,便如他的清玄道宮一般,只要站在其中,自然而然擁有主場之力,能以加強自身之守禦。
他轉了下念,現在三人之氣意結合遠比他解決太極、太初二人時更爲緊密,就算他此刻斬出斬諸絕,也沒有有十足把握能斬斷彼此牽連。所以這一刻,不能再有任何藏掖留手了,唯有先解決了面前這一環,纔能有機會去考慮後續。
他此時眸中神光一閃,直接看向了太始道人,這一望,卻是藉助目印之力,將心印直接照入了其人氣意之內。
太始道人此刻站於金蓮之上,氣意撐開,與太易、太素二人一併穩住金庭之勢,可就在此時,他忽然滾滾幽沉氣落下,其中隱隱約約可見到那霍衡微微冷笑的身影,他不由心下一沉。
本來他以爲此番當是能夠守住了,可萬萬沒想到,霍衡居然會再度加入戰局,而且隨着其人到來,外間諸多鎮道之寶無用,一件件受了污穢,因此氣意也是爲之斷絕。
他神色一變,自覺這一回怕是再難守住,可同時他也發現了不對之所在。太易、太素兩位在做何事,爲何自己感受到不到其人氣意?
這一念起來,腳下所立金蓮有金光閃了一下,他也是猛然清醒了過來。
不對!
然而那就這麼一個短暫的耽擱,卻見到了最後一幕印入心神的景象。一名年輕道人腳踏雲芝玉臺,大袖飄飄,持劍而來。其身外宏盛清光撞破金霧,在身後拖曳出一縷燦爛星芒,而後袖袍一蕩,手中劍器斜斬,從他的身軀之上一揮而過!
太始道人怔然片刻,往後一倒,直接摔落到了渾黯之中,方纔入此,身軀便爲之崩散,化作縷縷璀璨光氣,隨後不可遏制的往天道下游塌落而去。
張御一振將手中劍器,發出一聲悠長劍鳴。這一次,他乃是以兩劍合一而斬,在斬斷氣意連接的同時又斬殺了其人之道身!
此時此刻,他先是看了眼那些正望向自己的同道,然後轉過身來,再是看向金庭。
到此爲止,情勢大爲改變,在連斬三位執攝之後,哪怕沒有了真餘道人,便連霍衡也是退走,可是他們已是無懼與餘下兩人硬碰硬了。
現在唯一需防備的,就是元一天宮那裡可能的插手。
而覆象、裘道人二人都沒有任何消息傳過來,這說明元一天宮至今仍是保持未動,雖不知此輩究竟是如何想的,可他們自是要趁此機會擴大戰果了。
金庭之內,太素道人默然片刻,言道:“太易執攝,此戰我們難有勝望了。”
太易道人語聲淡漠道:“再是堅持片刻便好,清穹之舟很快就能擺脫對面寶器糾纏,稍候我等當能反制此輩。”
太素道人認真道:“或許如此,那我等之間必有一人會再被殺卻。況且這般鬥戰下去,只會掀動元空動盪,於雙方都是不利,我覺得,我們或可以與之談上一談。”
太易道人道:“有何可談?我等方纔向此輩傳出氣意了,那卻無一位先聖上神有迴應傳來,顯是不願接受我輩之道名,顯是亡我之心堅定。不過等得清穹之氣突破障礙便好,太素執攝莫非這片刻也等不了麼?”
他頓了下,語氣淡淡道:“稍候或可能亡太素執攝,也可能亡我,但只要一人留存下來,贏得此戰,便皆有歸回之機。”
太素道人搖了搖頭,道:“我卻以爲,我等必敗。”
太易道人看向他道:“何故如此說?先天五太之位必須有人佔據,我若真到覆亡關頭,那元一天宮爲保道爭之定約,定然會加以插手,我等乃是有勝無敗。”
太素道人嘆道:“太易執攝莫要忘了,如今還有諸位上境大能還在觀望,便是清玄上神他們不願,可元一天宮完全可以在驅殺清玄上神等人後用此輩替代我等。屆時先天五太仍在,可我等卻是不在了。”
太易道人不由沉吟,太素道人說得這句話沒錯。他們的道名是可以被替代的,有元一天宮在,先天五太之道不至於亡沒,道法也有人承繼,道爭亦能延續,可淪亡的只是他們自身。
太素道人提議道:“不如我們主動與他們商議罷戰。”
太易道人緩緩道:“他們又憑何答應此事呢?”
太素道人鄭重道:“他們當是知道,若是我輩全數滅亡,元一天宮必然出面,那時也不過是換一批人坐上此位,他們所做的一切都變得沒有意義,那還不如與我妥協,立下約定,繼續維持道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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