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方玉璧之上所傳下的語聲飄渺高遠,卻又清晰廣達,裡面,而裡面所傳遞出來的意思也是非常明白。
那便是諸人不必擔心上層之事。上層此前縱然有變,可如今大局已定。而一些不遵天夏之道的執攝,也已然不再執掌權柄。接下來上層之行事,當是上下相合,不悖天夏之道理。
如陳首執這般早就知道一些上層事機之人,自是能夠聽得清楚明白的,但在場大多數廷執卻只能從方纔那隻言片語中去稍加推斷了。
因爲這場變化是在莊執攝、張御這幾位去到上層後才發生的,所以他們猜測,很可能是這些大能去到上層後發現諸位執攝所執之道與以往認知不符,所以纔有了這等衝突。
而從言語中所顯露的最終結果看來,最終勝利的當是張御這一派。若是這樣,倒是好事。因爲他們是熟悉莊執攝、熟悉張御的,對比那幾位高高在上,從未難見真容的執攝,他們更加願意信任與他們曾經共處過的同道。
陳首執這時擡起頭,開口道:“多謝諸位執攝明告此事,我與諸位廷執守妥下層,必定帶領天夏上下贏勝元夏!”
哪怕不提天夏之道念,哪怕不提他此刻首執之身份,便是他要求取上境,想要削殺承負,他也必然要設法贏下此戰的。
諸位廷執此刻亦是一禮,道:“我等定不負諸位執攝之託,不負天夏衆生之望!”
張御道:“如此,下層就拜託諸位了。”說完之後,那他映在玉璧之上的巨大形影便漸漸淡散下去,而其餘執攝的身影亦是跟隨着他緩緩消退。
諸廷執俱是執禮相送。
不過這一回,有許多以前見過幾位執攝的廷執能感覺到,以往見這幾位執攝時,感覺都是渺然高遠,似與他們相距極遙,而眼前所見這幾位,則與他們似站得更近。故執禮之間,自也是多了幾分真心實意。
這是自然的。五位執攝以往與他們說話時,都是以自身之道迴應,本人甚少去與下層直接交流,便是陳首執這等身份若無特殊情況,亦是如此。
而現在,卻是張御等人直接與他們交言,再加上雙方所秉持的道念一致,那與以往當然是大有不同的。
待玉璧之上光芒都是消退下去後,陳首執也是帶着衆廷執從此間退了出來,他在交代吩咐了一番後,又言月中廷議再具體言說。
衆人見此,一禮之後,便各自散去了。
玉素道人從雲海深處退出來後,他並沒有選擇回返自身道宮,而是想了想,舉步一轉,卻是踏到了一處絢爛煙霞之上,隨後身影順着霞光傾覆而沉落了下去,並由此來到了一處浮空大島之上。
此時光霞一緩,便來至一面逆浪衝刷的高大玉璧之前,隨後對着這面玉璧打了一個稽首。玉璧之上泛起微光,不一會兒,太素道人的形影自裡化顯出來,他再是一禮,道:“見過執攝。”
太素道人道:“玉素,你尋我何事?”
玉素道人道:“方纔聽了那些言語,玉素心中還有一些疑惑,故還想向執攝請教。“
太素道人知道的他想法,因爲他也曾向玉素道人少許透漏一些事情,後者也是隱隱從他的暗示中瞭解到上層的想法可能與天夏並不一致。
而如今再問,也是想知道方纔上層那番說辭,究竟是否真的如話語中所言,還只是單純安撫他們?
因爲一切言語皆出於心,他們無法參與不到上面之事,也不知上層的真正情況,那也就只能選擇相信,可心中難免有疑問和顧慮的。
太素道人道:“清玄執攝之言,我以爲你是會信的。”
玉素道人毫不遲疑道:“如若真是原來的張廷執,我自是信他的,可他去了上層之後,是否原來之他,我不知曉。”
太素道人點了點頭,道:“你有此懷疑,也不無道理,但這回你大可放心,清玄執攝並無改變,清玄執攝所言,也俱爲真實。
至於其他,你們不用知悉太多。只能言此番之變故對於你們而言乃是好事,自此以後,天夏上下下層俱在爭道之路上。元夏之上層自有我等對抗,下層之戰,就要靠你們了,你們若輸,則我亦輸,你們若勝,則我亦贏。”
玉素道人聽罷這些,肅然執禮道:“玉素明白了。”
元空上層,金庭之中,張御此刻正站在淨水之上,不過下方承託他的並非過去之金蓮,而是一朵散發出燦爛光芒的星蓮。
他此刻看着那幾朵漂浮在不遠處金蓮,意念一轉,隨着泊泊之聲響起,金蓮都是緩緩沉了下去,這些都是五位元聖氣意之所寄,現在還不到真正清理時候,只能先任由其存在於這裡了。
而在同一時刻,與他腳下一般的星蓮卻是從淨水之中升了起來,加上他腳下之蓮座,共是七朵飄在了水面之上。
而在這一刻,諸人氣意也是相繼傳遞了過來,並渡落在了此上。到此一步,金庭纔算是真正換了執拿之人了。
太素道人站在一側,默默看着他的舉動,這時他沉吟一下,也是跨過一步,在其中一朵星蓮上站定。
不過這只是他做出的一個姿態,表示願意遵從權柄的轉移,那金蓮其實早已與他氣意合爲一體,可算是他自身,所以換了也無用。
他這時道:“清玄執攝,我等還是要儘快選定一人,由其替繼先天五太之道名,至少這等舉動當要先是做出,這般好安元一天宮之心。”
張御頷首道:“此事我已有想法,稍候我當會與燭相道友和丘宮道友言說。”
太素道人道:“清玄執攝心中有底便好。”
張御目光移至下方,現在他首要做的事,並不是去給金庭續什麼道名,這事情可放在後面做,拖個一二十載也不是什麼問題。
他現在首要關注乃是天夏下層。在他驅馭之下,此器已是完全撐開了一個媲美清穹雲海的上層,仿清穹之舟先例,取玄渾蟬之名而用,可稱之爲“玄渾天”。
今後天夏衆修可以選擇進入玄渾蟬所闢空域,是能選擇繼續待在清穹上層,這兩者所能提供的好處也是大差不差。
不過要說區別也是有的,因爲過去所傳之道主流爲真道,所以撇開玄糧不談,清穹上層其實更適合真修潛修。
而“玄渾天”乃是爲他所開闢,他自身爲玄修,所以玄修在此中修持則更爲適應。當然這不是爲了造成人爲的隔絕。只是因爲方纔開闢,故纔有此差異,隨着真修、玄修逐漸進入此中,也自會因此而改變。而不是像清穹上層一般始終不曾有改。
隨着玄渾天徹底開闢出來後,天夏諸廷執及一衆玄尊也是察覺到了這一處所在。
風廷執早就得了玄渾蟬所照,此刻感到這方天地與之一氣同源,自是毫不猶豫選擇了進入這處上層空域之中。
清穹上層因爲是爲五位執攝所開闢,幾乎沒有摻雜多少對世間的顧眷,所以除了廣袤地陸,就是一片茫茫雲海。
而玄渾蟬所開闢世域,卻又有所不同,風廷執方一如此,便見璀璨銀河垂天而來,直落地表,彷彿可以溯源而去,直上九天。更有絲絲縷縷絢爛霞光匯聚而來,連通天地,此情此景,當真是瑰麗奇絕。
他看得很清楚,那些銀河由大小無數星辰匯聚而成,每一處都可爲一位修道人之道場,無論是玄尊還是低輩修士,都可在此尋得合適之駐地。
又是試着感應了一下,覺得與自己內外契合,分外適應,此方所在,似就是爲自己這等玄修而立。
不過他身爲廷執,卻又知曉若只是如此是不妥的,因爲這會加重修道人之間的隔閡,但再一想,這應當是那位所開闢,自己能想到,這位也能想到,也就不必去多操這個心思了。
張御看着有修士陸續進入了玄渾天,知是這裡已是安排妥當,他收回目光,又看向一旁的太素道人,道:“有一事卻要向太素執攝請教,不知那元一天宮的至上之寶爲何?”
太素道人搖頭道:“我知悉那是何物,只是道約定下之後,卻是不得透露給除我五人之外的任何人知曉,並且不得泄露與此有關的任何消息,所以無法回答清玄執攝此問。”
張御點了點頭,他能理解,元夏與天夏是不同的,極端固守,層階分明,這當不是爲了保密,而是不允許他人有知悉天宮情況的權力。
此可以從除了五位元聖之外,沒有一個大能執拿元一天宮權柄就可看出了。相比之下,金庭好歹還分一些權柄給他人。
既然未來要與元一天宮對上,那麼必然要與這寶器交鋒的。簡單推想,玄渾蟬出現的較晚,故而不及清穹之舟,而清穹之舟則比元夏寶器出現較晚,故後者當是更強。
太素道人這時又道:“清玄執攝,我雖不好言此器爲何,但當初未定道約之前,我等爲了能有對抗元一天宮的手段,倒也曾有過一個設想……”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