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日流轉,距離天夏、元夏雙方約言之期的結束,還剩下最後五日。
元夏諸世道也知此回可能有覆亡之危,爲了應對天夏攻勢,各自加強守禦,彼此相互協作,不過短短几日之間,守禦力量就以諸修能夠感受到的方式呈現了出來。
位於元夏頂層的那數位道人在傳遞嚴苛諭令的時候,起初還擔心不順利,可事實證明,所有人都是奉命而爲,沒有一個反對。
對此他們很滿意,看來元夏上下多數人都是顧全大局的,儘管有一些人總是陽奉陰違,可被大勢一裹挾,卻也只能乖乖從命。
這裡倒也是說得通,因爲此刻已經到了生死關頭,元夏覆亡,道爭失敗,所有人可都是灰飛煙滅,此輩早是退無可退,所以還能怎麼樣,只能跟着他們一起走了。
有鑑於此,他們此回對抵敵天夏倒是多了些許信心,只要拖延住足夠長的時間,就能反推天夏,從而維定元夏之正序!
元夏空域,純靈之地內,一道遁光在這裡流轉不停,卻是林廷執正在此中來回穿梭。
凡他走過之地,所有的純靈生靈,不論層次高低,都是一個個漂浮在了那裡,彷佛陷入某種沉眠之中,這主要是他利用鎮道之寶進行的壓制。
此方純靈之地就是元夏的反面,雖然因爲天序的束縛,可能沒有元夏這般廣闊無邊,可哪怕只是一點縫隙留下,其此中所包含的純生靈的數目也是極爲驚人了。
別看現在這些純靈生靈都是異常馴服,可這只是爆發前的假象,因爲正常情況之下純靈生靈無時無刻不在動彈,而外表不動,不等於內部也是不動了,在那更爲微小的層面,其實一直有氣機在相互碰撞着。
一旦他運轉寶器,放脫了枷鎖,讓這些純靈生靈一起動了起來,其彼此之間還可相互共鳴,那所能引發的威能將是十分可觀的,即便他身爲求全之人,也能感覺到其中所蘊藏的那一股令人心季的力量。
而當缺口放開,一切都是宣泄出來時,定能令元夏上下爲之一驚。
天夏前沿大陣之中,焦堯身爲求全真人,自也是坐鎮一方,必要時也需負責替代他人執拿鎮道之寶,不過這一次,除了這些之外,他還身負其他職責。
此刻坐在他身後的乃是以易午爲首的北未世道的真龍,因爲此輩對於北未世道再是熟悉不過,所以待打破半覺仙后,侵攻北位世道之事便會由這些人負責指路。
天夏要一鼓作氣推動至兩殿及上三世之前,那麼佔據原先世道所在,當就能較爲容易的在短時之內佈設出更多的陣勢,北未世道這裡早就被天夏看上了,因爲位置距離兩殿不遠不近,正好可以拿來利用。
雖說諸世道只用鎮道之寶就能轟破,可是那些有鎮道之寶鎮守的地界,纔是天夏主要關照的地方,而北未世道的鎮道之寶早就被元夏上層收走了,自就用不着如此了。
在易氏走後,北未世道原本的守禦陣法肯定是會有所改動的,但是有些地方卻是無法輕易變化的,這回正是要朝着這些地方動手。
爲了這次行動,玄廷分配給了焦堯不少人手,而這其中,那些真龍族類着實不在少數,儘管在焦堯看來都沒有什麼用,但好處也是沒什麼用,到時候負責指路便可,不至於給他添亂。
而在天夏大陣的後方,密密麻麻的造物飛舟艦隊停泊在了那裡,還有更多正從兩界通道之中行駛出來,看起來綿延不絕。
在雙方高層次力量的鬥戰之中,飛舟是起不到什麼太大作用的,不過天夏也不是拿此來進行攻堅,而是在攻佔下幾處世道之後,讓這些飛舟攜帶神兵雷珠在周圍巡弋,可以起到彌補空隙的屏護作用,同時也可順帶檢驗一下這些造物之能。
這一次爲了避免無謂的傷亡,造物院特意提升了飛舟的靈性力量,其之表現與蜂羣類似,會服從執拿中樞玉臣之人的命令,而這些都是掌握在修士手中。
不止如此,此刻在一些飛舟舟艙之內,蜷縮着一個個深藍色的高大巨人,這是安知之打造出來的神異外甲,雖然如衛山之類的人找不出多少,可是經過多次改進之後,一些身體足夠強健之人就可以勝任此事。
而事實證明,造物工坊也是小看了天夏人的潛力,天夏軍中與民間有許多嘗試修道不成之人,可這些人仍舊是常年維持着鍛鍊呼吸法,駕馭這些神甲毫無問題。
但用神甲飛舟之流上陣,其實就是比拼物類消耗了。
以往天夏最不願意看到的就是元夏進行對陣消耗,可是戰事進行到了如今,天夏的產出已然跟上來了,再說這些年大陣大多數的消耗全都是和元夏談判得來的,自己其實用不到多少,可以算得上是以戰養戰了,如今正好將這些全數還給元夏。
而在陣勢的邊緣角落之中,那些被徵召到此的異神則是待在此間。
此輩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恢弘的場景,無論是元夏那遮蔽半邊虛空的屏障,還是位於兩界通道前無邊無沿的天夏大陣,都是讓他們感受到了自身之渺小,那些超過他們力量的存在根本無從辨清楚有多少。
其實到來的時候,他們被逼着立下誓言,心中自是有怨氣的,可是來到了這裡,看到了這般宏盛景象後,卻是一個個變得老實了起來。
玄廷諸廷執對此毫不意外,此輩乃是異神,和其中大多數講恩義是沒有用的,惟有向其展現出了實力,纔會有所馴服。
至於看到元夏也是一般強盛宏大,會不會起了投靠之念,這卻不用擔心,誓言無疑就是起這個約束作用的,此誓一立,此輩還能有什麼選擇?也只能期望天夏能勝,不然沒什麼好結果。
上辰道脈青靈天枝之上,嬴衝與魚靈璧兩人站在那裡,他們的對面,就是那半覺仙還有前沿大陣。
兩人都沒有說話,似在等待着什麼。
這時身後一陣季動,兩人轉頭看去,見是一根枝節從空無之中伸出,一直延伸到他們的腳下,兩人對視一眼,就沿着枝節來處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兩人停下腳步,便見枝節盡頭處,天鴻、靈都二人正坐在那裡,兩人走上前去,稽首一禮,皆道:“見過兩位上尊。”
靈都道人道:“我現在仍是罪囚,你們現在乃是執掌上辰一脈之人,用不着執此禮數。”
嬴衝、魚靈璧二人卻仍是保持恭謹,行禮結束之後,這纔是直起身來。
靈都道人道:“我已是知曉而今的狀況,但是我當日曾說過,想要看看天夏到底能走到哪一步,所以我不會爲天夏出力的,自被俘那日起,我便已經亡了。”
他看着二人,正容道:“不過你們卻是相反,這次天夏攻伐元夏,以我之見,將決定兩家今後之氣數,極爲之關鍵,你們用盡一切力量助天夏嬴下此戰。
天夏若亡,你們難以獨存,上辰道脈也一樣難逃此劫,所以你們此舉是爲了你們自己,更是爲了上辰天道脈的延續。”
天鴻道人亦道:“我亦是敗亡之人,不過是被對面寶器意外轉了回來,上進無路,前進無門,雖然世上還有辦法可以破除此限,但我自有道,不屑爲之。而我走的路到此早就走完了,如今就看你們的了。這次我會全力駕馭寶器,配合天夏,你們也當用心。”
嬴衝、魚靈璧二人皆是肅容稱是。
靈都道人看了看嬴衝,便對魚靈璧道:“靈璧,你先是出去吧。”魚靈璧一禮,退了出去,獨留嬴衝一人在此。
靈都道人道:“嬴真人,你與青靈天枝自有牽連,不過如今你也算天夏陣中之人,我等也不好再來拘束,還請你扶助靈璧最後一程,此戰之後,你願意留下便留下,不願意自可他去。”
嬴衝稽首道:“多謝兩位上真成全,不過嬴衝在上辰一脈中也算待得習慣了,並無離去之打算。”
靈都道人道:“那也隨你。”
嬴衝這時擡頭頭,道:“靈都上尊說想看看天夏走到哪一步,可方纔對嬴衝這般言語,想來心中當已是有了答桉了吧?”
靈都道人默然不言。
嬴衝再打一個稽首,道:“若無事,嬴衝便就告退了。”說完之後,他後退幾步,便是轉身走了出去。
天鴻道人嘿了一聲,道:“這個嬴衝,還記得我等當日拘他之事呢,但這卻是在故意刺你。”
靈都道人搖了搖頭,道:“他說得未必是錯的。”
天鴻道人道:“不到最後,難知成敗,但我也期望天夏能嬴,真要用元夏之道來治天道,那上辰道脈卻也是名存實亡,故我仍是期望天夏能勝。”
而在兩家準備之際,元夏虛空天域之中除了熒星閃爍,一切俱是安寂無比。可是誰都知道,這其實真正爆發之前的平靜,幾天之後,兩家就將迎來一場很可能決定道爭成敗的決勝之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