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玄首雖然是一名真修,可其境界甚高,並且作爲玄首,他也有向府中修士指點解惑的職責,至於那些修士是否能有資格向他當面請教,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竺玄首這時看了張御一眼,道:“我本以爲你會問我青陽輪一事。”
張御神情之中一派從容,道:“這寶物本是由玄首執掌,玄首當時收了回去,自然有玄首的理由,我又何須多問。”
竺玄首神情舒緩了幾分,他道:“玄正要問我如何攀行上道,那麼我只能告訴玄正,玄修之道,到了玄正這一步,在各地玄府之中是尋不到上進之法了。”
張御眸光一動,道:“玄首可能詳細一說?”
竺玄首擡袖而起,自裡取出一枚玉簡,任由此物飄了過來,道:“此物玄正可拿去觀看,玄正要知道的,在裡間皆有記述。”
張御將玉簡接了回來,看了一眼後,就將之收入了袖中,隨後在座上一拱手,道:“多謝玄首了。”
竺玄首微微點頭,隨後道:“我這裡也有一事需要告知玄正,我近來需指點惲塵修煉一門道法,下來他會閉關一段時日,大約需用百來天時日,此在期間,玄府之事玄正自決便可。”
說到這裡,他又言道:“順便再告誡玄正一句,玄正若是想順利往下修行,那麼洲中之事就到底爲止,莫要再往下深究了。”
張御聞此言,不由擡首望竺玄首一眼,見其神情平淡,看不出什麼東西來,心下一轉念,站起身來,一禮之後,便轉往下了鶴殿。
他先是到了惲塵那裡,交流了一些緊要之事後,就離了玄府,返回開陽學宮。
回至金臺內,他來到書房中坐定,將玉簡拿了出來,隨後意識入內一轉,裡面登時有無數信息浮現出來,待大略下來之後,他對此後修行也有了一番新的認識。
玄修觀讀到了玄合之章後,再往上去,那就當可稱之爲上位修士了。
因爲上位修士的破壞力極大,所以通向第五章書的道路不被允許放在各處玄府之中,而是由玄廷牢牢把持着的,特別其中有幾枚涉及渡去境關的關鍵道印,唯有得到玄廷的賜授,纔有可能被修士所掌握。
所以萬明道人的感覺一點也沒有錯,少了這些道印,玄修絕無可能攀升上境,除非是向渾章求取,但是這般做同樣是兇險萬分,因爲沒有足夠神元的話,那必會牽扯到大混沌,這就需要採用神異器官煉藥的方法來對抗化消大混沌的影響。
可是有着這種神異器官的生靈本身也是異常強大,並不是這個境界的修士能對付的,而且這些異類現在在內層之中也很難尋到,故而這條路幾乎是不可行的。
這樣算下來,走玄廷下賜這條路反而是最可行。
而要做到這一點,其中首要便是功績了。
他翻看了一下那些信息,若要論功的話,無論是戰功還是治功,亦或是監察撥亂之功,都可算是功績。
而若論獲取功績最快的地方,那自是去往戰場之上,與那些外層到來的異類神怪作戰,不過這無疑是需冒着生命危險去做的,修士的傷亡也是極高,功績並不是那麼好拿的。
至於治功和監察之功,則是相對積攢較慢,比如他現在玄府所爲之事,就可以算在此中,這種幾乎就是靠苦熬了,和人拼歲壽,和人拼資歷,和人拼聲望。
除此之外,玉簡之中傳遞出的信息裡還有另一種方法可以獲取功績,修士如果願意,可以遞申書去往偏僻荒原之地鎮守,那麼攢功相對會快一些。
不過也這種事並不好做,在遇到難以對抗的強大力量時,往往只能依靠修士自己一個人去解決,所需面對的危險一點也不上戰場來的少。
可是最關鍵的地方,其實還不在於這些地方。
玉簡上面明言,一般情況下,玄廷賜印是三十年一授,並且一次只會賜下三枚道印。
也就是說,沒有太大變動的話,每過三十年,修士纔可能輪到一次獲取道印的機會,並且一次能真正獲得道印賜授的只有三個人。
張御思索了一下,只這麼看去,似是獲取道印的機會甚大,可要知道,玄廷雖面對的並不是青陽一洲,而是囊括了天夏所有洲府,不僅僅上洲,而是把中洲、下洲都是在囊括在內。
可以想見,現在不知有多少第四章書的修士在等待這個機會。
而到底道印把賜予何人,這實際上是由玄廷上層那些大能來定奪的。
而這裡面,恐怕也很難做到完全公平。
此時他卻是忽然想到了竺玄首方纔最後對他說的那句話,要他若想攀登上境,就不要再往下深究,那是否是在暗示他,青陽洲中的造物人之事與玄廷上層中的某些人有所牽扯?
他轉了轉念,發現這是有一定可能的。
如此看來,竺玄首對洲內那些事完全不作理會,或許除了其人是出世派之外,恐怕也還有這一層緣由在內。
可是這麼一來,事情就更爲複雜了。
他深思了一下,若是光明正大之事,那又何不放開手來做呢?這足以說明這件事本身就是有問題的。
而若這麼看,玄廷傳詔於他,或許還有更深層次的用意。
他站了起來,走到琉璃壁前,看着外面廣袤的天空,無論如何,他身爲玄府玄正,造物人的事情他必須查清楚弄明白。
而現在他也不必去管上層如何,那距離他還太過遙遠。
他相信等到青陽上洲洲內的事情解決之後,屆時局面也當會與眼下大爲不同。
至於修行,其實除了積攢功績等待賜授之外,玉簡上面還給出了另外兩條道路,但是相對正途更是艱難,到底該如何選擇,這裡尚需要好好斟酌。
正在思索之間,青曙走了進來,躬身一揖,道:“先生,惠先生求見。”
張御想了一想,轉過身來,道:“請他進來。”
營州,某處地下軍事堡壘。
莫若華走入了寬敞的營房之中,這一次代表自己所在營地來到主營進行最後一輪訓教,她打量了一下四周,這處營房只她一個人,
這並不是什麼特殊優待,而是她在踏入這裡時就被告知在不被允許的情況下,那不準與任何人進行交流,並且她還看到,在開闊地帶和走廊之上,還有蜂蟲造物隨時隨地負責監視,可謂嚴密異常。
她到現在爲止,也不知道軍府徵召她們這批人到底是爲了什麼,可是她只是一個小小的軍士,沒有資格去問這麼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她在這裡休息了一晚之後,第二日被喚到營中繼續接受訓練,這一次營中則是要求她們掌握一定的劍刃戰鬥技巧,這裡還有許多和她一樣,從各個營地之中被挑選上來的女軍士。
不過她在這裡看見了一個似曾相識的人影,對方也是看到了她,但卻似不認識她一般,目光直接從她臉上掃過去。
她也沒有貿然上去打招呼。
不過在接受訓練的時候,因爲每一個人都被分配有一名訓教,是一對一的指點,所以他們很快就有了接觸的機會。
而那名訓教則是有意無意找上了她,在指點過程中,其人嘴巴不動,但是其身上靈性光芒卻是以通過一種獨特的韻律振動,將聲音傳遞到了她的耳中,“你是張玄首的役從?”
莫若華見他如此小心,也是同樣以靈性力量傳遞聲音道:“是我,秦先生,你怎麼在這裡?”
對面這位,赫然是曾在東庭都護府做過護御劍士的秦午。
秦午這時一個錯步,輕而易舉將她手中的劍鋒隔開,巧妙無比的將劍遞到了她的咽喉之上,道:“小心了,你的力量和速度不錯,但是技巧太過粗糙,如果你達不到營地的要求,我想你應該早點回去。”
在口中批評的同時,他用靈性力量言道:“我師門中的一位師兄在這裡擔任鎮軍司馬,所以請我到這裡來做劍術訓教,沒想到你也在這裡,不過我勸你不要太認真,更不要去爭什麼第一第二,這場訓教的背後,等着你們的可並不是什麼好事情。”
莫若華心中一凜,的確,這一場場的測試,從頭到尾都透着一股古怪,她也是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心思這一分神,手中一空,卻已是被秦午把劍挑飛出了。
秦午以靈性力量傳聲道:“莫女郎,認真一些。”
莫若華同樣回聲道:“秦先生,你不是說不太要太認真麼?”
秦午眼神異常凌厲,“是的,但不是讓你現在就鬆懈,你以爲那些負責測試觀察的劍士都是傻子麼?你要是劍術技巧不過關,你在他們面前連裝都裝不像,趁着這個難得機會,我會把我掌握的關鍵技巧都教給你,也算還張玄首當日的人情了。”
與此同時,他口中呵斥道:“把劍拿起來,不要再讓我看到它從你的手中離開,如果再有一次,你就可以離開了。”
莫若華活動了一下手腕,去了一旁把劍撿了起來,她吸了一口氣,隨後擺開一個架勢,眼神無比認真道:“不會再有下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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