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隆震響聲在荒原上一處地坑之中響起,兩名晶玉巨人從地下倉皇躍出,往高空衝去,只是未曾飛出多遠,就有兩道如錘氣光自地下飛出,兩人頓在天空之中爆碎開來。
田江自下方緩緩升起,懸停於空中。
過了一會兒,隨着一道道遁光閃爍,十餘名修士也是自下方一一飛騰上來,其中一名年輕修士抱拳道:“老師,下面的霜洲人已經清除乾淨了。”
田江看着下面那些地坑,搖了搖頭,道:“這些霜洲人真是如同老鼠,倒處都是。”
那名弟子言道:“老師,我們已是檢查過了,這應該是千里之內最後一個霜洲人營地了。”
田江道:“出來一月,也該是回去向玄正覆命了,陳寒他們怎麼還不見?”
那弟子道:“陳師弟正在收拾整理駐地留下的東西,說不定還能發現一些有用的線索,想來一會兒就該出來了。”
田江嗯了一聲,這麼天來,他也是發現這些霜洲人哨所之間有時候是會互相聯絡的,由於他們清剿發動的很突然,還有一些未曾及時銷燬的文字記錄保存着,有時候往往能一下牽出好幾個哨所。
衆人等有半刻後,一道遁光自裡飛出,現出一名年輕修士來,上來一抱拳,拿出一個以心光包裹的東西,興沖沖道:“老師,我發現了這個東西,我們衝進去的時候,他們還沒來得及完全銷燬。”
田江看了看,眼瞳一凝,冷笑幾聲,伸手一拿,同樣以心力裹好,收入了袖中,道:“我們回去。”
張御此刻站在方臺駐地的大臺之上,看着各處呈送上來的報書和戰果。
經過一個多月的清剿,駐地周圍基本肅清了霜洲人的眼線,並且這一次動作的範圍很大,連南域也未曾放過。
可以說,青陽上洲域外之地由南到西,幾乎沒有什麼霜洲人的據點留下了。
不過只要霜洲人繼續往這裡派遣人手,這些仍是可以重新建立起來的,畢竟相對廣大的荒原來說,修士的人數太少,也不可能全部看顧的過來。
但是他僅僅也只需要這一段空白時間便可,在這個時段之內,足夠他完成一次突襲了。
此刻又一名弟子步入進來,對他一揖,小心遞上一個以心光包裹的物事,道:“玄正,這是田玄修方纔送來的。”
張御目光一轉,這東西便落至案上,他示意那弟子下去,伸手一拂,那心光散去,顯露出來的是一堆殘破的文書。
看去被火焚燒過,但是還有小半殘留下來,依舊可以清晰看出原來的筆記痕跡,而從這些書信的紙張、格式乃至筆墨上來看,很明顯是出自洲內。
他眸光微閃,在他的眼中,那些尚還保存完整的焦紙開始“恢復”,上面陸陸續續顯現出了一個個的殘缺文字。
憑着留下來的殘句和詞意之間聯繫,他很快推斷出來這些書信是出自平州,而且是出某個負責後方物資調運的衙署。
書信大部分都是同一格式的文書,記載的大多數都是物資調運和出入庫的記錄。
這般看來,送出書信的人,應該是把衙署內的記錄原封不動照樣謄抄了一份,並將之交送給了霜洲人。
因爲霜洲人很大可能與泰博神怪有所勾結,所以這些東西被霜洲人得知,那麼也就等於被泰博神怪知道了。
他轉下了念,執筆寫了下一封書信,然後喚過來一名弟子,道:“你把書信送去平州檢正司,你不用急着回來,等有結果出來再回來報與我知。”
那弟子領命而去。
不過僅是兩日之後,這名弟子便就轉回來了,同時還帶回了一封平州檢正司的回書。
張御拿過來一看,書信上言,檢正司調查下來,發現通敵之人是一名負責物資調運倉吏,這個人半年前被人用金錢收買,專門向外販賣轉運物庫之中的各類公文。
此人仗着自己有過目不忘之能,每次物資調運只是看上幾眼,就能全數記下,而後回去複寫出來,並且連句讀都可一字不差,半年以來,已是賣出去了千餘份文書了,現在這個人已是被緝拿起來,正在審訊調查之中。
張御看完之後,就把書信放到了一邊,他很清楚,能把消息送到域外,牽連之人肯定不止一個。
內部應該還有更多霜洲人的眼線存在,不過這些自有檢正司和洲內的專以負責此事的察閱司去負責處置,他不必再去多作理會。
現在他的重點不在於青陽兩府內部,而是霜洲。
又是十餘日過去後,兩道遁光自西而來,落入方臺道派之中,卻是萬明道人和溫良二人折返回來,並言稱已是將玄兵妥善安置在了霜洲附近。
張御見一切已是準備妥當,決定不再等下去,當即下達諭令,把衆修都是喚了過來,待人到齊,他便命人將一幅繪製好的輿圖在琉璃壁上展開。
他行至近前,掃了一眼上方特意用鮮紅色澤標註出來的地點,道:“這一次突襲,密州武庫、軍營和泊舟天台是我們着重要摧毀的目標。
根據溫度道友和曹道友探查出來的情況來看,密州境內大致有泊舟天台二十六處,武庫三座,軍營十二個,分別位於不同的方向,彼此距離相隔較遠,且每一處都有厚重壁壘用以防護,故是我們要分頭擊破。”
這一次突襲主要針對的是軍事要地,至於糧庫、廠坊等地只是次要目標,倒不是這些地方不重要,而是他手中玄兵有限,只能有所取捨。
而且這次主要目的,是爲了迫使密州在短時間內無法再集結太多的力量再來進攻青陽,同時也是震懾整個霜洲,讓其不敢再輕舉妄動。
等到北方關鍵的那場的戰事一過,就算霜洲再聚集起力量反擊,那威脅也沒有之前那麼大了。
當然,這裡也不排除霜洲遭受襲擊後,會發動另一座州郡的力量進行報復。
不過一州之力總比兩州之力容易對付,現在先發制人,總比等到對方從容佈置好再來強的多。
此回張御準備一次調用百名中位修士,而且全部是從域外調選,域內修士他一個不用。
以現在洲內的情況來看,洲內修士一旦轉移至域外,那麼極其容易走漏消息,而且現在還有修士在不斷支持北方戰事,也不適合調用。
儘管兩府給予的物資少缺了一半,可是支援北方的修士並沒有減少,這是他與惲塵共同商量下來的結果。
一件事歸一件事,物資少缺,可以再另行設法,玄府畢竟在位在禮制之上,想給兩府以壓力,那總是有辦法的,可在以後再一併算賬,可若是抽調參與戰事人手的回來,那麼有理也將會變得沒理了。
大約用了半日時間,他把事情都是安排交代好後,就讓衆修下去準備,並爭取在三日之內出發。
只是衆人陸續離去,他見溫良還留在那裡,他心下一轉念,道:“溫道友可是有什麼話要說?”
溫良擡袖一拱,道:“玄正,這一次我與萬明道友埋下玄兵後,卻是無意中發現了兩條地下暗河,我懷疑密州主要的水源是來自於這裡,如果我們也把這兩條河納入玄兵轟擊範圍之內,使之受到罡煞污穢,那說不定能對霜洲造成更大打擊。”
張御思索了一下,點頭道:“可以考慮。”
其實根據武澤的看法,霜洲人的體質已經發生了根本上改變,每一個霜洲人都能夠直接暴露在罡煞之氣瀰漫的地界中。
實際上此輩平日飲水和用食就充滿了各種天夏人所排斥的“污穢”。
霜洲人已經不能再當作純粹人來看待,而完全是另一種生靈了,只是他們從天夏人蛻變而來的,故是天夏的一些東西還保留着罷了。
他認爲這麼做或許能給霜洲帶來一些麻煩,但作用不會太大,不過可以嘗試一下。
就在衆修這邊傾力準備的時候,霜洲這邊還對此一無所知,他們此時並不知道自己本洲所在已然暴露了,更不知道張御正在謀劃一次突襲。
霜洲佈置在荒原中的哨所和駐地被大量破壞,這令他們不但失去對域外修士動向的把握,也影響了他們與青陽上洲之間信息的交換。
現在霜洲內部還在討論是繼續往荒原派遣人手,還是再次對域外修士發動一次規模足夠大的進攻,雙方各執一見,看去短時間沒可能得出結果。
而方臺駐地這邊,兩天時間一晃而過。
高臺內堂之中,張御將手中最後一份文書放下,將手中之筆擱在了一邊,他一展衣袖,站了起來,往琉璃玉璧上的霜洲輿圖凝視片刻,便自裡走了出來。
而此刻外間,衆修已是等候在此,見他出來,都是肅容擡手一揖。
張御在此站定,也是擡袖還有一禮。
此時他感受到背後暖光,回頭望了一眼,見此刻東方大日高居於上,大青榕那龐大的輪廓隱隱約約可以看見,使得青陽上洲如同籠罩在一片青氣之中。
他迴轉首來,身上燦爛星光一閃,已是化一道雲光玉霧環繞的青虹飛騰而起,而在他背後,百餘道遁光齊齊遁空縱起,跟隨着他往西空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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