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子午在進入巨州境內之後,就片刻不停馳入安壽郡,隨後直接往青陽玄府的湖心島上縱光而來。
惲塵這些時日一直坐守鶴殿之上,他以往不知自家老師爲什麼要一直站在這裡,待執掌了玄府之後,他發現這裡便是玄府禁制中樞所在。
他站在此間,能夠藉助大青榕之助,觀望到洲域內外的景象。
在那日張御去外洲域之外後,他就一直留意着洲內的變化,不過靈妙玄境那裡發生的事此刻他並不知曉。
這一來是玄境修士沒有向外通傳此事,二來他更多的目光放在了造物人替身身上。
現在大多數修士都在兩府之中搜尋這些造物人,並且防止此輩反撲,尤其軍府之中的更爲需要看緊,萬一有玄兵在洲內轟爆起來,那死傷絕不是一點半點。他要竭力避免此類事情發生。
以往他只是代玄首的時候,上面還有自家老師頂着,還不覺如何,現在自家老師離去,一下便感覺到不小的壓力。
這時他目光一轉,往西北方向看去,烏子午那一道遁光在進入巨州的時候他便就留意到了。
他明顯感到了對方來意不善,出於謹慎,他提早一步就將鶴殿之上的法器禁制全數打開了。
烏子午在遠遠見到那位於殿閣最高處的鶴殿時,本來想直接上前,可是才衝到湖面之上,卻覺眼前涌起了一片迷霧,頓時失去了目標。
他在外轉了幾圈,卻發現自己怎麼走,卻都無法找到那片所在了。
玄府的法器禁制並無法用來攻擊守禦,就是憑空營造出一片幻禁,只要裡面的人不放開門戶,那麼你無論怎麼闖也進不去。
惲塵站在鶴殿上,卻是把外面一切看得輕輕清楚。
此刻他打量了眼烏子午,卻是搖了搖頭。
他知道玄府之中每一個登造在冊的玄修,哪怕低輩修士也是一樣記得,可映象之中卻沒有這名修士的存在。
而與此同時,光幕之後凝注着烏子午一舉一動的烏制院等人也是看到了這幅景象。
他們見烏子午摸不着門路,心中不由有些急切。
他們也沒料到,距離最後一步只差這麼一點了,臨了卻被一個不起眼的禁制給擋住了。可這個時候他們卻是絲毫幫不上忙,因爲禁制之流已是超乎了他們的理解。
烏子午在幾度嘗試之後,發現自己過不了迷霧,便就伸手一張,將心光放出,將這片方圓數十里的湖泊都是蓋住,試圖以此找到玄府的所在,可是在這片光芒落去之後,感應之中卻是空空蕩蕩,似是什麼都沒有。
見此法不成,他又換了另一個手段,心力一催,放出一團團電芒清光,不斷朝着下面轟落。
按理說他面對的只是幻禁,如此大範圍的攻襲,總能撞到一點什麼,然而一口氣轟去成百上千光虹,下面卻是半點反應也無,連一點聲息也未有傳出,似是什麼東西都沒觸及到。
惲塵只是站在那裡看着,玄府這個法器禁制深埋在地下,有百多個法器相輔相合,並與整片大湖和周圍山川氣脈都是連接在了一起。
若有外力過來,只要不超出法器和山水所承受的上限,那麼就會被層層化散入周圍山水之中,匆促之間,就算來上十幾個第四章書的修士一起搜尋,都找不到玄府的真正位置。
烏子午再是試了多次之後,發現都是無用,知道尋常手段是破不開這片幻禁了,於是他停了下來,望向雲霧深處。
他知道惲塵此刻一定在看着自己,便出聲言道:“我從靈妙玄境而來,已然鬥殺了幾名玄境之中的修道人,今次特來向惲玄首討教,如是惲玄首不應,那麼在下不得不去向玄府其他玄修討教了。”
在第一個復體出來的時候,雖然他就擁有了諸多修士的經驗和感悟,可他並不能夠完全運用自如。
而在經歷了兩次生機磨滅之後,到了現在,他已然吸收消化了這些修道人意識,那一幕幕他人所經歷的過的事情彷彿就是自己的親歷,所以他現在懂得利用一些額外手段來達成自己的目的了。
惲塵聞聽此言,默然片刻,毅然伸手將玄首印信拿了出來。
可正待他要解除這片迷霧幻禁時,明善道人卻是急急趕了上來,勸住他道:“玄首,來者不善,以禁制拖延此人,再召集衆人一同剿殺方纔是最好,玄首萬不可放開禁制。”
惲塵搖了搖頭,道:“我是玄首,此人既然是來尋我的,那麼便當由我來應付,哪有遇到事情,我不出面,反而讓其餘道友來應對的道理?”
若他還只是一介尋常修士,那麼大可如明善所言,不必去理會此人。
可現在身爲玄首,這本來就是他的責任,此時他不站出來主動承擔,反而畏避不出,那他根本不配站在這裡。
明善道人仍是勸道:“可是玄首,你如今非是一人,可是肩負着整個玄府,玄府可以無有其他人,可萬不能無有玄首。”
惲塵聽得他如此說,反而更是堅定自己的想法,道:“我既然擔負此責,自當做好玄首當爲之事,且我一人之安危又算得什麼?
即便我不在了,也有玄正可以代爲署理玄府諸務,明善師兄,你且先回去吧,我若有什麼不妥,你把這裡之事情告訴玄正便是了。”
明善道人見勸不動他,只得嘆息退下,在回到下方之後,他也是親手開啓了訊傳,只見一道明光煙火飛射而起,閃了一閃,便向西面射去了。
而在鶴殿之上,惲塵法力轉運印信,安撫禁制法器,讓周圍的那些禁制迷霧緩緩散了去。
烏子午站在天中等了一會兒,見四下景物逐漸變得清晰起來,那鶴殿也是再度顯露了出來,便就往下方一落,遁光降在了殿臺之上。
他站定之後,目注惲塵道:“我來此與惲玄首約戰一場,希望不要受他人所擾,若是惲玄首能成全在下,那我當儘量不去牽扯他人。”
惲塵立時聽明白他的意思,這是不希望他召集其修士來干擾這一戰,那其人也自不會去波及不相干之人。
他肅然道:“尊駕如何稱呼,爲何要來尋我約鬥?”
烏子午平靜道:“在下烏子午,至於緣由,請恕我不能回答,我也不願欺騙惲玄首,惲玄首便當我是來驗證自身道行便好。”
惲塵見他不願回答,也就沒有再去多問,肅然打一個稽首。
烏子午擡起手來,還有一揖,待禮畢之後,身上心光一放,如明亮烈陽一般,霎時將整個鶴殿殿臺都是籠罩在內。
惲塵站在這片光芒之下,身上是一層盈盈青光,他的法力僅是維持腳下三尺之地。
不過這並不是說兩人這便分了高下了,這只是戰鬥應對的選擇,惲塵若是願意,也可以將法力放出如此範圍,不過那就是去與對方硬拼法力了。
他能感覺到來人的心力尚在自己之上,所以他是不會去這等事的,反而收斂待凝聚,等待機會纔是最好選擇。
烏子午心光籠罩之後,那心光之中忽然有了一陣變化,內中有一團白色精氣浮現出來,看去好似是一個活物,但是無有固定形體。
這東西一現出來,惲塵頓覺自身法力以一個不正常的速度在消逝着,他心下一凜,知道對方這手段古怪,連忙把法力向內收聚。
可是這並沒有什麼太大用處,他的法力仍是在那裡緩緩消散着,並且他能感覺到,若是使出別的手段,那麼很可能過程將會加快。
烏子午只是靜靜的看着他,也沒有其他動作。
他今天目的只是爲了奪法,而並非是要殺了惲塵,稍候他只要設法將其人制住,在青陽輪迴來的時候不干擾自己取拿這法器便好。
而若是真拿了惲塵性命,不說竺玄首絕然不會放過他,玄廷也絕不會同意一個殺了玄府玄首的人上位的。
而在他心光將惲塵籠罩那一刻起,實際上已是立於不敗之地了。
他所擁有的觀想圖名爲“厭恕”,此圖位於最難修持的荒古篇中。
在傳說之中,“厭恕”是一片先天生就的精氣,其能生蛀天穹,漏空之處可吸入日月星辰,使天地落入幽晦之中,所以又名“闡空蟲”。
當然,觀想圖與這些傳說生靈也並非完全是一回事,只是借托其形,尋其精意,化合神通而已。
現在他所展現在外面的神通便有“淨光蛀空”之能,只要對手氣機與他心光接觸,那便能源源不斷削奪對手的法力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