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團古怪紅光出現在天中的時候,衛氏軍也是一樣看到了這等動靜,軍中有經驗的人立刻準確作出了邪神化身出現的判斷。
這個時候,他們要麼往前進,上前一舉將邪神化身殺滅,要麼是先行後撤,避開鋒芒,再尋對策。
張御對此依舊沒有提出什麼建議,無論衛氏軍最終如何選擇,他都能保證衛氏軍此次不失,故他只是告訴了衆人,此刻正有大股邪神信徒往這個方向趕來。
衛靈英可沒有替顧氏軍兜底的打算,她果斷道:“我們先往外退!”
衛氏軍人數是少,可也因此撤退起來非常迅速,而且他們進入沼地也不過百多里路,並沒有太過深入,所以只是一會兒就撤到了沼地邊緣處。
然而眼見他們就回到了外緣平原上的時候,忽然沼地之中一團紅光驟然一亮,而後化一道虛虛光影向他們直飛而來,只是幾個呼吸之間就已是追了上來。
衆人頓時感覺到,一股邪惡晦澀的氣息衝涌上了心頭,這感覺這令他們無比反胃,頭暈眼花,想要嘔吐出來一般,可偏偏喉嚨和胸膛似乎被堵住了,變得難以呼吸起來,這兩種感覺混合在一起,讓他們異常之難受。
張御此刻站定半空,道:“衛軍主,你們先走。”
衛靈英道一聲好,身爲軍主,她清楚這個時候不能扭捏,更容不得絲毫猶疑。
既然張御主動斷後,那麼他們就應該選擇相信他,而不是給其添亂。
在她指揮之下,衆軍卒並沒有絲毫停頓,反是以更快的速度繼續向外面退走。
張御迴轉身來,飄懸半空之中,望着那一道紅光,他一拂袖,蟬鳴劍頓化一道劍光飛起,旋即似如霹靂一閃,就已是自上空斬落而下!
天穹之上彷彿響起了一悶雷之聲,那團紅光霎時崩散,並似有什麼東西掉落下來,而那劍光在天際之中一旋,倏爾飛回,錚的一聲落回到了他的劍鞘之中。
衛靈英等人回頭看去,只是看到似有一道光芒閃過,那紅光便就不見了,他們根本沒看明白是怎麼一回事。
待到了沼原之外,只是等了一會兒,他們便見張御飄身而來,不由一同迎了上來,衛靈英問道:“張玄修,那邪神化身呢?”
張御一擡手,將一個化爲焦炭的粗陋木雕像扔了下來,淡聲道:“在這裡。”
林軍士走上前去,小心看了兩眼,彎腰一把拾起來,他略顯激動回過神道:“軍主,是邪神的化身寄託物,光有這個東西,我們今次委派軍評就可論上等了!”說着,他轉向張御,對着上方躬身一揖,道:“張玄修真上修也!”
當初衛氏軍中那位成姓玄修在的時候,因爲這位擅長的是幻變之術,能爲他們全軍千人遮蔽掩飾,幻惑敵人,這本事也是很厲害的,很多強大的敵人都是倒在這一手之下,只是後來遇到了一個頗爲剋制他們的敵手,這才失利。
只是他還從來沒有見過這般乾脆利索的鬥戰,不過只是一照面,就把來犯之敵就給斬了。
他能感覺到這位張玄修絕不簡單,這次能衛氏軍能請到這一位當真是機運到了。
這時有伍首向衛靈英躍躍欲試問道:“軍主,那邪神化身都被張玄修解決了,我們該下來怎麼辦?”
衛靈英的心中,此刻也是一樣振奮不已,她看着天中張御的身影,感覺延請是自己有生以來做得最對的一件事。
不過她身爲軍主,關鍵時刻還是懂得剋制情緒的,竭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她回頭望了望沼原,又擡頭看了看天空,道:“顧氏把沼原裡面搞得一團糟,現在天色漸晚,我們也不宜再動,諸君且先在外休息一晚吧,待明天一早,我們再視情形而定。”
衆人對此都無異議,畢竟現在有了殺滅邪神化身的證明,他們實際上已對軍署有一個交代了,要是顧氏軍能一夜之間把那些部落剿滅了,那還省得他們多花力氣。
畢竟他們來參加僱募軍只是爲了生計,而並非是嚮往這種生活,若是能躺着就能把委派做成了,那誰會不願意呢?
而另一邊,那名老道人一直盯着某個方向,可是這時候,他突然咦了一聲。
跟着在身後的一名年輕弟子上來道:“老師,怎麼了?”
老道人望向遠處道:“那是另一家僱募軍所在?”
那弟子道:“是的,老師。”
老道人道:“看來那邊的僱募軍有些門道,那邪神化身怕是讓他們給滅了。”
那弟子一驚,道:“那怎麼辦?”
老道人嗤了一聲,道:“有何關係?不過區區一個邪神化身罷了,讓他們滅了也好,此般更容易引那邪神真靈落下,你去告訴少郎,讓他繼續用玄兵威迫,儘量逼那邪神早些現身。”
那弟子點頭應下,便下去通傳。
顧少郎在得了這弟子告知後,道一聲知道了,他親自引五十名親信隨從行在前方,令加速其餘軍卒逼壓那些邪神信衆。
實際上沼原廣大,他又不肯分散軍卒,所以真正遭受攻擊的邪神信衆部落其實並沒有多少。
但是他鬧出來的動靜卻是實在不小,一枚玄兵落下去,往往就是方圓十餘里化爲赤地,人畜皆絕,就連擁有神異力量的邪神祭祀也毫無抵擋之力。
而看去顧氏軍似沒有任何停手的打算,那架勢像是要把所有部落一股滅盡,這就令大部分部落惶恐不已,紛紛往沼原深處逃遁。
而此刻位於深處的幾家大部落也是感覺到了嚴重威脅,不得已開始舉行召喚邪神真靈降臨的儀式。
外層邪神與內層異神不同,他們並不需要靈性生靈的祭獻,他們真身躲藏在外層深處,會有一部分意識和力量則散溢在外,若是通過神裔和信衆的儀式,就能將這股力量溝動下來,使之降臨在寄託之物上。
若是降落的力量微弱,那麼至多形成一具邪神化身,便是被滅了,用不了多久也能恢復。
可若是降下的力量足夠龐大,甚至有邪神意識灌入進來,那麼就稱得上是真靈了,其可在世上存在極長一段時間,而這一部分力量若被消滅,對其真身也會是造成一定損失的。
而隨着祭祀的進行,到了後半夜的時候,整個天空驟然變成了猩紅色,隨後一股無比壓抑的氣息蔓延出來。
那老道人站在天空之上,一直在留意觀望四周氣機變動,這個時候他霜白眉毛一動,目中精芒現出,直視某一處,道:“好,好得很。”
他身上光芒一閃,一道元神照影已經是邁步而出,而後倏地一下向遠空飛去。
而地面上那些顧氏軍的軍卒本在前進,此刻卻是眼前一花,發現天幕一側的月亮似乎變成了一個巨大獰惡的眼睛,正滿揣惡意的看着他們。
而與此同時,眼前的沼澤似乎緩緩爬動了起來,上面的草木也好似變成了爬蟲腹下的肢足,在那裡蠕動不已。
不少人感覺自身的五臟六腑被攪動了,痛苦無比的趴伏在了地上,並且開始不停的嘔吐,一些實力底下的甚至吐出了混合着毛髮及爛泥一般的腥臭東西,甚至還有滑膩的小蟲在裡面跳動。
顧少郎此刻也是面色微微一白,不過他動作迅速的服下一枚丹丸,而後關照身邊的親信道:“讓人把事先準備的丹丸發下去。”
在丹藥分發下去後,衆軍卒稍稍好受了一些,不過他們也是暗自心驚,有人道:“少郎,恐怕是邪神真靈到了。”
顧少郎卻是凝注前方,道:“邪神真靈?來的正好。”
他這次可不但爲了清剿整個沼原的邪神部落,且還把邪神真靈定爲了目標,只要滅殺了邪神真靈,那麼顧氏僱募軍一定會被軍署所看重,而他的大計就能展開了。
只是邪神真靈還未現身就有這麼大的威勢,看起來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
他看向上空那老道的身影,心中忖道:“有陳師在,當不會有什麼問題。”
同一時刻,衛氏軍駐營之中,所有人都是感覺到了一股比白日更爲獰惡的氣息籠罩了下來。
即便他們此刻不在沼原之內,也是不自覺升起了一股煩欲嘔之感。不過既然來對付邪神信衆部落,自然也是有準備的,在服下一些清心寧神的丹丸後,衆人稍稍好過了一些。
林姓軍士神情凝重的找到衛靈英,道:“軍主,事情有些不對,我以前見過這等情形,這像是邪神真靈被引動出來了。”
衛靈英一驚,“邪神真靈?”
她十四歲就跟隨衛氏軍四處戰鬥,十分清楚邪神真靈的厲害,就算全盛的衛氏軍,恐怕也沒底氣與其正面碰撞。
林姓軍士道:“軍主,下來到底該怎麼做,現在還是需問一問張玄修的意思。”
衛靈英點頭道:“林叔,你說得對。”
她喚過靳小柏,讓後者照拂好衆軍卒,隨後匆忙來到張御這裡,她抱拳一禮,道:“張玄修,林叔懷疑方纔那異樣變故是有邪神真靈降下,請教張玄修,我們現在該如何做?”
張御望向遠空,道:“那些顧氏軍正往那邪神所在而去,看來他們對此是有所準備的,稍等片刻,當就有結果了。”
衛靈英低頭想了想,有些憂心道:“要是他們失敗了……”
張御淡聲道:“若是他們失敗,那自便有我來將之解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