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艙之內,諸參事還在商議對策,考慮怎麼把更多人投送下去,畢竟幾十萬大軍不能這麼幹看着,有些人在考慮是否能裡應外合破開雲霧。
這個時候,一名參事不經意擡頭看了一眼,可隨即便收不回目光了,他神情激動的指向前方,道:“將軍,你看!”
衆人一起轉目看去,神情都是怔住。
文姓道人走前幾步,目光凝注其上。
地星表面的雲霧在被張御破開了一個巨大空洞後,在陣力推動之下,也是在那裡竭力彌補着,然而因爲窟窿過大,一時無法堵住,以至於形成了一個繞旋着雲團漩渦,隱隱約約還能夠透過那裡望到下方的地陸。
欒秉見此,立刻下令道:“快,命令軍衆從那裡穿過去!要快!”
其實不用他關照,所有從這一面的突破的披甲軍士都是知曉此刻該如何選擇,虛空之中,萬千道流光如百川匯海一般朝那裡投去。
許是因爲衆人一起穿渡,導致結合起來的力量也是加大,那個空洞的收攏竟也是變得緩慢起來。
此刻還有前鋒線上的數百餘艘鬥戰飛舟早在得到命令之前,就已經主動往裡突入了。
位於最前方的這些軍士,都是經驗豐富且又善戰的,他們意識到,後方不可能不注意到這裡,可若是乾等着命令傳來,可能就錯過時機了,故是行事十分果斷。
事實證明他們的選擇十分正確,最早前行的數百艘飛舟,大多數都是成功穿透了這片雲層,落去下方。
欒秉見到這一幕,既是欣慰又是可惜,這些勇氣與鬥志皆是不缺的軍士都是軍中精銳,他實不知到底有多少人能在戰後安然回返,畢竟有云層阻隔,他沒有辦法給他們太多支援,只是靠這些軍士自己了。
他此刻似想了起來什麼,指着前方那尚在收斂的雲洞,問道:“那是誰做的?如何做到的?”
文道人此時開口道:“那應該是那位玄廷張巡護所爲,如何做到……這應該就是尋常的心光衝撞了。”
欒秉心中微震,道:“尋常的心光衝撞?就他一個人?”
文姓道人點了點頭,沉聲道:“如果一個人法力或是心光力量足夠強大,的確是可以做到的。”
欒秉忍住心中震撼,他方纔可是看到了,萬千道光流過去,大多數只是洞開一個個大小不一的小孔,可與這位玄廷巡護所開闢的通道比起來,那相差也太過巨大了。
他仔細想了想,道:“文道修,方纔諸位參事提到,我們是不是可以玄兵集於一點,效仿諸人所爲?”
文姓道人搖了搖頭,道:“並沒有用處,玄兵力量太分散了,並且一經撞擊便就提前破散了,速度上也略顯慢了一些,大陣足以轉動陣力層層消解。
另外,我方纔推算了下,能承載如此大的陣力,那這整個地星應該是被特意祭煉過的,這必然是某位玄尊的手段!”
樑屹在第一個穿透過雲層之後,下方曠闊無垠的地陸立時就展現在了面前,可此刻他突然感覺自身身軀猛地一沉,下落的速度也是陡然加快。
他不由警惕起來,本來他是準備直接撞至地表上的,順便這地星設法造成一點破壞,此刻卻是改變了主意。
就在他念頭浮起的時候,身邊出現了一道青色的人形霞影,這是他的觀察者“神鼎”,它出聲道:“先生,地面有古怪,不要撞上去。”
樑屹果斷採納了這個建言,一下收斂渾身心力,在達到地表時,身軀已是輕若鴻毛,輕輕一點地,便毫無煙火氣的着落了下來。
可就在與地面接觸的一瞬間,他臉色也是微微一變。
下方地面的堅硬程度遠遠超出他的想象,簡直就如踏在了金鋼之上一樣,並且才一落地,他便感受到自己身軀變得更爲沉重了,就像是一座小山壓在地上,這需得他消耗更多的心力才能排斥這等感覺。
以他的能爲,這點心力的消耗着實不算什麼,可是要是長久在這裡待下去,或者要在這裡展開鬥戰,那就大有影響了。
他不由擡頭看去,自己是能夠輕鬆到此,可若是其他人猝不及防之下,怕是很難平穩落下。
於是他重新縱身上空,對着後來諸人示警,並且試着出手幫助其餘人。
他的努力也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多數修士感應敏銳,察覺到不妥,立刻試着穩住身形,不再下落。
不過還是有一些相距他過遠的修士因爲功行原因沒能控制住自己,一頭載在了大地之上,整個人直接爆開。
到了最後,樑屹大約收攏了百來名修士,其中與他一般修爲層次的則有十餘個。
而在此後,又陸陸續有兩百多個披甲軍士到來。
這些人倒是極爲謹慎,一出雲層,便主動放緩速度,在相互配合下平穩着地,期間未有一人折損。
在見再無人到來後,衆人便聚到了一處。
可便在此時,忽有一陣風吹來,隨即諸人身上的心光和法力便晃動了起來,一些實力較弱的修士臉上頓時出現了幾道細微血痕。
樑屹立刻意識到不妥,大聲喝道:“這風不對,快避!”
那吹過來的起初還是一陣微風,可陡然間就變得狂暴起來,有數名修士心光法力立被這股狂風吹滅,身上被吹去了血肉筋膜,留下的骨骸只是持續片刻便就不見。
倒是後面那些披甲軍士察覺不妥,立刻互相緊靠着結陣,放出一道有若屏障的靈性光幕相抗,一時不曾受損。
樑屹見這風越來越大,再這麼下去衆人肯定會支撐不住,他把身上心光一放,攔阻在了最前面,道:“不能硬頂,我來阻擋,諸位快先撤走。”
衆修士都是久歷鬥戰的,聞言沒有絲毫遲疑,一道道遁光立刻從原地遁起,往遠處飛去。
而那些精銳軍士也是讓人刮目相看,這麼多人退走時絲毫不見慌亂,整齊有如一人,很快退避到了安全之地。
樑屹見此,當即從星袋中抓拿出了一把雷珠,以心光裹住甩去了前方,隨着巨大的轟爆之聲響起,風力被減弱了一瞬間,他這才抽身往後退走。
可是他神情卻是凝重,因爲他方纔感覺到,似乎是因爲這腳下地星的緣故,雷珠的力量同樣在這裡被大大削弱了。
不一會兒,他便追上了衆人,並在一處避風的山頭之後停下,他建言道:“我們需要找一個安穩地方躲避一下,再商量一下對策。”
有修士反對道:“我們不能停留在這裡,而是應該儘快找到那陣樞所在。”
這話引來不少人贊同,亦有人道:“雖然那風厲害了些,可也無需如此畏懼,我們可以事先放出觀想圖探查,再讓擅長感應的同道四面戒備,下一次就可以提前避開。”
樑屹卻是搖頭道:“不,我不止是擔心這個,而是擔心有更大的變數。”
有一名道人緩緩出聲道:“樑道友的顧慮是對的,方纔那只是一陣風,可諸位想過沒有,若來的是一陣雨呢?”
衆人聽他一言,也是馬上反應過來,臉色都是禁不住一變。
他們已然意識到了,在此陣力的作用之下,地星之上原本極爲極爲尋常的天象變化,此時卻是成了一種無比犀利的攻殺利器。
樑屹沉聲道:“不錯,好在這裡土石足夠堅硬,若是合力開闢出一處地界,也堪能遮護我們。”他看了一眼那名道人,和氣問道:“不知道友如何稱呼?”
那道人笑了笑,擡手一禮,道:“貧道俞瑞卿。”
而在地星另一端,張御也是從天中落了下來,而他的背後,則是從地至天,緩緩旋轉的巨大雲霧空洞。
他並沒有停落在地表上,而是頓住下落身形,懸空而立。
他的面前是一片白茫茫寸草不生的大地,裸露在外的灰白岩石堅硬光滑,似是被打磨過一般,而在遠方,可見那裡還有一片光若明鏡的大地,其竟是將整個天穹都是倒照入內,這堪稱是奇景了。
可待再一看,卻發現不對,他伸手一指,飛劍飛速在那地面之上劃過,上方頓時出現了一條痕跡,但片刻之後,有若流漿般緩緩抿合在了一起。
他眼眸微凝,通過飛劍的接觸,他已是清晰認識到了這東西本質。
這哪裡是什麼“地面”,而是一片一望無際的大海!
只是那裡面所有的海水都是如鉛汞一般滯重無比,這才呈現出了眼前這般景況。
他試着往更遠端看去,可似是由於陣力的攪擾,並沒法察覺到那裡的具體情形。
於是他意念一動,倏地一下,蟬鳴劍如流光一閃,往前方飛去,不一會兒,就有了些許發現。
這時他擡頭一看,見衆多軍士和飛舟也是順着他鑿通的空洞往下方落來,他並不打算等待這些人,因爲大隊行動勢必拖累他的腳步,無法發揮出他的能力。
只是這地星上情況有異,需得提醒這些同袍一下,他略一思索,便把心光一放,待再收斂之後,便見方圓百里的大地上,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惡”字,而後遁光一起,就已是破空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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