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發出流焰的飛舟往大氣之外破空闖去,張御則是身化青虹,緊緊跟在了後面。
他凝視前方那艘飛舟,待再是接近了一點後,心意一催,背後有星光閃爍了一下,一道“蟬翼流光”之術瞬息斬出。
曹道人根本沒有硬接這道神通的意思,駕馭飛舟十分靈活向旁處一偏一轉,將流光避讓開去,不過受此影響,飛舟速度也是稍稍慢了一些。
他立時意識到了不妥,隨着雙方逐漸拉近距離,這樣的神通若是對着自己多來幾次的話,他在進入天門之前說不定就會被對方截住。
他對着身後那灰袍道人看有一眼,後者領會了他的意思,打一個稽首,就走到了一邊,舟艙在他面前旋開一個出入口。
他看了一眼外面飛速退後的天地,卻並沒有自己立刻上陣,而是對着站在艙門口的一名道人看有一眼,然後上前對着其肩膀一拍,那所接觸的地方頓有一道微弱光芒閃過,同時口中關照道:“你先去試一試此人。”
那道人明顯不情願,道:“曹師並未叫我前往。”
灰袍道人嘶啞着聲音言道:“曹師既然將此事交給了我處置,那麼我就有調遣之權,怎麼?難道你不願爲曹師出力麼?”
那道人不由得看向曹道人,然而後者卻是恍若未聞,顯是默認了此舉,他猶豫了一下,無奈之下只好往轉過身,往外一躍,向着張御所在方向衝來。
張御見飛舟之上有一遁光躍出,料到是前來阻截自己的修士,他只是撇有一眼,就已是看出來人的大致功行層次。
若是以往,他早已是毫不猶豫的一劍斬去,可現在根本沒有出劍的意思,意念一動,便即對其施展了一道“諸易恆常”之術,同時身上蟬鳴劍上有劍意對來者微微一激,看去似欲朝其飛斬出來。
那道人衝向張御時,心中自然而然生出了敵意,然則這一下便引動了“天心同鑑”之術,身軀之中法力立受心光反震,猝不及防之下身軀劇烈一震,一口鮮血幾欲噴了出來。
而在此時,他又感覺到了一絲鋒銳劍意襲來,似下一刻就有飛劍斬至,他心中大驚,迫於這等壓力,趕忙設法躲避。
可是方纔落在身上的“諸易恆常”之術卻是驟然暴動起來,臉色不由微微一白,凝定在了原地不動。
張御卻是再沒有去管他,從他身軀之側一掠而過,繼續向飛舟逃遁方向追去。
過了一會兒,那道人七竅之內忽有光芒一閃,身軀便憑空爆散成一團血霧。
站在舟艙之中目睹這一幕的灰袍道人,眼中露出異常凝重之色。
這不止是因爲張御方纔所展現出來的玄妙神通,還有那對戰鬥時機和節奏的把握也是異常精準,尤其是最後那一下劍意發動,實際上根本沒有出劍,但卻逼得對手無從選擇,只能生生屈辱而死,連上前過上一招都做不到。
要是方纔換了他上去,說不定一不小心也是這個下場,幸好他提前用人做了一回試探。
當然,這肯定不是張御的全部手段,但他也沒有在推人上前試探,因爲身邊僅剩下幾個人的水準與方纔出去那位相差不大,張御哪怕只用適才所展現出來的神通,也一樣可以輕易拿捏死此輩,故是現在唯有他自己親身下場了。
他略作調息,足尖一點,已是縱光而下。
曹道人見他離去,便就轉身走入了位於主艙後方的一間隱蔽內室之中。
這裡擺放着一個供案,案上端端正正供着一面無有名號的牌位,他取出放幾根長香插在了香爐上面,再是退開幾步,對着那供案一拜,道:“請上尊賜法。”說着,深揖下去。
他在外面替正清一脈奔走,一直暗中打壓各處的玄修英才,在這其中,也自會遇到一些厲害對手,爲怕無法應付,故是每當戰前,他只需向上祈求,上面便會賜給他一門可得短暫使用的神通道術。
這神通不定,有時候是攻襲之術,有的時候是守持之術,有的時候則是助力之法。
不過這神通也不是胡亂降下的,而總之最爲適合當前的情況,所以他同時還能拿這個判別戰局。
隨着他身軀下拜,那煙香之上冒出的氣霧似是溝通到了什麼地方,旋即一道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感受了一下,心下道:“居然是這門神通?此人當真這般厲害?”
他此刻所獲得的,乃是一門隱匿遁法,只要施展出來,那麼任何人都在與短時間內都感覺不到他的存在。
倒不是這門神通不好,而這分明就是告訴他不要寄希望於擊敗對手了,直接躲起來便好。
他也是很快認清了現實,只是短暫待了片刻,又匆匆回到了主艙之中,開始一心一意催動飛舟遁逃。
灰袍道人縱光離開飛舟後,立刻衝着張御殺去,有了之前那道人以身試法,他已然知道該是如何應對張御。
此刻心中無有任何敵意惡念,純粹只有阻擋拖延的念頭,故雖正面迎敵,卻沒受到那“天心同鑑”任何影響。
張御看了他一眼,眸光閃動了一下,在取拿到二元后,他能夠自如駕馭自身一切神通法術,其中在鬥戰中最先展現出價值的便是觀辨之能。
如今他一眼望去,就能大致分辨出對手的功行層次乃至擅長和缺點,並可於一瞬間做出應對其人的最有效的手段來。
在有了判斷之後,“諸恆常易”這等制敵神通自是毫不猶豫的先行用出,同時心意一催,數道“蟬翼流光”斬殺而去,若是對方無有很好應對的方法,那麼這一擊就能之斬殺了。
灰袍道人見此,忙是放出了一張法符,身外亮起一道光芒。
他從那道人身上了解得很清楚,要是被“諸恆常易”落中,那麼這一戰就不必打了。
所幸此術只要用護持之法遮擋就不會有事,可面對隨後而來的“蟬翼流光”,他就沒有太好的辦法了。
雖然他這身祭煉過的身軀能抗住一般的神通法力的衝擊,可張御幾是將神通之威能催發到了此境之極致,他確信只要自己站定原地不動,那麼轉瞬間就會被那光芒斬成碎片,於是趕忙向旁處一避。
張御早已對此有所預料,這時遁光一疾,趁着灰袍道人躲避之際,直接從他身側飛過。
灰袍道人見狀,眼神急劇閃爍,他立刻判斷出來,自己若是這時候什麼都不做,那麼馬上就會被張御甩開,並且此後再無可能追上。
若是如此,那他下來將不會再有任何作爲,等若這回出來只是與張御照個面,結果什麼都做不了。
面對這等境地,他果斷舍卻了自身,身軀驟然鼓脹起來,然後轟然炸碎爲一團灰霧,只是一晃眼間,就越過了空間,直接落到了張御遁光之上。
這是一招是他以自身性命所化一門困敵神通,只要與他交過手,並且氣機有過沖撞的敵人,那麼此氣就一定能糾纏上去。
這些灰霧煙煞沉滯無比,只能依靠修士自身的心光法力緩緩化解,這就達成了阻攔對手的目的了。
付出如此大的代價卻只是阻敵,這也是無奈之舉,因爲張御準確拿捏到了他的弱點在於遁速緩慢,他身爲道卒,爲了達成曹道人所下命令,便只能出此下策。
張御被那灰霧一沾染,頓覺若拽重物,遁光也是由此放緩,他當即放出心光化解。
曹道人見張御被阻住,抓緊機會催動飛舟,並從天門之中穿渡了過去,這一次他所選擇的去處,乃是西穹天七宿之中的昴宿地星。
他之所以到這裡來,並不是因爲這裡有什麼幫手,而是這裡存在着一座“八方天門”,修士可以通過這座天門轉去西穹天中任意一處星宿,而不像之前的天門一般只有一個去處。
只要他進入了其中,由於張御不知他會去往何處,那麼就有可能將之甩脫。
趁着張御此刻還未追了上來,認準八方天門所在,駕馭飛舟而去,只是幾個呼吸之後,便即順利闖入了其中。
張御在轉運心光片刻,身上那灰霧便即如融雪一般化去,原本灰袍道人寄希望能困住他至少半刻,可他幾息之間就已經化去了這份阻礙。
他擡頭目視那玉珠所去方向,遁光一閃,再一次化虹追去。
曹道人在穿渡八方天門之後,隨着前方視界一開,一個不同於此前的地星出現在眼前,卻是來到了畢宿之內。
可以看到,周圍往來的飛舟極多,他伸手一按,飛舟一陣變幻,霎時改變了原來的外觀,看去變得異常普通。
可心中並不認爲自己就此安全了,因爲張御雖不知道他會往此處來,但也不可排除有一定的運氣選擇對了正確的追擊方向,所以唯有儘快離開這裡纔是上策。
在畢宿之中,存在有一個去往內層的門戶,只要他避入了內層,那麼憑藉濁潮之助,只要拉開足夠遠的距離對方就再也無法看到他,而不像在虛空之中一覽無餘。
可在他如此想時,心中忽起警兆,轉頭一看,見背後天門之中一陣涌動,卻見一名持劍道人自裡穿破雲光而出,其人燦爛星眸一轉,就往他這裡望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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