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御在安排好外事後,便繼續在內殿之中運煉玄糧,爭取在可能到來的鬥戰之前再固增一下功行。
在又是一日後,殿外神人值司腳步匆匆到來,在門外道:“守正,底下有緊急報書送上。”
張御睜開眼目,殿門隆隆開啓,神人值司手中的呈書飄飛至他面前,他看了一眼,這是西穹天傳來的報書,向他報告說那裡有邪神出現的跡象。
特別是婁宿那裡,各種躲在荒野之中的邪神信衆和神裔都是冒了出來,它們一改以往分散在荒野之中的作派,而是紛紛開始攻擊各處的聚居地和駐地。
這等舉動其實一開始是徒勞無功的,各方的駐地對此還非常歡迎。這意味着他們不必辛辛苦苦再跑到荒原中搜尋這些無處不在邪祟,只要坐在家裡等着此輩上門就是了。
有時候邪神信衆聚集的規模一多,只需一枚玄兵下去就全都可以解決了,真是再方便不過。
可這其實只是一個開始,除了主星之外,婁宿各處地星之上都是出現了一個個虛空裂隙,更多的邪神神裔和信衆從遙遠虛空過來,被送到了這些地方。
它們的數目無窮無盡,好像洪流而至,前面的那些接觸,相比較起來只是濺到岸上的水花罷了。
這樣的情況無疑是某個邪神親自下場了,唯有這等上層力量的加入,才能將遙遠地方邪神信衆乃至神裔送渡到此。
張御自座上站了起來,他往外層看去,意念一落,先是見到一團瑰麗星雲,似乎在往西穹天方越移越近。
而待他再想分辨清楚一些的時候,那團星雲卻是不見了,取而代之的一個膩滑的怪異軀體,且好像與他只有一層之隔,近乎是面貼面的距離,且上面還有一個碩大的眼珠正盯着他。
他則是平靜的看着這個東西。
這些邪神平日一直躲藏在虛空深處,只是靠着外間散逸出來的力量影響信衆和生靈,但若是其主動往外挪移,所能宣泄出來力量無疑會因此大幅度的增長,他現在所見到的正是這等情況。
若是把虛空比作水,那麼虛空深處就是在水底,那裡的一切都是近乎虛幻而無法接觸到的,那些呈現在外面的形貌也並非是其本身,只是散逸力量的再現。
而邪神越往虛空表層來,那自身便越是趨向於真實,力量也同時會隨着這個過程不斷提升。
只是邪神原來在深層時可以說是不死不滅的,因爲它近乎於存在和不存之間,可若到了外間,就完全倒向了真實,那卻是可以被殺死或被毀滅的。
張御看了一會兒,這個邪神雖然是在往真實方向過來,但實際上卻一直遊離在現實和虛幻的邊限之上,這既給了外界足夠的壓力和威脅,同時自身又不至於徹底化爲真實。
他略作思索,道:“明周道友。”
明周道人出現在他身邊,道:“守正有何吩咐?”
張御道:“我需要你呈書廷上,循此邪神氣機,推演其身在何處,又會於哪一刻落至世間。”
明周道人當即應下,並將消息傳了出去。
過有一會兒,可以發現那邪神的動作微微一緩,顯然也是察覺到有人在尋覓它的蹤跡。
這等推算對它也是一種威懾,因爲只要它敢脫離虛空的遮掩,哪怕只有一瞬間,那麼天夏就能準確找到它,並截住它的退路。
儘管現在天機被攪亂,可是那明顯只是上宸天和幽城這兩家在掩飾自身的意圖,對於邪神這裡自是不會去做什麼遮掩的。
不過張御心裡明白,威懾也只是威懾,誰也說不清楚邪神到底是怎麼想的,甚至有沒有想這等事也不能肯定,他不會拿修道人的思考方式去套用對方。
只要這邪神不曾退去,他便需一直盯着此僚。
這個時候,神人值司再度到來,稟告道:“守正,下界又有報書送至。”
張御接過來看過之後,目光往外一掃,卻發現現在不僅是西穹天婁宿這裡,其餘三處穹天皆有邪神異動,此輩彷彿是商量好着一起來的。
明周道人道:“守正,玄廷已是知曉了,並讓守正只需看顧好一處便就可以。”
四處穹天同時有邪神侵襲,這件事十分之少見,而且還像是大舉侵襲的先兆,這事無疑也是驚動了玄廷。
儘管守正是主要負責對外的,可遇到這等情況,僅靠張御一人顯然是解決不來的,故是在收到報訊的那一刻,玄廷已是傳令各處外層鎮守嚴加防備,又另行安排玄尊待以支援。並傳諭下來,若有必要,隨時可以正身降下應敵。
虛空外邪雖然存在,可對敵我雙方卻是一視同仁的,邪神真身若敢來至外間,也一樣會受到影響,那他們也不吝一戰。
張御得悉玄廷的佈置後,就又把注意力重新拿回到眼前。
只是從邪神的這番舉動上來看,他能感覺出來,此輩出來極可能只是用來吸引他們注意力的,其真正的用意當還是落在別處。
這回很可能又是一次諸方勢力的聯合侵襲。
而從他自訓天道章上得到的線索判斷,對方倒有可能會把攻襲之地放在那裡。
可他覺得,這裡還是有一定問題的。
外層勢力這一回這麼大張旗鼓,就連邪神也是參與進來,動靜可謂遠遠超過他此前所見,即便算不上是孤注一擲之舉,也當是竭力謀求成功。
這般的話,一定是會千方百計防備泄露消息的,又怎麼可能這麼容易把消息傳遞到訓天道章之上,併爲他所獲知呢?
他這時忽然想到了之前那個異神,按照的高墨說法,是被什麼東西喚醒的。
這等情況過去也有出現過,只是較爲少見罷了,可在這個時候,卻不能說是什麼巧合了。
他回憶了一下這些時日寄來的書信,眸光微動,頓時有了一個猜想。可若事實真是如此,他也是阻止不了的,只能到時候再設法應對了,但這裡有必要提醒玄廷一聲,不管如何,做好防備總是沒有錯的。
他對身邊還站在那裡明周道人道:“明周道友,替我再傳告玄廷一事。”
明周道人道:“守正請吩咐。”
張御道:“這件事也只是我的猜測,並沒有實證,道友只需將我的意思傳到便可。”
他頓了一下,便即傳聲過去,明周道人聽罷之後,神情一肅,他默立許久後,道:“守正,在下已是把消息送至玄廷,玄廷回言,會慎重考慮守正的提醒的。”
張御點首道:“如此便好。”
而在這個時候,他心神微微一動,卻是此時此刻,那玄渾蟬已是到達了那一片暗語所指的地界了,同時他也是感應到了一道強盛氣機的存在。
朱鳳正坐在那裡,她此刻忽然心生感應,轉而望去,便看到遠處一道星光閃爍了一下,而後便見一隻光華燦燦星蟬扇動着燦爛雙翼,正往此處而來。
她眸中閃過異色,伸手一指,那封在身旁漂游來去的書信頓時被一動不動凝定在了那裡。
而後她站了起來,道:“是哪一位道友到此。”
玄渾蟬雙翼一展,身上星光大放,天地彷彿融化開來,而後像是一道銀河鋪開,在那一團耀目光氣之中,一個身外有飄蕩着玉霧星輝的年輕道人自裡踏步而出。
朱鳳目注着來人,秀眸泛起一絲絲漣漪。
她儘管從來沒有見過來人,但還是憑着某種直覺猜到了對方的身份,只是來人身上的強盛氣機也着實超出了她事先的預料,甚至讓她到了爲之驚歎的地步,她試着問道:“玄廷張守正?”
張御站定腳步,目光看向她,道:“正是。”
朱鳳萬福一禮,道:“貧道朱鳳。”
張御點了點頭,擡袖還有一禮,道:“原來是朱玄尊。”
他看過過去的典籍記述,知道當年有幾位玄尊到來內層之後,因爲不喜束縛和規矩,所以離開了天夏,但這幾位也沒有去投上宸天和幽城,仍是待在了內層之中,這朱鳳便是其中之一。
他道:“那訓天道章之中的留語,可是朱玄尊所留麼?”
朱鳳坦然承認道:“對,那是我設法讓人留下的,其實我也只是姑且一試罷了,並不指望真能被人看到,沒想到還被張守正注意到了。”
張御這時仰首看向上方,他能感覺到,這裡濁潮濃郁,並且兩界屏障相對薄弱,他道:“看來有人需要朱玄尊來此配合打通兩界門關。”
朱鳳輕嘆道:“是的,我欠了一個人情,現如今他們要我償還,他們就讓我來這裡了。”
張御道:“既然是爲了還報人情,朱玄尊爲何又留下暗語呢?”
人情承負對於一個修道人來說,不是說不理會就能不理會的,因爲這很可能影響到修爲道行。尤其是能修到玄尊這等層次的,都是有着修道執念的,並不會去玩笑對待此事。
朱鳳眨了下眼,淺淺一笑,道:“當初我之所以欠下人情,那也是因爲遭受到了某些人的一些算計。我雖說過會還人情,可並沒有說不能將此事透露出去,要是他們打開門戶時出了什麼意外,那也不是我的錯呀,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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