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楊瓔一行人從璃玉天宮出來之後不久,尉姓男子也是在居處接到了一封傳報。
他翻了兩翻,微微一笑,遞給一直等在那裡的史姓男子,道:“史兄放心,楊瓔等人已然從璃玉天宮出來了,我說過,我尉氏辦事絕不會有萬一的。”
史姓男子急忙接了過一看,心下也是一喜。
尉姓男子十分輕鬆的言道:“東庭都護府被阻攔在外,龍牙都護府前面就是一坦途了。”
史姓男子不禁連連點頭。
現在朝府之內的流傳出來的消息比較多,他們通過一定的渠道,也是第一時間知曉了,玄廷這次增洲擴府出於許多目的,但其中較爲重要的一點是守禦和監察,所以在每一個方向上至少會扶持起一座都護府成爲府洲。
而在東面外海之上,當年殘存下來的都護府其實有不少,但最有希望化府爲洲的,其實就只有兩個,一個是就是最遠端的東庭都護府,一個則是略微偏東南的龍牙都護府。
倘若東庭都護府這一次被排擠出去,那麼龍牙都護府在升洲之路上就不會再有對手了。
史姓男子看完報書後,正要放下,卻見書信下面寫着楊瓔等人出來,並沒有返回城中,而是沒有絲毫停留的往北方去了,他仍是有些不放心,因爲看這個樣子楊瓔似乎並沒有放棄。
他道:“尉兄,楊瓔他們從璃玉天宮出來後,又往北面去了,那是什麼地方?他們是不是還有什麼門路?”
尉姓男子方纔以爲大事已定,並沒有去翻看下去,此刻聽他一說,走過來將書信拿至手中再看了幾眼,“北面?”
在他印象之中,那個方向上可沒有什麼值得注意的人或族門,還是去外洲?
不對!
他神情微微一變。
在那個方向上,還有一個存在,只是他之前根本沒往這個方面。
可這又怎麼可能?
他不禁神情沉了下來,東庭都護府的人怎麼可能和那一處扯上關係?
在廳內略顯煩躁的走了幾步後,他平復了一下呼吸,覺得自己應該是想多了,不然之前的很多事都解釋不同。
可他仍然有些放心不小,想了想,喊了一個侍從過來,叮囑道:“給我繼續盯着那艘東庭飛舟,不管她們去哪裡,都給回報過來。”
侍從迴應道:“少郎放心,我們的人一直盯着呢,只要還在玉京,無論他們去哪裡,在哪個地方落腳,下面的人都會有回報的。”
史姓男子小心問道:“尉兄,是不是有什麼不妥?”
尉姓男子一擺手,做出一副輕鬆模樣,道:“哪有什麼不妥,放心吧,無論他們都哪裡,都是沒有用處的。”
銀白色的飛舟向北一路飛馳,已是來到了玉京邊緣之地,若是再往北去,那可能就是翼空上洲的北端了。
雲濤觀由天中望去,是一個不怎麼起眼的小道觀,孤零零的立在一片山窪低地之中,駕馭飛舟的女護衛根本不知道玉京當中,竟然還有這麼一個地方,若不是楊瓔堅持,幾乎以爲是找錯了地方。
道觀的背後是一片草木不盛的荒土坡,門前則是一片還算能看得過去的竹林,僅有的空地還被一片水塘佔據着,僅有一條一看就是人走出來的小路連通外間,根本沒有可供飛舟停落的地方。
嘉月道:“我來帶衛尉和小苒下去。”
楊瓔自信道:“你帶小苒便好。”
她從主座之上站起,眉心一閃,霎時披上了神袍,化變爲了一個金屬巨人。飛舟前端的艙壁向後融開,她往下一躍,落去百來丈後,身上光芒一閃,足尖點地,卸去衝力,輕輕站在了地面之上。
可是一到了地面之上,她擡頭看去,卻是失神了一下。
不止是她,隨即在心光護持之中落至地面的嘉月和小琴在看到前方景物時,也是不由怔住。
原本在上空看着非常小的道觀,此刻看去,卻是居臥雲中,高去穹宇,下方石階長道綿亙山嶺,在飄渺霧氣之中若隱若現,望之猶如天上仙居。
嘉月一想,道:“衛尉,是禁陣,此間上空本來有禁陣遮掩了,故是我們難見全貌,能居於此之人定然不凡。”
楊瓔嗯的點了下頭,她看向山巔,充滿鬥志道:“我們上山!”
三人沿着蜿蜒山道一路不停歇的往上攀行,一個多夏時後,纔是來到了道觀之前,還未叩門,門卻先自打開了,一個清秀小道童自裡走了出來,對她們打一個稽首,道:“幾位尊客找誰?”
楊瓔拿出骨哨,託在掌上,道:“童子認識此物麼?”
道童看了一眼,低頭一躬身,讓開去路,側身道:“幾位尊客進來吧。”
楊瓔稱謝一聲,她跟着道童過了山門,走到了裡間,踏着階臺向上而行,走過一處擺放着一隻兩人高下煉爐的廣場,進入了正殿之內。
殿內開闊敞亮,兩旁掛着一道道由硃色道籙勾畫的錦書長卷,其以淺淡的松鶴之紋爲底,下方繫着玄色沉軸,看着精緻古樸,滿是道韻。
而一個清俊道人正站在裡面,他手捧一卷玉簡,看着似在琢磨着什麼。那個道童上去一禮,道:“桃師,人到了。”
楊瓔定了定神,走上前去,萬福一禮,道:“見過桃道長。”
桃定符笑了笑,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你,楊鈺大都督的胞姐,張師弟以前說起過你。”
楊瓔見他態度和善,心下鬆了口氣,想了想,又將骨哨取出,道:“老師說,若是有什麼事,可以來找桃道長的。”
桃定符點頭道:“看來你們遇到麻煩了,來,坐下慢慢說。”他示意了一下,楊瓔三人便在一旁的蒲團之上坐下來。
楊瓔定了下神,就將前後事機大略說了遍,裡面也說了方纔去往璃玉天宮的經歷。
桃定符倒是有些意外,神情有些認真起來,道:“哦?你們去過璃玉天宮了?”
楊瓔擡頭看了看他,又把頭低下來,道:“是的,要是道長這裡不方便,我們,我們這就……”
桃定符笑了一笑,道:“沒什麼不方便的,我若是不幫你,你們還能去哪裡?你們隨我來。”
他站了起來,往觀後走去。
楊瓔連忙站起,跟着桃定符而來,嘉月和小苒二人也是一同跟上。
出了正殿後,他們見前方出現了一團雲霧,有飄渺輕雲從腳邊過去,視線也是一片模糊,桃定符的身影在前方若隱若現。
嘉月不由眼眸睜大了一些,因爲她能感覺,自己方纔這是到了一處靈妙玄境之內,位於玉京的靈妙玄境……
她一時不禁浮想聯翩。
在不知走了多久後,雲霧逐漸消散,桃定符走上了一條虹橋一般雲廊,看見上方還停留着幾頭梳理羽毛的仙鶴,此刻還能聽得一陣陣如清澈流水一般琴音傳來。
隨着走到雲廊盡頭,前方出現了一座五間門的重檐殿閣,琴音到此愈發清晰,桃定符站定腳步,負袖問道:“師妹可在麼?”
琴音旋即收斂,裡面傳來一個好聽的聲音,道:“師兄來了,快請進。”
隨着說話聲音,殿閣正門也是隨之開啓,桃定符對楊瓔一點頭,當先走入了進去。
楊瓔不知爲何,這時有些緊張,她吸了口氣,跟着走進來,隨即她便見到殿上有一女子端坐案後,她看着大約二十餘歲,身着一身赫赤色廣袖襦裙,姿容嬌美,朱脣一點,膚如白雪,望去之時,只覺她一雙鳳目顧盼有神,分外引人注目。
那女子輕輕一擡袖,殿下一個女子站起一個萬福,便抱琴退下去了。
楊瓔這才發現,原來堂中還有另外一人,只是座上這個女子太過耀眼,彷彿這裡一應顏色聲光俱被她所奪去,所以其餘人俱被忽略了。
女子撇了一眼楊瓔便就挪開目光,低頭按上身前的古琴,漫不經心道:“師兄,這是哪一位啊?是你新收的弟子麼?”
桃定符笑道:“她是東庭楊都督的親姐,楊瓔楊衛尉,她也是張師弟的學生。”
那女子原本有些不在意,但聽說是張御的學生時,不由妙目轉來,看了楊瓔幾眼,“張師弟的學生麼……”
桃定符轉身過來,道:“楊淑女,這是我師妹聶昕盈,你有什麼事可找她幫忙。”
聶昕盈看着楊瓔,把身軀坐正了一些,道:“嗯,你既是張師弟的學生,那也可以算是我的師侄了,你有什麼事尋我,說出來聽聽。”
楊瓔稍稍平復一下心神,纔將方纔告知桃定符的事複述了一遍。
聶昕盈聽到她從璃玉天宮出來,秀眸一動,“你們去過璃玉天宮了?”
楊瓔道:“是的。”
桃定符道:“她言本來孟道友已答應幫襯,可是後來孟道友半途被喚走,過後就未再回來,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聶昕盈似是毫不意外,道:“沒什麼好奇怪的,孟嬛真性子柔弱,只會聽她師父的,璃玉天宮那位宮主那麼,呵,她總想着置身事外,我料此事定還有玉航門下出手作梗,所以她不敢出頭,我倒奇怪了,莫非她就不怕得罪張師弟麼?”
桃定符道:“張師弟修的是玄法,瓊英玄尊修的是真法,有此選擇似也不奇。”
聶昕盈不以爲然道:“我等修的也是真法,可與他們從來不是一路,若從老師那裡算,我們和張師弟纔是一路。”
她一擡首,道:“楊瓔。”
楊瓔道:“學生在。”
聶昕盈道:“璃玉天宮不敢留你,我白真山留你,你就在我這裡住着,你想要聯絡什麼人,儘管去做,我看誰敢找你們的麻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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