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御凌空立在安山上方,身上清光騰霄,照亮半邊天穹,他的意念跟隨着清光雨水落到了山脈和大地之上,並不停往深處滲透進去。
沒過多久,他就有了發現。
確如雅秋女神所言,這裡神明的封埋之地,有不少異神的地宮仍是存在於此,其中就包括他在神女峰下發現封金之環的那處地界。
這些異神仍舊有一些殘餘的神異力量存於此間,不過隨着他以心光造出的那些雨水沖刷而過,都是被他逐一清理乾淨了。
唯有除去了這些,他下來纔好在安山附近建立洲治,並在此上佈設禁陣。
在此用了半天時日,他確認再無任何遺漏之後,便把思緒一轉,身外光芒一個閃爍,下一刻,已是出現在了瑞光西南方向的朝明城外。
這裡同樣是一座靠近港口的城市,毗鄰燕喙灣,上空有飛舟起落不停,而下方則是擁聚了大量的大型貨船。
以往這裡一直是東庭都護府除卻瑞光城後最爲繁華的城市,當初他和竇昌曾躍空突襲,剷平了這裡所有的異神教派,而在東庭撤府升洲後,此間也同樣會是一處重要地界。
他略略一察,由於這裡距離內陸較爲偏遠,東去又是一片平原丘陵,南方則是大片森林,再加上後來東庭玄府在此建立了一座分府,時不時清理外圍,所以並沒有太多的異神殘餘。
在掃視過後,他心意又是一轉,身形再度出現時,已是來到了安山以東一片密林之中,望着眼前的景物,他記得當年就是在這裡與那位老師分開,並開始了自己的旅程,待在此後兩載,他方纔從南方密林走了出來,坐上了去往瑞光進學的大福號客船。
他這時看向一個方向,記得那位老師最後就由此進入密林深處的,他懷疑玉素道人所說的那樁事機,或許就與自己這位老師有所牽連。
正在思索之際,他忽然聽到訓天道章之內傳來項淳傳言:“玄首,新任的崔玄正已是到了玄府一日了,他想拜見玄首。”
張御道:“我知曉了。”
他再是望了眼前無邊無際的密林一眼,就收回目光,身影驟然從原處消失,再出現時,已是站在了東庭玄府的前殿之中,隨後他邁步進入了正堂。
項淳見到他走入進來,忙是站起一禮,道:“玄首回來了。”
張御頜首道:“請那位崔玄正到此,就說我在此間等他。”
項淳道:“屬下這便前去安排。”
張御來到了窗臺之邊,負袖看向遠處,瑞光城和外面的壯闊海天赫然在望,方纔降了下一場細雨,天地看去更爲明澈乾淨,一切宛若新生。
身後由腳步聲傳來,項淳聲音傳來道:“玄首,崔玄正到了。”
崔嶽看着張御背影,深吸了一口氣,上來一步,對着張御恭肅一揖,道:“東庭玄正崔嶽,見過張玄首。”
雖然玄正與玄首乃是平階,而他也是玄尊門下,可如此近距離面對一位玄尊,卻是從來不曾有過的,站到這位面前,他心中也是感受到了一股令呼吸爲之滯澀的壓力。
張御轉過身來,看了崔嶽一眼,點首爲禮道:“崔玄正不必多禮。”
崔嶽稍定心神,從袖中取出一份玉冊,道:“此是崔某過往之載述,還請玄首過目。”說着,他身形微躬,雙手往上一呈。
這是關於他自身的來歷記述,還有過往之功績履歷,這些東西在玄府之中,唯有隻有玄首可以觀覽。
張御伸手拿過,他展開看有一眼,道:“崔玄正是陳廷執的弟子?”
崔嶽道:“是。”他又道:“只是老師認爲我尚須歷練,故是派來東庭擔任玄正,只是晚輩功行資歷皆是淺薄,若有做得不妥當的地方,還望玄首不吝指正。”
雖然他修道年月遠遠大過張御,不過修道人不看年歲,只看功行修爲,況且張御與他老師同在玄廷任職,由師長那處來論,他這才以晚輩自稱,不過待他履行玄正權責,自不會再如此。
張御道:“崔玄正不必謙言,陳廷執老成持重,做事一向深具遠謀,既然他派你來,那自然有他的道理。”
崔嶽一個欠身,正聲道:“崔某隻能說以往會竭盡所能,不負玄廷重託。”
張御微微點頭。
崔嶽因爲初至東庭,現在還在設法瞭解此間諸般情況,而他站在張御面前,總能感覺到一股不小的壓力,故是再談了幾句後,便就告退離去了。
張御待他走後,心下不禁思索起來,他事先也未想到,玄廷會派遣一位渾章修士來此,不過細想一下,這個選擇其實也不奇怪。
他與項淳的判斷相似,認爲玄廷之所以如此做,就是爲了信任玄正能方便溝通東庭玄府上下。
若是派遣一位真修到此,那和沒有派幾乎沒什麼區別,這意味着東庭玄府內的玄修可以繞過其人做任何事情,並且這位還察覺不到。
雖然東庭玄府未必會如此做,可關鍵在於能夠做到,若是一位玄正連正常的查驗都做不到,那還談做什麼玄正呢?不過只是一個擺設罷了。
至於對方會否一不小心沉陷入大混沌,首先並非是所有渾章修士都是如此,且這位是陳廷執的弟子,必有攔阻的辦法。再說現在的訓天道章中,也還有戴廷執所留法訣以及他立造的“鑑誠”之印,只要用心修持,當不至於墮入此中。
而就在他化身處置東庭事務的時候,正身則是端坐於道場之中修持,此刻他已是能感覺到,經過多日的蘊化,那新生的玄異即將醒覺。
如今他自身所具備的玄異共有五個,分別爲“克濟”、“真定”、“缺業”、“補天”以及“先命”。
其中“克濟”、“真定”之術是他在他成就玄尊之後陸續浮現出來的。
那“克濟”之能,可使他不受寄託於承負之勢的神通法術的侵害。比如有一些神通法術乃至咒術,只要在勢上壓過你,那麼就可將你剋制或者迫死,得此玄異,便可避過這等咒殺。
“真定”玄異則是不論外部如何變轉,自身都可一直維持巔峰在狀態之中,譬如若遭挪轉之術,驟然去另一番天地之中,他也依舊可以發揮自身全部戰力。
雖在一般鬥戰情形用不着這兩個玄異,但總體來說還是非常有用的。
一般修道人並無法選擇自身玄異爲何,故是有些玄異其實非常之雞肋,或是永無可能用到,而通常能拿出來鬥戰的,更是隻有一兩個,對於自身的幫助其實並不大,這也難怪長孫道人曾嘗試着奪取元童身上的玄異了。
至於“缺業”、“補天”、“先命”這三個玄異自不必多言,在鬥戰之中都是極爲用的,只是不知,這新蘊生的玄異會是偏向於何處了。
在耐心的等待之中,在某一刻,他心中忽然生出一股感應,旋即有一道自己才能見到的靈光從身上騰起,好一會兒才從消隱下去,
幾乎就是在同一時刻,他已然明白此玄異爲何。
此玄異名爲“重天”!
一旦他在鬥戰之中動用了這個玄異,那麼他自身所使用的某一個手段就可在原先基礎上生生拔高一個層次。
這無疑是一個異常有用的玄異,但也因人而異,若修士所修習到的神通手段較爲淺顯,自身根底也是不足,那麼便是有所提升,威能也極其有限。
可若是修道人本身根基厚實穩固,所掌握的神通道術威力本就不小,那麼再是有所提升的話,其所展現出來的力量就極是可怖了。
譬如此法若是用在他的“斬諸絕”上,那是極爲有用的。劍上生神之術本來已是犀利無比的劍勢,更是追逐純粹的力與疾,哪怕只是提升一點,都能在鬥戰之中佔盡便宜,何況玄異的提升還具備一層令人難以琢磨的隱蔽性,那將更是難以抵擋了。
還有一個是言印。若是不去深究言印內裡的變化,通常法力心光不及他之人,他方能以言印一舉喝破,若遇到法力與他相當,或是法力勝過他之人,便就很難一舉制住敵人了。
似上次與岑傳一戰,這人早在天夏入此世前便即成道,還曾經是玄廷廷執,雖然三百年來無甚精進,可法力仍是與他相差不大,故他只能將言印作爲牽制手段。
可若是言印威能能再提升一層上去,那或許當時他就可憑此封鎮其人虛身神通,進而鎮壓其真身了。
不止如此,他同時還想到了,這個玄異其實不僅可用於鬥戰之中,還能用於輔助修持,他用此玄異,能夠提前感受到自身神通手段在少許提升一層之後的所產生的種種變化,這將更有利於他調和自身能爲。
不過他心中也是明白,玄異如此了得,也肯定有其限礙所在,到底如何,還需先試着驗證一下,於是收定心神,把氣息理順,過去片刻之後,便即放出了一道蟬翼流光,與此同時,他眸光微微一閃,也是將“重天”一齊喚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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