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鴻和孤陽二人聽得顯定提議,不由相互看了看。
孤陽子沉吟一會兒,道:“也好,還有我等召回寰陽派一事,在動手之前,終究也是需向三位祖師呈告一聲的。”
正如天鴻所言,他們做什麼,三位祖師定然都是知曉的,但是否呈告,那卻是另一回事了。
天鴻道人想快些解決此事,不想再有反覆,故是果斷利落道:“那便如此。”他把袖一甩,登時有一道如水光虹從袖中泄出,裡面裹着一枚寬約四指的方形小玉印,此物順着光華落去了場中,並在那裡打旋不止。
孤陽子也是伸指一點,一道赤色光華從指間溢出,其氣融融,其光暖暖,光華去到盡頭,同樣浮現出一枚形制相仿的小玉印來。
靈都道人則是伸手一託,亦有玉印顯於掌上,隨後他往外一拋,伴隨着一股秀光映現,此印迴旋三次,也是落去場中。
這三枚玉印到了大殿中間,先是彼此互不干涉,但是隨着似被相互吸引了一般,彼此逐漸靠近,但似又被一股力量所阻,沒有能完全撞上,而是圍成一圈飛速繞轉了起來,且是越來越快,越來越疾。
不多時,便見三印之中有一點光芒乍現,片刻之後,大殿之內轟然一震,有靈光衝騰而起,直入霄宇,同時一股強盛卻又不如何耀目的光幕向外張開,如水潮一般從三人身上衝涌而過。
在那杳杳光芒之中,出現了模糊之影,有三名道人好似落在水墨畫中,高結髮髻,衣袍古拙,四下仙霧渺渺,曠孤廓然。
孤陽、天鴻、靈都三人見了這三名道人,都是神情一肅,端端正正一揖,口中道:“弟子拜見三位祖師。”
當中一個道人轉頭看向他們,其聲似自九天之上傳來:“你等何事相詢?”
孤陽子走上前一步,打一個稽首,道:“稟告三位祖師,如今天夏勢大,憑我上宸天一家委實難制,需另引他援,故我三人定下計議,欲以我上宸鎮道之寶青靈天枝召回寰陽派,請其與我共御天夏,只此事重大,我等未敢擅自決斷,故來請示三位祖師。”
那道人道:“寰陽殘虐,汝等喚之,便當自承其負。”
孤陽三人知道這是同意了,只是提醒他們此中後果,這他們早就有所準備的。
其實現在各種辦法他們都是用過了,只剩下這一條路可走,喚了寰陽還有一線可能,不喚寰陽也是死路一條,如何選擇,自不用多問了,故都是躬身一揖,長長道一聲是。
孤陽子這時又擡頭言:“還有一事,我欲規勸幽城與我合盟,然則幽城卻是向我討要寶材,看去欲要祭煉鎮道之器,我等不知是否該允,還請三位祖師示下。”
這時有云水飄蕩之聲傳來,坐在左側的道人形影緩緩轉過頭,開口言道:“幽城之請,我等已是知曉,此事你等拿定主意便好,給與不給,都是無礙。”
右側那一名道人身旁似有水墨飄動,言道:“那些寶材我等已是無用,你等自可取之。”
三人都是稱是。
當中那名道人這時稍稍擡袖,往下輕輕一拂,好似遮掩了什麼一般,三人形影漸漸隱沒下去。
三人見狀,都是言道:“恭送三位祖師。”
場中靈光這時一退,大殿也是恢復了原來模樣,本來在那裡旋轉的三枚玉印生似失了後繼之力,逐漸放緩了下來,最後向外一分,各自飛回到了三人手中。
天鴻道人擡袖收了玉印進來,道:“三位祖師之言,是否給予幽城寶材全由我們自擇,我卻以爲還是不給爲好,幽城萬一有了鎮道法器,那就有了自己的打算了,可不見得會再順從我等之意。”
孤陽子道:“可是有了此物,幽城便不幫我,卻也不會再倒向天夏了。這對我等卻是有利的。”
顯定道人點頭道:“是此道理,幽城若得自保,那是絕不會再去想着寄人籬下,且若是天夏贏了此戰,那一定是不會容許他們再保有這鎮道法器的,他們應該也能想明白這層道理的。”
天鴻道人冷然道:“這話雖是不錯,道理也是如此,可幽城如何抉擇,我等卻不能拿常理來論,不定他得了法器,還會上來反咬我一口。”
孤陽子道:“拿我之物,自需接我之承負,讓其立誓隨我攻伐天夏,此輩許是不情願的,可若讓其立誓不得擾我,那多半是可成的,如此可絕其反逆。”
靈都道人道:“那些寶材我等放着也無法祭煉,既是無用,還不如拿了出去,換回一些看得見的好處,若是我輩佔據了內層及上層,還怕無有這些東西麼?”
天鴻道人一直是看不起幽城的,也不想在此之上做太多爭論,道:“既然兩位都是如此認爲,就讓人往幽城再走一趟吧。”
靈都道人道:“此事便由我來安排吧。”
孤陽子道:“那便勞煩道友了。”他與天鴻道人對着顯定打一個稽首,二人身上有芒光向上一升,便俱是從大殿之上抽身離去。
靈都道人則是喚得一名弟子入殿,道:“去把渾空喚來。”
外層虛空,某一座飄蕩在此的幽城之中,甘柏從定坐之中退了出來,喚來弟子問道:“近來可有主城傳報?”
顯定道人近來時常召聚各城城主化身議事,並且還設布了一種晶玉,這種東西雖然不如訓天道章,但也能用來及時通傳消息,他不想去摻和這些事,故總是找藉口矇混過去。
那弟子小心道:“有,顯定上尊幾次傳書,只是都說玄尊閉關,打發過去了。”
甘柏唔了一聲,揮了揮手,讓那弟子下去,而後布了一個禁制,喚出大道渾章,入了訓天道章之中,暗戳戳的看了幾眼。
他修煉的是趨利避害之功,在上宸天與天夏對峙之前,他便隱隱感覺到了不對,故是狠心沒再去訓天道章之中游逛,免得出了什麼問題,被天夏的嚴查給帶了出來。
現在風頭過去,他又一次冒頭出來,但還很是警惕,沒有第一時間說話,只是看着諸人議論。
“前輩,你來啦。”嶽蘿驚喜的聲音忽然響起。
甘柏撇了一眼那符印,嗯了一聲。
“前輩,你……沒什麼事吧?”
嶽蘿小心翼翼的問了聲,在她想來,桃實前輩本事這麼大,這些天不現身,一定也是在與上宸天對抗。
甘柏冷笑一聲,老祖我擅長避劫延生之術,又能有什麼事?他哼然道:“我自有神通護持。”
嶽蘿這下便放心了,接觸這麼久,她也知道,桃實前輩雖然說話高高在上,對誰都好像不屑一顧,可是有問必答,是實實在在的一個大好人。
她道:“那晚輩就不打擾前輩啦。”離去之前,想了想,又把這幾日看到的有意思的“論印”都給了甘柏送傳了過去。
甘柏撇了幾眼,這些論印無不是在討論上宸天與天夏萬一開戰,會是出現何等情形。
其中有不少人在那裡煞有其事的對比分析天夏和上宸天的力量,說上宸天當會如何侵攻,先會如何,再是如何,然後如何如何,看去說得頭頭是道,可通篇看下來就是上宸天在壓着天夏打,天夏被動防禦。
這倒也不是這人有偏向,而是以往天夏一直採取守勢,沒有打出去的打算,所以讓人感覺天夏總體很是被動,而在後面還有不少認可贊同。
他看了下來,不屑道:“小輩幼稚之論!”
他當即在後留下了一言:“紙上談兵個個贏,偏你以爲就你行,翻來覆去說夢話,我看你是沒睡醒!”
他把手一撥,這個論印被他移開,眼前光幕一轉,顯現出下一個符印。
這裡倒不是分析雙方對抗過程了,而是具體說了一下寰陽派。
甘柏看了下來,認爲發論之人不是三百多年前就跟隨天夏一同渡來此世的,那麼就是從長輩師長那裡聽來了不少東西,說得比較詳細,至少以他眼光看來,也沒什麼錯處,但也沒什麼讓人值得在意的。
寰陽派那些傢伙他也是見過的,個個惹人討厭。
倒是下面討論有些意思,這是一個衍生出來的話題,說是與上宸天修道人比較,天夏有哪些稱得上厲害的上層修士。
諸位廷執且不去說,下層修道人可不知道玄廷諸位廷執具體是哪幾位,面對下層時,玄廷向來是以一個整體出現的。
諸人所知的,也不過是自己所接觸或是聽聞過的幾位玄尊,這些玄尊有的是擔任過某個上洲的玄首,有的是曾經在衆人面前講過道法的。
但是這裡無疑是外層鎮守最是爲人所熟悉,因爲他們身處在對抗外敵的最前方,得以施展的機會也多,所以被人提及的最多。
甘柏見提到外層鎮守,不覺精神一振,可是略帶期待地看了下來,滿篇卻沒一人提自己的名字,不覺有些不痛快。
而在這時,有人提出,外層鎮守都是玄尊分身,不能以分身來定孰高孰低,一般人修士的眼力也沒可能分辨得出來,後面話鋒一轉,道:“要說了得,自然要數鎮守玉京的三位鎮守了,玉航上尊不知諸位可是聽說過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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