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與諸位玄尊議過之後,張御從訓天道章之中退了出來,心光一落,案上便有數冊空白玉冊生出。
他閉目思索片刻之後,目光一注,其中一卷玉冊平攤開來,上面就有字跡逐漸浮現而出。
只是幾個呼吸之間,冊上就落滿了文字,隨後其自行翻卷,移去了一旁,而後下一卷空白玉冊攤開在了面前。
難者不會,會者不難。以他對玄法的理解和掌握,很快完成了所有道書的刪改。
而僅是在半日之後,晁煥那裡卻是先有動靜傳來,他心意一起,有光幕展開,上面隨即有文字顯出。
這幾位玄尊之中,無疑以晁煥實力最高,道行最深,他也是想看看這位刪改後的道書是如何模樣的。
不過待他看了下來,卻發現晁煥並沒有刪改道書,而是將這幾本道書的錯漏一個個給找了出來。
實際上並沒有哪些道理定然沒有錯的,只看評判的尺度如何,不過晁煥的挑錯卻是不高不低,正好在道書本身的範圍之內。
贏衝畢竟不是玄修,只是用真修的方法來理解玄法,有些東西其實是有些似是而非的,一般人是看不出來,修行淺一些的玄法玄尊知道他說的不對,也能反駁,可這些道理下面的低輩修道人卻是看不懂的。
此前甘柏痛斥了一遍,之所以有這麼多人反對,就是因爲他雖然駁得對,但他是爲駁斥而駁斥,不是去爲了糾正什麼,所以找到錯批駁過就完了,顯然沒心思在上面下什麼功夫,這也就讓人很難服氣。
可晁煥就不同了,其是用淺顯的語句來說明其中的錯處和漏洞,而且用的還是道書本身的觀點,可說是用你的道理來擊敗你。
這需得對玄法真法都有相當深厚的理解才能做到。難能可貴的是,幾本道書上除了指出錯處,還都給出瞭解決的辦法,只是用語稍稍辛辣了一些。
張御看到這裡ꓹ 心下失笑,要是贏衝見到這等批語道書ꓹ 怕是要頭疼了,因爲你駁不掉這些道理,後續道書就拿不出來。
此回晁煥雖未將此道書重作刪改編纂ꓹ 但有此駁論,卻也是足夠了。
他待完全看過後ꓹ 就將自己刪改的道書還有晁煥的駁論都是分傳至其餘幾位玄尊處。
上宸天,蘭原。
風道人雖然作爲使者到此ꓹ 可所有行蹤都被人盯着ꓹ 現在除了每日去講學傳理之外,幾乎也沒什麼事做,張御提議刪改道書,他也是欣然接下。
且他近來心中也是頗有感悟,自身道法逐漸完善,也正好藉此機會闡論一番。
他用了半日時間,便刪改出了一本道書ꓹ 正查驗有無不妥之處時,便見得訓天道章之中傳來的道冊。
他精神微振ꓹ 先將張御改過的道書拿來看了看ꓹ 不覺暗暗稱妙。
這裡精妙之處在於ꓹ 比起原書ꓹ 張御改動的地方的其實並不多,然而只是某個地方的字句稍稍改換一下ꓹ 意思卻就大不一樣了ꓹ 且越是咀嚼越覺有道理。
要是對原書並不是十分了解的人看了ꓹ 還以爲就是同一本書,可原書完全是引人入得歧途ꓹ 這本書改過後的道書卻可當成寶典。
他敢肯定,只要是這道書被送訓天道章之中,那一衆修士對原來那本道書必然是棄之如敝履。
而後他再是拿起晁煥的駁論來看,卻也是暗自讚歎,且無論是張御的道書還是晁煥的論言,都是給了他不少啓發。
這時他再看自己面前方纔寫好的道書,怎麼看都是不順眼。他略作思索,上去一拂袖,此書霎時化作漫天粉末,卻是將之全數譭棄,準備再重寫一份。
而到了第二日,他纔將反覆修改過的道冊送至張御處,而後者也將已然送到的刪改道書分傳給諸人觀看。
又是一日過去,張御忽有所感,見是萬明道人尋至,現在唯獨其人未曾送來道書,便接了其意念過來,問道:“道友可是將道書刪改好了?”
萬明道人道:“還未穩妥。只我有一言想與守正言說。”
張御道:“請言。”
萬明道人道:“諸位玄尊的道書我都是看過了,諸位玄尊果然道行深湛,把道理都是說透,然而萬明覺得,這道理卻是說得太透了。”
張御眸光一亮,點首道:“道友請說下去。”
萬明道人道:“這些道法雖好,但卻無不是我等所給予的,不是不好,但給得太多太全了。
這些時日來我開壇講法,有許多低輩修士提出了不少見解,他們想法值得一思,縱然他們囿於自身境界修爲,可卻也是靈性十足,似新剖之珠玉,正待煥發光彩之時,可若這時頂上日月之輝太盛,卻是難免將之掩蓋了去。
萬明以爲,諸般道理不該全由我輩所予,還當是引發其自身之闡思,此若給予新苗之水土,一窪之地足矣,但若恩澤太過,期盼過切,卻也未必能長成參天大木,故這道書或許不當全言,而該當有些許留白纔是。”
張御聽罷,點首贊言道:“道友說得好,上下順通,陰陽調達,方成造化,損予俱不該太過。”
萬明道人道:“守正,我以爲不妨設一道論院,凡是修道人,不拘身份,都可到此直抒己見,有上論者亦可得有功賞,此乃是萬明一點鄙陋之見,該如何做還當守正定奪。”
張御略作思索,認真道:“此事我會仔細思量,若是定下,當會上呈玄廷定議。”
萬明道人身影在道章之中一個揖禮,便即退去了。
張御也是收神回來,緩緩點了點頭。
再是幾日過去,諸位在相互交流過後,便將道書送至,他待看過之後,確認無礙,便往訓天道章之中散傳了下去。
做完此事後,他翻了一下傳報,卻有一件事引起了他的注意,考慮片刻後,他將明周道人喚了出來,並問道:“近來角空星那裡頻頻遇襲?”
明周道人道:“回稟守正,是有此事,近來那虛空之中的邪神卻是似受了驅使,常常試圖來壞此法器,起初朱守正去了兩次,但是她一去,邪神便即撤走,她一離開,邪神復有歸來,已有兩次反覆,諸位廷執以爲,雖露面的只是邪神,可這該是上宸天在背後推動,故如今廷上正準備遣人每月輪替鎮守。”
張御一轉念,這件事也的確只能這麼辦,因爲虛空是邪神的主場,角空星想要保全,那必須得有人負責鎮守。
他道:“梅守正呢?”
明周道人道:“梅守正如今還在閉關之中,還不曾出關。”
張御考慮了一下,道:“此事涉及外敵,本是我之職責,我見報書上言,下月鎮守尚未擬定,那便由我去鎮守吧。”
明周道人忙道:“守正若願去,那是最好不過了,以守正的手段,定能守穩此處。”
因眼下已是月末,此事定下後,張御回去準備了一下,借來了兩件法器,再等有兩日之後,便動身走出宮門。
他站有片刻,頂上一道橢圓形的陰影浮出,隨着金光一閃,便已是出現在了角空星上。
角空星以星爲名,也算是名副其實,這法器有星辰之大,表面還有樓臺宮觀,更有層層禁制迴護。
這法器週轉不停,攪亂天機,可以存在一百載,一百載之後便會自行壞去。
當時祭煉這法器所用的寶材可不在少數,但只得運轉一百載,這放在以前是不可想象之事,可是天夏卻不在乎這些。一百年後,上宸天未必還能存在,到時候卻不見得需再用上此物了。
他沿着臺階往主宮而來,朱鳳早已得了通傳,察覺到他到來,走出殿門,萬福一禮,道:“張守正有禮了。”
張御還有一禮,道:“朱守正,我得玄廷之託,前來這處接替於你。”
朱鳳心下微鬆,這些時日角空星頻頻遭遇邪神攻襲。以往對付邪神,引過來直接殺了就是了,可是現在她發現不是這樣。
這些邪神見勢不對會提前退走,這不像是自己主動所爲,而似有人在背後推動指使,故是這麼多天來,她居然一個邪神都未能殺死。
她鄭重提醒道:“張守正千萬小心,這些邪神不再是像以往那般行事混亂,現在也講究配合攻守,疑似有人指使。”
張御點首道:“多謝朱守正提醒。”
朱鳳再是做了一些必要的交代之後,便與張御告辭,過去一會兒,頂上有橢圓形的陰影出現,金光一閃,其人便不見了影蹤。
張御則是走入主殿之內,先是檢查了一番禁陣佈置之後,便即在此坐了下來,隨後心光一張,霎時彌散整個角空星,在遊轉了一圈,見無有異狀,便收攝心神,入了定坐。
忽忽十來天過去,這一月鎮守已然過去了三分之一時日。
這一天,他忽感有異,睜開眼睛,擡頭看去,就見頂上被龐大的陰影所遮蓋,稍作分辨,便見是幾頭巨大猙獰的邪神攀附在角空星之上,它們的肢體扭在一起,互相攀附,上面有無數眼目正用充滿惡意的目光對着他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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