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衝站在虹殿之中,意識卻是望去寄虛之地,那裡落有一根綠意盎然的枝節。
這便是那一根專用於寄託的成朝神性的青靈天枝,可是如今,上面已有五分之三的部分變得黯淡無光了。
此物破滅速度之快,大大超出了他的想象。
一旦這枝節完全失去了生機,那就說明成朝的神性徹底消亡了。
而從張御能夠尋見成朝顯身之所在後,他便很難再通過成朝的視線去看到雙方的鬥戰景象了,所以現在他根本不知場中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深思了一下,假設這完全是憑張御自身的本事做到的,那還好說,可若是這裡還得了來自其他地方的助力,那最有可能是玄廷施加了援手,若是如此,那這意味着張御及背後的玄廷察覺到了他的意圖。
這不無可能,畢竟張御能準確找到那些天罡神將,那麼天罡神將此刻的異動想來也是有可能察覺到的。
可不管是不是這樣,將所有天罡神將聚集起來的這步棋都沒錯。因爲聚集起來還有幾分勝算,分散開來纔是死路一條,這也是他在有限條件之下所能做得最大努力了。
他這時看着一個弟子匆匆走入殿內,問道:“什麼事?”
那弟子低頭稟告道:“老師,谷上天原遭受到了正清及其師弟魏広的襲擊,沈玄尊沒能逃出來,宗門已然陷落了。”
贏衝道:“正清麼?谷上派輸得不冤。沈玄尊沒能跑出來,想也不是他不盡力。”
那弟子問道:“這消息要不是通傳給其餘宗派?”
贏衝道:“告訴他們吧。”
那弟子猶豫了一下,道:“老師,他們不能進入主天域,本已是心下惶惶,若是知道了這些,會不會……”
贏衝道:“會怎麼樣?會去投靠天夏麼?他們的弟子可以,他們的門人可以,過去了還是門人,還是弟子,可是他們自己過去,那就什麼都不是了。”
那弟子若有所思。
贏衝又道:“何況我不說他們就不知道了麼?就讓他們提前有個防備吧,這次谷上派若是能果斷一些,沈玄尊也不至於逃不出來。”
那弟子道一聲是ꓹ 躬身一禮後,便退下去了。
贏衝站在原地沉思。
每一個玄尊都是上宸天的中堅ꓹ 損失一個都讓他惋惜不已,雖然這位沈玄尊只是出身附從宗派,可這畢竟都是屬於上宸天的力量。
而要讓正清這麼繼續下去ꓹ 損失恐怕還不止谷上派這一家。
可他又不可能違背上宸天的定規,把附從宗派的人放入主天域中ꓹ 所以這樣局面他也改變不了。說起來,天夏的規矩比上宸天要多得多ꓹ 可反映到實際上ꓹ 卻反而是他這裡受到的束縛更多。
大局面他改變不了,但這次的損失,他卻可想辦法從別的地方彌補回來。
他心意一轉,便一道化身走了出來,兩步之後,走入了一片虛域之中,而後沿着一根長枝行走了出去。
等他腳下落定之後ꓹ 已然是出現在了一片平原之上。這卻是他藉由那青靈天枝之助,直接渡落到了某一處附從天域之中。
身形幾個閃爍之後ꓹ 便出現在了一座宮廬之前ꓹ 門前有一個守門童子正在那裡打瞌睡。
他直接踏入廬門ꓹ 往裡而行ꓹ 一路之上往來弟子僕役卻是無人對他有所察覺,待到了內殿之後ꓹ 他方纔停下腳步。
金郅行坐在蒲團之後ꓹ 案上攤開着一卷玉冊ꓹ 似正在凝思着什麼,他這時擡頭一看ꓹ 見到贏衝站在那裡,心裡不由一驚,忙從座上起身,來到案前,打一個稽首,道:“贏玄尊怎是來了?”
贏衝看了一眼案上,道:“金道友在做什麼?”
金郅行忙道:“最近遵照上面囑咐,教授弟子追逐大混沌,但是感覺每一回傳授道法,便需重新解釋一遍道法,故是金某在試着將此寫下來,也好讓人觀讀,自行揣摩。”
贏衝一伸手,將那封玉冊攝拿了過來,他爲了編纂道書,也是鑽研了一些玄法的,只一看就知金郅行在這上面不是敷衍,而是用了心的。
若是放在以往,若是在上宸天內看見這些東西,他二話不說就會將其譭棄了,原因很簡單,那些不是嫡傳門人的弟子既然依靠追逐大混沌就能得到道法,那又爲什麼還要再去拜師敬祖?
只是現在,他爲了彌補上宸天的力量,他卻不得不將渾章修持之法引入進來。
他道:“金道友自來投我上宸天,已是不少時日了,前次也是多虧了金道友的相助,我上宸天才有了第一位玄修的出現。我上宸天有功必賞,有過必罰,你的功勞我也是記着的。”
金郅行面上很是恭順的說道:“上宸天在危難之時收留了金某,金某感激涕零,自該爲上宸天效命,這等事實在當不得褒獎。”
贏衝道:“這些話就不必說了,在上宸天中,人人心中都有一些小心思,金玄尊你也一樣也是有的,但我上宸天可以容忍。”
金郅行聽到他說“小心思”時,似是意有所指,雖然他面上看着平靜,可深心之中着實嚇了一跳。
贏衝道:“金道友來了我這裡,當是知曉,在我上宸天,玄尊之尊可得之利絕非外間可比,頓了一下,緩緩道:“更非天夏可比。”
金郅行微微低頭,道:“是,金某都是明白的,要不然當初從幽城出來,也不會來投上宸天了。”
贏衝看他片刻,才道:“金道友此前提出的要求,我已是知曉了,無非是要更多有資質的弟子罷了,這點我都可以儘量分撥給你。
我待道友以誠,也希望道友還報於我,我需要道友爭取在一年之內至少再教出一位渾章玄尊,金道友可能做到麼?”
金郅行不敢不應,回道:“金某當能做到。”他心道:“只要你們承受的起損失這些弟子的代價,那我自也是下得了狠手的。”
贏衝得到他肯定回答,道:“好,那我等着道友到時候給我回報了。”
他轉身走了出去,不管金郅行這個人能不能用,可只要其人能爲教授出渾章玄尊,哪怕只得一位,那他就可不去計較其餘事情。
到了殿門之外,他的化身就如一道煙氣一般飄散不見了。
金郅行在他走後,把身軀又站直了,心中哼一聲,暗道:“且先容你得意幾天,等有朝一日天夏打破上了宸天,看你還有什麼好神氣的。”
虛空之中,又是一道劍光落在一團煞氣之中,成朝凝聚出來形影沒能堅持兩息,就又破散而去了。
張御此刻感覺到,在他接連斬殺之下,此人聚顯之後的氣機已經大不如之前了。
這裡不止其實不來自於他的破殺,而是每一次其人在被斬破之後,那啄玉之鶴就從其身上啄取走了一部分神性。
這是此人存在根本,就如修道人的本元一般,少去了自是變得虛弱了。
而在這時,他分明感覺到,那些身處在不同界域的天罡神將正在加快速度過來。
這一微妙變化,無疑說明成朝已是快要堅持不住了,所以在急着把這些神將喚至身邊。
正思量之時,那玉鶴長喙落去,準確鑿中了一團煞氣,其實這更像是將成朝從躲藏之地叼啄出來,他看到這一幕時,正要出手,忽然有所感,眸光一轉,見遠處有一道神光刺破虛空,帶着一股悍烈氣勢朝着他這裡殺來。
他立刻辨別出來,這是自己到得這片虛空後本要對付的那一尊天罡神將,只是在成朝出現之後,他尚來不及去理會,只是這尊神將後來也沒加入鬥戰,一直蟄伏在一旁。可現在卻是對他展開了攻擊,不用多想,這定然成朝爲了能夠聚攏身形,所以讓這神將對他加以牽制。
他端坐在飛舟之內不動,背後光芒一閃,隨着簌簌星屑灑下,卻有一隻燦爛星蟬自身上飛了出來,那如銀河一般的薄翼一個扇動,內中萬點星光逐個亮起,隨後這些光芒於剎那間匯聚一道,朝着那天罡神將落去,虛空猛然亮了一瞬。
而在同一時間,飛劍則是準確落在了成朝聚顯身之上,玉鶴緊跟着上去一啄,毫無懸念的將之如泡影一般戳破。
其破散之時,那漫天光亮也自落下,那一位天罡神將已然在那一道“諸寰同晝”之下灰飛煙滅了。
張御神色淡然,眉心神光一落,照落在遠處那節神樹枝幹之上,順勢將那裡留存一縷生機給收了回來,再送了神藏之地中。
而玄渾蟬則是在他身外盤旋來去,其所過之處,則是灑下了一道璀璨閃爍的星屑之痕,
玄渾蟬此前一直留在那神樹的神藏之地中,從中收取生機活力,補養自身,隨着神樹的生機被陸續收回,玄渾蟬得此補益,力量也是隨之不斷壯大。
現在的玄渾蟬觀想圖,實則便相當於另一個他了,只是若想發揮出他所有的諸般神通和威能,那卻距離他本身不可太遠,不過一旦那些天罡神將進入到這個範圍之內,就是其發威之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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