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頭下定決心,陸江仙輕輕勾動那虛空中的細線,反射出一道道耀眼的白光,他喃喃道:
“李玄嶺正在邊燕山……李通崖則在前往北方的路上…”
手中掐了個法訣,遠在千里之外的李通崖即刻有了明悟,不動聲色地改變了方向,飛速往邊燕山而去,陸江仙默默注視這這對父子,心中莫名有些複雜。
“李玄嶺已經是必死之身,只有殺了李玄嶺成就法師,忿怒摩訶纔會同那具法慧的軀體開始結合……按着諸位紫府的安排,李玄嶺死後應該還有一段法慧向北而去,李通崖追尋的戲份……”
“然而時間拖得越久,法慧與忿怒摩訶結合越緊密,又全盛出手,李通崖存活的可能便越低,越往北也越脫離我的視野……最好是李玄嶺能多撐一會,叫法慧突破時正好被李通崖堵在邊燕山!”
他正默默沉思,虛空中卻猛然一跳,陸江仙連忙提手,直勾勾地盯着虛空之中,眼中倒映出密密麻麻,交織盤結的各色絲線,手指輕輕一搭,輕聲道:
“靜守心神,堅持一柱香時間。”
言罷全力催動法力,凝視着虛空之中的一條條細線,默默推算着。
————
“鏘!”
李玄嶺抽劍抵住法慧揮來的鐵拳,發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他後退幾步,濺射出來的劍氣將一旁的大柱打得千瘡百孔,李玄嶺滿頭大汗,五臟六腑彷彿有火在燃燒,忍不住吐一口鮮血來。
“呲…呲……”
“我雖然不能逃走,居高臨下卻能多堅持一會……”
灰白色的煙塵驟然升起,殘破的瓦片和碎木如同暴雨般落下,昏暗了不知多久的大殿終於倒下,四處都是碎裂的磚瓦和木料,李玄嶺渾身上下不知碎了多少骨頭,如同一灘肉泥一般躺在大殿之前的臺階上。
法慧怒焰滔天,從李玄嶺口中得知的答案讓他覺得難以置信,咬牙切齒道:
“好一個善者才配被你所食。”
“你倒是比這羣道士都強得多,興許是記憶中那雜氣修士與練氣修士的分別…在我等釋修之處亦有此分別,只要粗略交手,便知所得是不是正法。”
也不等他回答,法慧自顧自地點頭,身上花紋繁複的金色紋路越來越濃,僅僅是向前一步,瞬間跨過十幾尺,直徑拎住了李玄嶺的脖頸,怒道:
法慧雖然覺醒了記憶,卻大都是些片段,鬥法的經驗並不多,同修士鬥法的經驗便越少了,被這五道符籙衝了個正,連忙架起金光來擋。
“轟隆——”
“我倒也曉得些,釋修的正法可是那些縱樂之土、極樂世界,至於你這殺人如麻之輩,便不是什麼正法了!”
多虧了李玄宣夜以繼日地畫符,李玄嶺身上纔有這樣多的符籙,兩道胎息巔峰,三道練氣初期,化爲火焰冰雨,閃電毒霧,一齊在法慧身上炸開。
那兩道胎息巔峰的符籙好擋,練氣初期的符籙卻是結結實實地打在他身上,在他滿是金色紋路的法身上炸開,逼得他退開一步,李玄嶺臉色蒼白,亦被法術餘波所震,再度吐出鮮血。
“竟然還不懂得感恩?!”
李玄嶺灰頭土臉地砸進殿牆之中,法慧呵呵一笑,輕輕上前,笑道:
“待我打死你,便突破法師,再尋你那重海鯨蛟的父親,一併打死,成就憐愍,證道摩訶。”
李玄嶺根本不在乎這和尚瘋瘋癲癲又在講些什麼,腦海中飛速運轉,只想着把這和尚多拖上一會,口中喝道:
他兩眼金光燦燦,肌膚全都透露出銅黃色的光芒,兩掌之間滅絕法力,隱隱帶着禁錮之意,隨着法慧言語之間浮現出一道道金色的符文,將李玄嶺鎖得死死的。
李玄嶺被他打落,五臟六腑皆是一震,凝聚的法力被一併打散,本無力再戰,聽了他這話咬牙切齒,沒由來再生出力來,在腰間儲物袋上一抹,彈出五道符籙。
李玄嶺有了那清涼氣流的加持,腦海中一片清明,不再爲法慧的法術所惑,當即準備駕風而起,暗忖道:
“嘭!”
“見過就好!我且問你,憑什麼無論不分男女老少,罪惡良善皆能在他那樂土享樂!惡者應受種種刑罰,受盡苦難而亡,善者才配被我等所食,你說是也不是?!你說是也不是?!”
“證道摩訶…”
法慧猛然間擡起手,全力一擲,李玄嶺如同一枚炮彈一般飛射出去,狠狠的撞擊在大殿之頂,這大殿本就千瘡百孔,又受了他們倆一番打鬥,頓時轟然破滅。
李玄嶺漲紅了臉,好在他是練氣修士,一時半會不至於窒息而死,只勉強張口,諷刺道:
那鮮血還未曾落地,已經化爲一團金霧,與院中四處飄散的金霧聯結起來,隨着法慧舉起線條優美的手臂,一道道拳擊撞擊在李玄嶺的法盾上。
果然,此言一出,足足讓這和尚愣住了好幾息,似笑非笑地盯着李玄嶺,手中掐着法訣,冷聲道:
“你見過慕容夏了!”
誰知那金色霧氣如同附骨之蛆,紛紛順着他的法盾攀附而上,李玄嶺一時間只覺得身體一沉,足上如同墜了萬均沉鐵,不過離地一尺便沒了動靜,法慧趁機一躍而起,一掌將他打落。
法慧撫去了一身塵土,直着眼睛看向李玄嶺,笑道:
好在法慧已經退開,李玄嶺一翻身,蒼白着臉拉開距離,一來一去,又爭取了幾十息的時間。
門口兩尊威武肅穆的雕像一尊碎了滿地,另一尊斷了手腳,只留下一個頭顱孤零零的立在地面上,打磨得光滑的石像臉龐上垂落下一滴滴雨水,滴落在淡淡血紅色的雨泊中。
高懸在屋頂之上用破破爛爛的抹布蓋住的牌匾終於掉了下來,匡當一聲掉到他面前,那抹布隨風飄去,露出下面幾個漆金的大字。
“鎮虺觀……”
漆金的大字如同太陽一般照進他的眼睛裡,李玄嶺的臉頰裂開一個大口子,漏風的嘴勾起極其難看的笑容,吐出幾個字來。
“一柱…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