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想什麼呢,看你,魂兒都丟了。”含煙嗔道。
我忙乾咳一聲,紅衣小姐接着正色說道:“既然大師兄都誇卜公子,那是一定錯不了的。”
“錯不了,錯不了。”我頭點的雞啄米似的唯恐慢了。
“那卜公子可願爲我漢家百姓做點什麼?”紅衣姑娘巧笑嫣然,雙眸溢彩,讓我實在沒有拒絕的理由。
“當然,義之所在,雖千萬人,吾往矣。”我胸脯拍得震天響,不過鑑於這倆小美人下迷藥於官兵,懷奇書於鬧市,我實在擔心自己不小心就被賣了。
“卜公子,所謂得黃金百斤,不如受季布一諾,卜公子乃信人,必可效尾生之故,小女子先行謝過。”說罷未等我回話便福了一禮。我不由愕然。
紅衣小姐含笑頷首,可是含煙眼中那奸計得逞時的沾沾之態還是不小心被我發現了,噢,上天,我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不行,堂堂飛天門傳人怎能受人宰割,我想一躍而起。卻周身使不上力氣,這才意識到,我其實還是人家“尊貴的客人”,趁着倆小美人正目不轉睛的打量着我,我暗自運氣,可丹田空空如也,思忖片刻,覺得好男不跟女鬥這話還是至理名言,於是,我再次堆起諂笑,說道:“兩位妹妹...”
“去,少跟我們套近乎。”含煙嘟起嘴嗔道。
“含煙!不得無禮!”
還是小姐好,我不禁感動的渾身酥軟,定定神,擠出最和藹,最慈祥,最婉轉動聽的聲音問道:“小可遊學建業以來,得於小姐相逢,實三生之幸也,所謂知好色而慕少艾”
“你說什麼?”含煙柳眉倒豎,聲音提高了八度,小粉拳攥得那叫一個緊啊,晃得那叫一個歡啊,不過紅衣女子依然含笑不語。
我囁糯道:“小可只是只是以爲,相交已久,卻不知二位芳名,深感失禮...”
“我們什麼時候和你相交了?”含煙又蹦了起來,好在她畢竟不是主子,不過還是嘟囔道:“什麼嘛,小姐閨名豈能隨便說與人聽。”
紅衣小姐突然綻齒一笑,霎那間我只覺得天昏地暗,萬流洶涌,我就像一隻孤獨的小船,在這大風大浪裡,任其浮沉。
海浪漫上來,我死死的抓住擼,拼命控制着即將傾覆的孤舟,一個浪頭拍在船頭,小船被壓得一沉,接着被掀上半空,又重重落在海里。
船底破了一個大洞,我尋來船上所能找到的一切東西,想堵住它,可是海流太急了,無論是什麼,也阻擋不了噴涌而入的海水,難道,我真的要葬身於此麼?
海水並不冷,相反還有點溫暖的殘留,聞起來鹹鹹的,帶一點澀味,一個微弱的幾不可聞的聲音在我的腦海響起:回來吧,孩子,回來吧,這裡纔是你的故鄉,這裡是你誕生的地方,這裡是養育你的搖籃,這裡也將是你最終的歸宿,回來吧
我放開了緊緊攥住船舷的手,回去吧,回去了我就輕鬆了。
“不,你不可以,你忘記了師傅對你的教誨麼,你怎麼能這樣就放棄,就束手了呢?你忘記了你的父母族人,忘記了你的民族國家麼?”這股聲音一直很弱,但一遍遍的響起,一遍遍的加強,我不由抓緊了原本準備扔掉的櫓。
“呼!”我長舒一口氣,使勁搖搖發酸的脖子,此時我的渾身已被汗透,擡頭看看她們,紅衣小姐居然面色蒼白,滿頭大汗,正大口大口的喘着氣,美人汗香,也是別有一番滋味。而含煙則捂着小嘴,滿臉的不可置信。
看當小姐忙着喘氣,我只好問當丫鬟的:“含煙,你家小姐這,方纔究竟是怎麼回事?”
含煙這纔回過神來,狠狠白了我一眼,道:“去,含煙是你能叫的麼?”
我忙滿臉堆笑的賠不是,含煙卻一直板着臉,只是亂轉的眼珠卻告訴我,她只是使性子。
“卜公子。”小姐總算回過神來。
“小姐有何吩咐。”
“卜公子方纔能不被小女子的天魔舞所惑,殊爲不易,不知卜公子可有興致,聽小女子講一段上古秘辛?”紅衣女臉上雖然依然有點蒼白,不過卻顯得寶相莊嚴,聖潔無比。
我忙答道:“固所願爾,不敢請也,只是。。方纔....”
“什麼?”
“沒什麼,還請小姐繼續,卜機洗耳恭聽。”
含煙又白了我一眼,滿臉不滿,紅衣小姐喟嘆一聲,道:“小女子姓謝...”姓謝,我記住了!姓謝的有哪些牛人來着?我忙在腦中開始了搜索。
“陳郡陽夏人,自匈奴入塞以來,方遷往江左,現居會稽。”紅衣少女神色平靜,我卻像被蟄了一下,心中震驚莫名,天哪,謝家,我聽說謝鯤在曾是東海王司馬越的相府參軍,過江後死在豫章太守任上,他也是“江左八達”之一。現而今,謝家又有謝裒,官至太常卿。謝氏的地位現在可是芝麻開花節節高啊,我招惹了謝家的人,想到這我就頭大如鬥。
“卜公子,卜公子,你在聽麼?”這次的聲音恬靜婉約,讓人從心底生出憐惜,我自覺失態,忙回神應之,含煙卻不依了,嗔道:“小姐,卜大公子是埋怨咱們還在他身上下着禁制,把他拘在馬車裡呢。”
謝小姐含笑不語,從懷中掏出一枚烏黑藥丸,託於如玉凝脂般的手掌上,我猶疑片刻,便在四道目光的注視中,毅然決然的拿過藥丸,塞入嘴中。一口嚥下。
含煙見我吞下,立即掀開簾子,糯聲道:“卜公子可是想透口氣麼?”
我初一站起,便覺周身泛寒,耳邊隱有轟鳴之聲,外面竟是陰風怒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