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一些時間,玄齊終於恢復點元氣,心脈的傷恐怕還要調養幾日。和薛天楠坐在薛家的小花園裡,午後的陽光穿過頭頂上的榕樹,一絲一縷打在兩個人的身上,斑斑駁駁好像是給每個人都添了幾分神采。
薛天楠捧起一杯茶,小口的吸着已經化爲碧綠色的茶水,低聲說:“老了,就是老了。每當看着你們這些年輕人風華正茂。我就感覺自己又老了。”說着雙眼放射華光:“不管春茗最後怎樣,我都要感謝你。”
薛天楠說着又發出一聲滿是無奈嘆息:“現在的年輕人急功近利,甚至還有些崇洋媚外。他們推崇西醫,推崇那些最新的醫療設備,甚至還把化學藥物合成的藥劑當成是救命的東西。”薛天楠說着喘息一聲:“當然,我並不是說西醫不好。他也有一些可取之處,但更像是一種爲活下去而選擇的自殘。”
“中醫注重養護,如同抽死剝繭般通過調養的方式來治癒病人。所採用的藥物都是天然之物,雖然也有些藥渣殘留,但卻都能通過長期的新陳代謝,而把這些藥渣都排出體外。而西醫講究一個速度,用藥物,藥水,甚至手術刀來把病變的部位閹割。看似迅捷的速度,卻留下隱患,有些捨本逐末。”
玄齊聽到薛天楠這樣說,不由得嘆息一聲:“西醫崛起,中醫沒落,歸根結底無外乎幾個原因,以前最大的原因是門戶之見,老郎中們把自己擅長東西化爲不傳之秘,傳子不傳女,傳兒不傳婿,一來二去,把老祖先的智慧都帶進棺材。”
玄齊說着也喝了口茶水,而後繼續抱怨:“後來就是四方燃起的戰火,還有天災夾雜着人 禍,一來二去讓一些醫術失傳,讓一些門派消散。歸根結底還是華夏中醫沒有擰成一股繩,沒有一個統一的交流方式。”
薛天楠把頭一點:“我並不是說西醫不好,也不是說中醫不行。而是希望能夠有朝一日,中西合璧,急病用快藥,中藥來治本。可惜我恐怕看不到那一天”薛天楠意有所指,而後滿懷希望的看向玄齊。
在這種情況下,玄齊唯一能做的就是裝傻充愣,自己肩頭上的責任已經夠多。如果再肩負下去,玄齊生怕自己的人生不夠那麼長。要知道每天只有二十四小時,每週也才只有七天。玄齊擠不出二十六小時,更弄不到星期八
就在談話陷入僵局時,輪椅轉珠的聲音在耳畔清澈的響起。狂喜的盛登峰直接衝到玄齊的身邊,抱着玄齊不斷說:“謝謝謝謝謝謝”好似除了這個詞彙,他也找不出其他的詞彙,來形容他對玄齊的感激。從灼熱的眼神中能看出,他對玄齊徹底的服了,甚至已經把玄齊當成了老大,一個可以託付生命的老大哥。
薛啓東推着輪椅,輪椅上的薛春茗笑顏如花,雖然還不確診自己是否能夠痊癒,但是父親說自己至少能夠多活五年,能夠和自己心愛的男人在相互廝守一千五百多天,同時走過近乎三分之一的生命長度,這些都已經足夠了
薛啓東一步步走到薛天楠身邊,望着自己兒啼時的偶像,薛啓東忽然間感覺到自己鼻頭酸澀,雙眼有些晶瑩。伸手拉起父親於枯老邁的手掌說:“爸,我錯了中醫不是僞科學,他真的有用”
無比清晰的現實,讓薛啓東明白自己曾經錯的有多麼離譜,在成年人的世界裡,簡單而赤 裸,對的就是對的,錯的就是錯的,他們知錯能改,不在乎面子。因爲他們明白,有時候要面子纔是自己跟自己過不去。
玄齊長出口氣,對着薛天楠擠了擠眼睛,現在這個結局纔是最好的結局。父慈子孝,老子傳授給兒子一身高深莫測的醫術,而後兒子中西合璧在開創一個學派。後來的發展也正如玄齊所想,薛啓東繼承了薛天楠的衣鉢,中西結合獨闢蹊徑,成爲開宗立派的宗師。
玄齊翩然而去,連頭帶尾,忙乎了四天,不知道爺爺在小院子裡住的怎樣,爲人子不能侍奉在前,以前離家遠還能說過去,現在就在眼跟前,可就說不過去。
玄齊回到小院子,忽然間發現院子外多幾個陌生人,他們錯落有致的站着,看似漫不經心,實則很是警惕,一雙雙的眼睛都瞄向腦袋,心臟,脖子,這些一擊必殺的地方。玄齊的眉頭不由皺起來。
當看到張放後,玄齊這才恍然,盛老爺子他沒走,在自己大的小院中住下來了張放認識玄齊,比劃一個手勢,原本還盯着玄齊的人,全都走向一邊。
玄齊咬了咬牙,暗自思索,如果他們一起出手,自己能不能抵擋?老黿嘖嘖稱奇:“不是說軍隊裡沒有內家功嗎?怎麼這幾個小子內外兼修,如果真打起來,他們的身手連着槍械,恐怕你都走不過三個回合。”
玄齊若有所思望向這幾個看似普通的黑西裝,身手果然不凡。張放站在玄齊身邊,嘿嘿一笑:“是不是覺得他們特別拽?這些可都是中南海保鏢上面聽說老爺子出來吃頓飯,居然遇到意外,立刻調派了一隊,八個內衛來。”
“盛名之下無虛士,果然硬要的”玄齊點了點頭,而張放說正事:“那五個不開眼的小子每個人二十年,全是政治犯。至於主謀叫馬大洪,是京城馬家的子弟,在海邊抓住的,直接判無期。本該槍決的,念在馬家也是氏族,沒讓那小子吃槍子。剝奪政治權利終身,他這輩子別想出來。”
玄齊咋舌,有些東西一旦上綱上線後,意義就不同了,爲馬大洪和大眼默哀三秒鐘後,玄齊擡腳走進院落裡,在漫天夕陽的餘暉下,天空上升騰着一團團紅色的火雲,把碧翠的池水和碧翠色的老龜都染成琥珀色。
兩個老人搬着兩把藤椅,在夕陽下繼續聊天。幾十年的話都說了幾天,居然還沒說完,居然還越說越投契。其實老人都是寂寞,只是平日裡他們不太願意展露出自己的寂寞,好不容易遇到個知心人,自然要好好的暢談一番,更何況他們的生命都走到暮年。有些話再不說可就說不出來了。
玄齊走過去,先跟兩位老爺子打了招呼,而後蹲在龜池邊看龜,渾濁的池水看起來有些讓人無語,玄齊引出兩根管子幫着魚池換水。
盛老爺子關切問:“春茗好點沒?我聽清和說,你現在的醫術已經超過他,玄術更是比他強,後浪推前浪,是不是把春茗治癒了?”
玄齊沒繞圈子,跟聰明人說話就是不能饒圈子,直接說:“通過金針刺穴,把春茗的壽命延長到五年,而後這五年內用藥物調理,應該能夠治癒。”玄齊說完又嘆息一聲:“即使最後能夠痊癒,春茗也傷了元氣,恐怕最多隻能活到六十歲。”
“六十歲也不少了,總比好過在這如花的年月裡凋零。”盛老爺子早就看開,聽說春茗還能活三十來年,也就無所謂,畢竟像自己這般長壽的人不多,如果不是當年落了難,重傷後逃進玄家祠堂,被玄清和用玄家靈丹續命,因禍得福,恐怕自己早就成爲一堆枯骨。
玄齊也跟着一聲嘆息,嘴裡完全無意識的重複一句:“總比好過在這如花的年月裡凋零。”正說着,腦袋中忽然閃過一道靈光,他想到了鋼牙,想到了鬍鬚,想到了那魯敢更直的十七個兄弟。不由得張口說:“盛爺爺,你知道現在的軍隊很亂,很冷血嗎?”
“冷血?這從何說起?”盛老爺子行伍起家,對軍隊有着特殊的感情,所以他猛然聽到冷血這個詞,他很詫異。
玄齊好似說故事一般,把關於刺刀小隊的事情,一下說了一遍。當聽到前兩任隊長都死於非命,整建制的小隊都被送到境外邪惡組織手中的時候,盛老爺子更是氣得眉頭倒聳,哇呀呀的一通亂叫。
等着玄齊說完後,盛老爺子立刻讓外面的秘書進來,而後他要親自調閱關於刺刀小隊的資料,秘書不敢怠慢,雖然老爺子已經退休容養,但是他的門生故吏都還在機要部門,再加上老爺子健康長壽,周圍人都想把盛家當成靠山,願意結善緣,一來二去,盛家有着無以復加的威望。
半晌過後,行色匆匆的秘書,又從外面走進來,面色潮紅,氣喘吁吁,對着盛老爺子說:“無法查閱刺刀小隊的資料,因爲他們屬於軍情六處”
盛老爺子一聽,面色一呆,無奈了搖了搖頭:“原來他們是老白的部下,屬於特殊的情報部門,遊走在黑暗中的影子”盛老爺子久久無語,半晌後後才低聲說:“在這個世界上總是有些人於髒活,於累活而默默無聞。國家需要他們,他們也爲國家付出。爲了最後能夠妥善的安置他們,不被境外勢力所利用,也就只能出此下策。”
“讓英雄流血後再流淚,合適嗎?如果有妥善的法子,能夠把他們安置消化,能不能改變他們的命運?”玄齊雙目爍爍,死死的盯着盛老。
盛老被逼到牆角邊,這輩子他還沒這麼狼狽過,見玄齊目光爍爍後,盛老爺子暗自咬了咬牙,吸了口氣再說:“只要你能夠妥善安置這些人,我就出面爲你說和,老白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他這樣做多少也是有些無奈。”
“那就好”玄齊的腦袋瘋狂而飛快的轉動,特殊退伍軍人安置問題,一直都是一個困擾國家的社會問題,他們具備有特殊的技能,一旦爲惡,很難收拾。軍隊爲了保持戰鬥力,每年都訓練出大批的軍事人才,隨着他們服役期滿後退役。這些人的安置就成了讓人頭疼的問題。
玄齊朗聲說:“這世界上最出名的僱傭兵組織叫黑水,我就成立一家白火安保公司,註冊資金一個億,安置他們退伍後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