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鳥今日忽欲結此知音只等琴到便衝大里側的廂房喊道“高山吧。”
說完並不管別人喜不喜歡咯嘣、咯嘣就操。
婢女打發過青樓東家用輕快小步進到小姐閨房中去。樑大壯也連忙尋了鋪角準備耷拉下耳朵在混雜亂滾中慢慢疲倦睡到天亮……樓上只剩飛鳥那悠沉稀遠的琴聲初一現山即山披亂石內藏洞天其中漸漸夾雜錚錚長鳴使得山角競相崢嶸在雲海深處時隱時現。
他彈不過大會兒心思已不覺繁雜遙想衆多往那閨房一望見緊閉的門窗已透出燈光當即收斂他想大大賣力一番使得景面寬闊氣勢鎊礴或高或低時緩時急發出不同的音響一會如鐵馬奔馳一會如雷聲大作。
煩躁依然在不知不覺中上涌使他心亂如麻忍不住地念叨國王到底怎麼決斷呢?
他連忙醒悟過來甩了甩頭卻發覺自己老是走神忽而無端端懷疑不遠的香爐覺得是裡面的檀香黴變讓人感到不舒服頜首示意窗戶。
樑大壯陡然拉開窗戶琴意便隨即融到風小雨停的黑夜中叩問到京在金殿盤旋旋即尋覓到國王所在的行宮小殿而後折回再不影響彈琴……
琴音流急轉而回再不像剛纔那樣煩悶再往下彈愈發激烈。
女子所處的屋子雖亮了小燈卻照樣依稀黯淡好一陣子僅可察覺到幾名女子輕微的呼吸聲。此刻那師妹在榻上半披半臥另有一名粉紅下裳的女郎執着她的手驚惶外顧心亂如麻地說“若不是我。妹妹怎被這畜牲纏住?”
那師妹螓首靠往椅背閉目籲出一口香氣幽幽說“姐姐可別這麼說我並不是爲姐姐一人……而今關中稍安黎民百姓只盼國家太平誰也不由他這胡兒弄馬?是不是?”她自牀頭拿出一物交到師姐手裡低聲說“你說我待會兒獻曲霸王卸甲騙他把自己的硬殼退掉……不然你一擊不中。定然死在他手裡。”
師姐對刺殺一事尚未想好向外望了一眼。
動搖說“王保已經聯絡多人只等你表哥集豪傑兵馬裡應外合爲什麼一定要刺殺他?!”繼而嘆惋說“倘師傅知你執意行事冒這麼大的兇險怕是再也不肯讓我們下山。”
那師妹淡淡地說“爹爹他老人家見到陛下罪己詔。亦想出世爲官怎不許女兒爲朝廷出力?你快去吧。”
她師姐心裡卻沒什麼蒼生和黎民無奈地走出去。不大會兒只聽到琴聲嘎然一歇樓下大叫“巡街地弟兄死了仨!”接着傳來“咯噔、咯噔”的上樓聲。那師姐驀然回屋掩門靠住驚喜地說“師妹。動手啦。”那師妹也猛鬆一口氣說“這胡賊比兔子還驚酒不敢喝。妓不敢嫖就連自家弟兄的飯菜都要先以狗試……”師姐說“何止是驚他也不知道怎麼讓人開了窗把我添到爐中的斷夢香蕩得一乾二淨。”
三女無不覺得博格高深莫測。相顧不語。
外面的樓梯“咯吱、咯吱”地慢響。旋即隨着“嘩啦”巨響博格咆哮道“可曾搶掠?”地板發出“撲通、撲通”跪地聲傳來喘氣聲和回答“不曾!”飛鳥怒問“**良家婦女?”他那弟兄再次叫冤呼哧、呼哧喘氣辯白喝“我們冒雨巡街。看到幾人鬼鬼祟祟。追了上去不知怎麼回事。“呼”地上來一片都持有兵器!”
博格大吼“召集人手以二十人爲一隊。到周圍路口攔截。抓到逃竄的帶回來抓不到逃竄的到天明把那片的人家全趕出來一家、一家問話……”
女子終究都是女子。三女不覺已感到戰慄怕那裡的居民遭到屠殺師妹爬起來叮囑說“事不宜遲。”她眼睛一亮低聲說“這裡該不難找到春藥吧?用春藥泡壺茶讓他迷失本性到時誘他進屋動手殺之打窗外逃走!”
琴聲再次響起竟是鋪天蓋地到處炸亂山崩海嘯石頭山下轟轟隆隆竟勃發萬千石筍只見它們“咯咯、嘣嘣”地穿透山基掀動舊山聲勢恐怖那舊山頃刻碎爛千萬斤斷峰斜倒將摧斗大碎石簌簌軲轆無數石屑紛亂四迸更比驟雨猛烈……
那師姐和紅裳女子剛出去正遇到博格彈斷琴絃發出一聲“嘎嗯”怪響。那師姐心裡藏不住鬼當即渾身一顫。紅裳女子更驚腳下一下使不上勁兒只好扶住身邊女伴準備溜牆邊。
那師姐爲使上茶有鋪墊嗲聲說“將軍。您消消氣。我讓她去給您泡一壺大紅袍。”飛鳥“嗯”了聲粗聲大氣地嚷“放點兒鹽。”兩人來不及理會他的怪癖連忙邁步聽得“哎”地大呼連忙站住。飛鳥叫住那位師姐大聲說“桃紅琴女。取根弦來!”
那師姐回身取弦並沒有在意窗戶
樑大壯暗中關了個嚴實。他嫌琴太響尋去哪娘們地小間去玩在裡面摟着睡熟。樓上只剩飛鳥。此刻他再也沒有注意到香爐只是愈發煩躁“嘣、嘣”使琴接二連三拽斷琴絃呼“桃紅琴女”過了一會兒那兩隻眼睛已經血紅、血紅的。
紅裳女子善琴見他反覆和琴較上了勁兒不肯喝茶接連指點。
她也越發心煩意亂早忘掉茶裡有藥摸了好喝幾氣。而那師姐也仍然沒有注意到反常撒一把弦讓飛鳥更替回頭下去爲師妹提茶回來時拎着一壺經過時被泄憤地飛鳥纏住埋怨。
她把手裡那壺水放到一旁紅裳女子替她順手拎走先前那壺涼的……
那師姐回屋見師妹已經喝過而自己也有些口乾舌燥接過便喝。因受毒香驅使當衆大聲嚷出暗殺打算。而飛鳥還在外面鍥而不捨地敲打自己手裡的琴。過了一會兒他也搖搖擺擺地追到“桃紅琴女”屋子說“桃紅琴女”給的弦不頂用非要問出好弦都收到哪兒讓自己找找看。
他看到“桃紅琴女”正在喝水奪來茶壺灌一氣一直喝到蓋子“啪”地掉到地上碎爛爲止。師姐飲茶晚眼看師妹在錄自己的衣裳。給自己創造機會轉身上死木門。提出寶劍自後上前朝前戳刺。不提防一旁紅裳女子看到上去抓住她的頭髮。
她只好大叫掙脫這時一回頭見師妹脫出兩隻晶瑩地。方覺得事出蹊蹺。
她也種了兩種毒只覺得自己的意識一點一點地模糊猛然間被接連後退的飛鳥撞到懷中頭腦一渾竟覺得自己需要的是人而不是劍因而棄劍騰手抱了揣摸。飛鳥使勁兒猛甩把她丟個腳不離地。她爬起來忽然清醒了幾分見燈火猝然熄滅。房中黑漆一團只好衝到跟前亂搶師妹。
四人你歪我晃在黑暗亂撕亂扯接二兩三爆發出處子的慘叫聲。
樑大壯急速趕到門邊大聲敲門。敲着敲着醒悟到怎麼回事正準備走人門被仍然囫圇的師姐打開。她大概已經找不到牀和人躥出來抱住樑大壯“嚶嚶嗡嗡”呼熱氣。一遍、一遍地問“我怎麼這麼熱呢?”
樑大壯客氣幾番。四處看看無人扛上就跑。
飛鳥醒來時聽到外面有弟兄們喚。起身時發覺身上纏了兩隻八爪章魚下手綿滑連忙掙身出來掰着臉看是誰。那名紅裳女子被他搓醒大聲尖叫。飛鳥驚如脫兔拉了兩樣衣裳胡亂遮掩到門邊露頭問“怎麼回事?”
外面來到的弟兄說“他們從一座大宅院裡分散逃走被我們殺死十一抓住七個。”
飛鳥想也是敵人的窩點說“把人集中到一間屋輪流看押。”他問“外面怎麼不下雨了?蛙聲一片?天晴了?”
不等得到回答他已經給了自己答案連忙把門閉好到處尋自己的衣裳無意中看那紅裳女子躲在角落裡看自己粗聲嚷道“我是不知道怎麼搞的。奉勸你別來找我免得陪我掉頭!”
穿好衣裳出來門就被那紅裳女子頂了個結實。
飛鳥回過頭往門上看過兩眼喚到樑大壯大步向外走去。
他們找到俘虜逼問同夥方知縣城裡地富戶聯手出錢在背後主使以接應北面十里的竇姓大族不由怒由心生兇狠地說“現在縣城抓人反抗者格殺。天明後縣衙升堂開鑼尋旁聽問案替他們地狗屁縣長治理、治理……”
說完他這就帶人去縣衙跟縣長說一聲帶着文吏扒拉出縣籍。
他本是尋找案犯的縣籍無意發現去年到今年補辦的地契超過縣田四分之一左右另有若干賤買賤賣從而窺到大戶人家地巧取豪奪兼併侵吞怒過更旺暗想“三百人怎能守得住縣城?除了先下手爲強殺入竇家石陵邑還要在這上面乾點什麼。既然朝廷不管自己的官自己的百姓我來管趕明沒收這些非法土地分給無土地百姓耕種趁勢招募些光棍罪犯……”
而今控制的只是縣城要管別處鞭長莫及。
飛鳥因而決定雖然只整頓縣城周圍的土地田產將該治罪地治罪該沒收地沒收對那些管不着的地方乾脆一一勾除、燒掉官府所錄地在案田籍讓這些惡霸家在官府記錄的私產剩不得半寸肥田……
他說辦就辦立刻按住、壓下兩三名戰慄的文吏令人嚴加看管盯着他們剔富補窮而自己信手握鞭把此縣的縣長提到院子裡拴到一棵大樹上系官印於脖下鞭笞數十問他承不承認官奸勾結侵吞良民……
縣官本就不乾淨於無奈中被錄取口供並扯出縣丞戶曹事。
飛鳥一一提審審完畫押保留案卷一直審到天亮。再經一夜抓捕、滅門得十餘富商、大戶當即備兩名赤胸露腹地刀手在縣衙外喝酒令馬兵提鑼城內遊戈宣稱“博司長官坐堂。凡事主在縣城居住的只要去鳴冤告狀就能沉冤得雪!”
在這種表象的掩蓋下他悄悄帶走一百餘人的馬隊趟着泥水。直撲竇家的石陵邑。
石陵邑曾是石陵公主地封地。石陵公主嫁給竇家竇成後變成竇家食邑。竇成早些年因爲石陵公主喜歡給自己戴綠帽子。含羞撒腿石陵太主這就把竇家地封地劃給自己的大兒子把自己的采邑給自己的三兒子。什麼也沒有得到二兒子乾脆把她活活掐死。朝廷抓住他的二兒子他二兒子揭發出一大羣面首一口咬定說自己纔是竇家後代。其它兩個都是野種弄得王室尷尬多年從而使貴族只敢跟公主們上牀不敢娶回家。
正因爲子殺母母無遺囑竇氏子孫同姓操戈鬥得不亦樂乎使得采邑落到嫡親孫子手裡地時候已不滿八百戶加上前幾年瘋狂地擴張。才重新聚攏三千戶。
他們光擴張沒用還要得到朝廷的認可因而很想爲朝廷立下大功於是自前日起糾集數家豪強組成三、四千餘人地軍隊。當時趕到暴雨天。一推辭也推辭到今天早上。從石陵到武縣出發一路多村多田兵馬四面行軍走起來甩得泥巴如雨擁起來塞得道路水泄不通。
飛鳥出城不久就知道了。派人給縣城遞話。而自己照抄石陵。
他們這十多里路繞完豪強聯軍還離武縣五、六里路。飛鳥率一百騎兵殺進去。正殺個不妨從東到西趟了幾氣在竇氏家中點一把火這才撤出來。
這邊竇成耀武揚威地來到縣城後面家裡來人。他也是欲罷不休只等派兒子率騎兵馳援。竇尹回師再次被飛鳥避開走了個對空。
縣城只有二百餘騎全據守內城東門到飛鳥趕到縣城外城東門已破兵馬潮水一般往裡涌踐踏得飛鳥都有點兒於心不忍。
飛鳥對準主道後路衝殺一陣其餘各路都亂了頭。
草募得到的兵卒爭相翻溝潰逃。因爲剛剛下過暴雨到處溝滿河平他們翻出道路都是從齊腰地水窪里拉出一身黃泥水爬得爹孃不認識。
一百人對三千餘人太過懸殊飛鳥衝殺一陣退出戰場。
竇成只道被相當規模的大軍抄到後路急忙撤退聯合人馬前隊已在城裡爭相外走到城門已宣泄不動內城城門突然大開殺出百餘騎兵幾千私兵丟下幾百顆人頭開始全線崩潰。飛鳥看泥丸一樣地敵兵在大路、小路奔跑再抄擁擠的主路直殺得馬刀捲刃心手皆軟這才奔回縣城到縣城清點人數竟然一人未損。
眼看日頭過午他安安心心地搬張大椅坐到大堂等百姓來找自己申冤。
城內有冤的百姓大多不敢找逆官判案但也有冤情實在重大家破人亡者。他們再無牽掛只想在官府無法申冤時找博格碰碰運氣。
飛鳥共接到三案一是豪強沈端殺尹九生一家的滅門案一是王馬氏婦後逼良爲娼打死人命案一是縣曹栽贓案……師爺頂替縣長帶枷坐堂在飛鳥的授意下判出斬立決七人加上襲兵案所判五人再加上怎麼看怎麼該殺的縣官共一十三人犯罪有應得。
次日飛鳥以縣衙名義昭告百姓午時牽出犯人殺頭現場竟然來到三十多名憨大膽地百姓。飛鳥坐而縱琴告訴說“我博格就是被這些混蛋逼反的要是有誰沒飯吃沒衣裳穿沒媳婦沒父母沒牽掛儘管來跟我幹直到國王誅殺奸臣、招安爲止!”
剛剛殺掉三人街上飄到一羣不怕兵的粉頭嘰嘰喳喳說不完。飛鳥見前晚共枕的兩女遠遠站着只當沒看見一味埋頭彈琴推測國王知道後會怎樣……
他正不知一勝再勝是好還是壞一名弟兄跨上臺階送到一封書信小聲說“有人讓我給你這封信。”飛鳥疑惑地撕開只見上面寫着“主公如晤。清而今亦在關中請不要在人羣中尋找……”飛鳥愕然連忙收回瞄視線繼續往下看讀道“主公已如螳螂雖勝一二陣尤未能當車。切毋自驕。急降爲上。
若肯降以主公今日之身降任一官吏必被押至陛前乞而可活而有三之一主公之悍當世已屈指可數而王今之天下猶如當年雍孝王;王今日之辱猶如雍孝王之辱。國破思良將。王之前行宮在雍縣東湖。東湖者雍穆王赦盜解毒之所。以此時徹觀王必自比穆、孝二王礪志臥薪因而惠於主公;之二主公善藏拙不知鉅細之人不知主公智志何在倘以上觀下主公不過區區驍猛而已;之三王欲收天下執豪傑收失地豈因一人而寒士子?
“主公只需棄盡所有他日必有享甘之時!
“忌亦有三之一主公截喉塞要無非挾隴民以赦朝廷萬不可速改之試想若隴民意少透王豈容汝挾此巨;之二主公萬不可多勝雖勝存敗亡然屢勝必不容於國;之三主公萬不可使衆心齊可分而漸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