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騙手段的花樣固然繁多但誰也不會說騙騙你就騙騙你敵將既然揚言攻城就不會無的放矢。
而在這虛實之間必有後續到場一趟方會使通篇連貫。
狄阿鳥推斷敵人會來攻城用意不是破城而是製造強大的心理攻勢。他覺得有幾個方面要考慮第一城內的百姓有可能會響應;第二他們嚇走自己而在自己的必經之路上打埋伏;第三更可能是地是造勢據郭近距離包圍……
他當即爬起身到外面的簽押房找縣鄉魚鱗圖以便細細料敵。
小廳裡的姑娘們不敢再滋擾也需儘快回去收拾自己的金銀細軟在他出來時都已和謝小婉一道出門使得院落有點沉靜。狄阿鳥沿着思路往下走不知不覺來到小廳旁邊的簽押房用手一推卻沒有推開當即心中猶如火燎暗想官軍陣營幕僚羣策羣力而我只能靠自己怎麼能讓這門擋住呢?
想到這裡他也再沒猶豫“呼隆”撞了進去聽得一聲悶響轉身看去一女嬌喘微微提肩乍目“支楞楞”地豎立在當道再慢慢把視線下放一旁撂着一卷小被上面放有攤開的衣裳包裹旁邊擱一把琴一個小銅盆一個上下抽屜盒……
此女正是剛剛住下來的紅裳女子。
狄阿鳥曾得知她是謝小婉的表姐姓朱名汶乃弘農郡花陰縣人氏父兄世蔭武職因起事接應李操而被滅門這纔沒充官籍受託於什麼幫會的首腦王保心裡常常納悶。爲什麼謀反大罪沒有牽連到謝小婉和她那什麼來頭的表哥此事看兩眼好笑地發現此女因爲受到驚嚇身高好似往上長了幾分鬢髮陡然直立如鹿角。
朱汶汶很快讓出道路看阿鳥取了輯圖攤在旁邊邁了幾邁腳不知道該不該離開還是回來用低不可聞的聲音問“相公。要汶兒在一旁服侍麼?!”
狄阿鳥擺手讓她出去。等她走了好幾步補充說“把門關上……”朱汶汶轉身走了幾走。見他取到一幅圖忽似膽量大增怯生生地說“相公。汶兒興許能幫得上忙……”
狄阿鳥卻不知她能幫上什麼忙只是打發她趕快走。
她只好柔順地聽從出來走了許多來回實在沒有地方可去。到小廳裡坐着不知坐了多久謝小婉提鞋飛至呼呼喘氣一味衝裡面大喊“博格。博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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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兵放出“抵抗則屠”的風聲使城中百姓人心惶惶。
謝小婉聽說許多人都聚集到幾名有名望的士紳家裡跟過去看看竟探到他們要圍困縣衙抓住博格獻給朝廷的打算這就煙熏火燎地回來找狄阿鳥。
狄阿鳥倒不是很意外。他覺得官兵要抵抗則屠他們該去找官兵只是打心裡不舒服暗想老子不殺不搶是對你們太好了。你們當老子不會屠城麼?!
他穩定一下情緒。片刻也不作停留地回到自己地作戰部署中用毛筆四處亂勾一陣兒心說“看來他們的用意是爲逼我出城啊。不逼我也得出城啊……”片刻之後他將筆頭滯放在空中皺着眉頭微笑。表情格外地怪誕。
謝小婉已經受不了他這種遲鈍。搖着胳膊說“我們現在就逃出城吧反正你的騎兵也不能在城裡打仗。”她已經爲狄阿鳥的遲鈍惱火。大叫道“反正你得聽我的——要是不出城殺進來的官兵纔不管你冤枉不冤枉呢。”
朱汶汶扯了扯她的胳膊嘴巴的話卻很讓阿鳥意料竟說“你別生氣。我覺得他們就是爲了逼相公出城——”
謝小婉突然不再追究出不出城盲目中對“相公”的字眼不滿嚇唬說“你叫他相公?!你怎麼叫起相公來?不怕官兵知道?你不怕死啊?!”在她的印象裡這位汶汶姐地膽量還沒有兔子大。她很有把握讓朱汶汶收回“相公”兩字便樂呵呵地等她改口。
朱汶汶卻用簡捷的口氣回答說;“反正也滅過一次門!”
她再扯扯謝小婉輕輕嚷道“婉兒別吵鬧讓相公好好想想。”
狄阿鳥怔怔地看住她突然發覺她用她地柔弱和智慧竟在自己最顯軟弱的時候闖到自己需要點什麼的心田裡來根本沒有聽到謝小婉跟自己說什麼倒是聽到謝小婉給她緊張地說“他能想出什麼好主意除非先把內城裡的千餘家殺完。”
朱汶汶又打了個激靈現出小兔有風吹草動就豎直耳朵的習慣。
狄阿鳥覺得自己有種用手撫摸住她的髮鬢親吻她突然散出星光地柔目的大聲地告訴她“你不要怕。”而這個機會被謝小婉佔據她摟住朱汶汶連聲柔呼“汶汶姐不怕。”朱汶汶小聲地嘀咕說“相公不會殺他們的現在殺也晚了……”
狄阿鳥差點都要跳起來拔開心門看看有沒有漏出心思
他聽到同樣被驚動的弟兄從自己的守地跑來稟報大步走出去到縣衙門口眼看迎頭要碰上趕過來的一、二百姓左右看了一看要梯上房不等百姓站穩就厲聲吆喝“你們來抓我麼?不怕死麼?!”他在咆哮說“你們這羣白眼狼嗎?!看我沒有在縣城裡濫殺過?**擄掠過?以爲我不敢殺你們麼?!”
百姓們陡然一驚只聽他大喊“弟兄們。弓箭準備。”連忙收住腳步。前面幾十人裡混着一位士紳他拔着兩邊的百姓激動地大喊“自古忠義不能兩全我們也別無選擇……來求將軍投降吧。你就率我們投降吧我們一道求朝廷饒命”
這麼一說狄阿鳥也很是動搖。每當他決定要投降時他都會不由自主地想再給我一個機會抓住希望吧。
此刻他也一樣只是緩和、緩和口氣淡淡地說“你們不來。我也爲你們想過。”
他咳嗽一聲說“準備天一黑就放你們出城投降。這樣你們既沒有抵抗我也沒有殺濫殺。”他兀自笑笑粗聲大氣地吆喝“白天是不行萬一讓官兵摸進來呢?!”
百姓們大大吃驚相互間亂看。狄阿鳥這就打發說“今晚上官兵自東來你們迎上去投降而我要爲弟兄們着想借用貴地打兩天仗等國王辨明是非。你們回去準備吧。準備幾天的乾糧。”
傳說中的土匪、反賊都不是這樣的。張張面孔都流露出一付不敢相信地模樣即便是想趁機鼓動的也不發一聲。他們還真沒有見過誰能這麼通情達理。不拉人作墊背不泄憤的不禁一點兒、一點兒地挪動腳跟。
不知誰第一個跪下稱謝高呼說“多謝將軍大人成全”足足有十來多人往地上趴。
他們走後狄阿鳥後怕地走下來見大夥均冒冷汗。鼓舞說“你們都知道了吧?!關鍵時候一定不能怕。他們不知道咱這兒只有十多個人聽我喊‘弟兄們弓箭準備“都嚇得膽寒是不是?”
大夥均有同感卻不大願意便宜這些欺軟怕硬地人紛紛說“放他們不得。放了他們。也太便宜他們!”
狄阿鳥怒聲說“剛纔你們怎麼不這麼說?老子話都說了出去能不放嗎?你們騎上馬一路吆喝過去讓他們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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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已漸沉天氣雖然依舊炎熱。但朝廷已從東面推進行軍鼓隆隆作響。
狄阿鳥跑到東官陽道門那裡上了城門樓便看到了好幾撥青煙拔地偶爾露出些點丸和旗幟。而後弟兄們紛紛前來稟報。說“只有西面和南面沒有敵兵。”他們建議說“我們殺出一支馬隊像上回那樣打他們後隊。這次是在夜裡截小橋打起來更舒坦”
狄阿鳥不敢妄動只是給提建議的弟兄一條布巾要求說“快擦擦身上地臭汗!”頭目們都暗想是要等天黑再殺出人馬吧?!
夕陽便急速降落天黯淡下來。敵人越來越近。隊形緊密。旗幟鮮明動不動跺腳鼓譟。片刻之後點起支支火把站在城樓上遠遠一望幾乎是已經鋪天蓋地。
被這種巨大的陣勢包圍不是件好玩的事弟兄們再次紛紛建議說“是時候拉出人馬了吧?!”
狄阿鳥仍然無動於衷一耽擱拋石機呱呱鳴叫雖然投彈稀疏卻先聲奪人。
狄阿鳥一轉臉大叫道“快讓百姓們出城投降再晚了來不及了!”幾名率老少的士紳早已舉着小白旗整裝待發。他們一聽放人潮水般往洞開的門口涌東面的陽道門和大灣口都像是噴了水地龍頭。黑中甚黑只見小白旗隱現只聽得巨大地熙攘和喊聲“我們是武縣百姓。
大夥心裡都空蕩蕩地更覺得到了從別門出城繞擊地時間暗自大做準備。不料狄阿鳥放了好大會兒地百姓關閉城門遠觀火把的遊動都急得不知怎麼辦好紛紛說“再不出城再也沒有機會出城。”
狄阿鳥指着星點的火把說“你們好好看着那些火把看哪些不會動?!”
大夥不知怎麼回事問也問不出答案只好盯着苦思冥想百般猜測。謝小婉也不知從誰那裡弄了套盔甲呼呼上來舉着把劍吆喝“我也來打仗。”她蹦一蹦以爲大夥定有話說忸怩等待片刻只看到一羣伸長脖子的人眼睛都不敢眨連忙推了這個踢那個發脾氣說“都嚇傻了?!本姑娘可是一點也不怕”
她來到狄阿鳥身邊撞了撞說“看不出來啊。你還挺聰明的。借百姓們衝他們的中軍。”
她踮腳起來指着撒嬌“快看呀。百姓衝動他們地中軍——”她看成片的火把動靜不大噘起嘴巴嚷“就動了那麼大一塊兒。”
狄阿鳥攬住腰肢把她摟彎用下巴貼了她頭頂沉聲下達命令說“準備開城門放百姓回來。”
謝小婉一直感到狄阿鳥的鎮定眼看遠處的壯觀景象。半身皆醉發覺城樓上連火把都沒有點膩到他懷裡來往遊動突然變得大膽扭頭親吻狄阿鳥呻吟說“博郎。博郎。你是我見過的唯一能和我爹爹相比的好漢讓他們來吧要是把我們一起殺了看我爹爹怎麼辦?!”
狄阿鳥避開她溼漉漉地嘴脣。問“你爹爹能怎麼辦?!”他突發奇想問“要是他們不殺你。脫你的褲子怎麼辦?你讓不讓他們玩?”
謝小婉不想他竟開出這樣的玩笑使勁兒用胳膊肘撞打他嬌聲說“他們敢。他們要是真抓住我一定會乖乖地把我還給爹爹”她深情地擡起眼睛小聲地說“博郎。要是他們殺了你我也不願意再活下去。你覺得我是自刎好還是喝毒酒好?!”
狄阿鳥大吃一驚說“他們都不敢怎麼你?!那你豈不是陛下的女兒?!”
謝小婉咯咯笑道“公主有什麼了不起地?!”
她拉起狄阿鳥的手掌遙遙往空中一劃得意地說“她們有我快活嗎?有像你一樣的男人疼愛嗎?她們是一羣可憐蟲。而我謝婉兒卻自由自在的想和你在一起就和你在一起爹爹也不敢吭一吭。”
狄阿鳥心裡慢慢濡溼心說“我以前也是這樣幸福的。”
他問“你手底下地那幫雜碎怎麼都是當地地流氓?!快告訴我你爹爹到底是什麼人?!”謝小婉故作神秘地說“我就不告訴你。”不過。她卻扭過臉親親狄阿鳥說“你知道嗎?朝廷裡的事全由國王做主江湖上卻全由我爹爹做主。”
狄阿鳥啞然失聲問“大謝?!”
謝小婉哈哈大笑得意地說“你也知道我爹爹地大名啊。他不光是天下無敵的劍客。還是花山派的掌教。人人都說只要我父親出來做丞相朝廷就會有大地希望。”
狄阿鳥輕蔑地說“哪怕你爹爹是天下最無敵地劍客花山派掌教與濟世安民何干?”謝小婉不滿地哼了一聲說“我爹爹十五歲束髮。十六歲學劍。遍掃豪傑到了二十歲。幾乎已經天下無敵了因而彈劍道何以此技雄視天下。從此棄劍從學二十三歲時得遇先王上陳奏事莫不合王意先王親書布衣之交。褒稱你可以做我的布衣朋友爲我朝網羅英才”
她得意地看看狄阿鳥說“你以爲你這樣地笨蛋就了不起了天下無敵了?!”
她說“我父親也感念先王大恩先是替先王掃除洪門叛逆而後分化丐幫其後見魔教教義歪曲常煽動亂民數次糾集豪俠將其剿滅……你知道嗎?花山派自此成爲武林泰斗。”她發覺狄阿鳥一句話也不說幾乎一點也不信跺腳說“你還記得我的琴聲嗎?!琴裡什麼都能見到吧?那是我爹爹的攝魂——!”
狄阿鳥略一回想頓時半身僵硬語氣突然變得冷淡淡淡地說“若用它害人豈不要禍亂國家。我看你父親就是妖人——”他發覺動靜由遠及近知道官兵怕自己的人混在百姓裡驅趕回來借自己的手射殺或趕散到城郭大吼道“快開城門。”
謝小婉都有些急了拉住他的胳膊爭辯說“這不是妖術這是攝魂——”
她跺腳大叫“你這樣的混蛋根本就是一介武夫怎知道天道浩渺?!你再不聽我把你推到城樓底下去”狄阿鳥暫時還不敢和她翻臉只是假裝不懂問“天道是什麼東西?!”
謝小婉這才滿意說“天道乃上天法則——比如治河疏導總好於堵截;比如農耕要依循時節你可以來我們花山派慢慢就能明白。”她羞澀地纏着狄阿鳥一定要把心底的話說完無休無止地往下絮叨“爹爹醉心於天道常常給我說王侯將相的霸業都不過是過眼雲煙而已只有天道悠悠令人神往我什麼時候能放下一切專心求道呢?女兒。你趕快出嫁。出嫁以後我就把凡塵的事拿來做嫁妝送給我那女婿不過我覺得你表……性格太躁——”
狄阿鳥發現她比自己地臉皮還厚!把阿爸說成天上有世上無的人物!心裡大爲反感!只是暗想謝先令都很看不起她阿爸她還可着勁吹不過阿爸在朝廷裡有關係倒假不了不然也不會因爲別派教義對錯而進剿……
謝小婉不知道他心裡想些什麼看他一味掙脫掩口大嚷“你不聽算啦。反正你能堅持幾日我爹爹就會趕來救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