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爹喝着馮衣老孝敬得美酒,醉醺醺的時候吐了真言:“你小子就是不專心,要不然學會了我所有本書,咱們這一門或許就能興旺起來,可惜了啊……”
他正在嘆氣,馮衣老卻笑嘻嘻說:“那可不一定,自己出去這趟收穫不小,明白了不少事,還請回來一個幫手,以後咱們這一門就真的興旺。”
“啥人啊?”乾爹感覺着好像有些不對,卻見馮衣老吹了聲口哨,就從房頂上稀里嘩啦掉下來一人,還把屋頂的瓦片給踩壞了好幾塊。
乾爹一看生氣了,說:“你藏上面多久了,這不是拆我房子嗎?”
掉下來的也是個毛頭小子,跟馮衣老一樣的精氣神,就是高了一點兒,白淨了一些,那小子點點頭說:“我啊,我是江湖上有名的少俠,俠刀薛清平就是我了,俺和馮衣老拜了把子,以後就是生死與共的兄弟了,衣老說他乾爹也是我乾爹,就讓我來拜拜,乾爹……”
乾爹一看這架勢,忙擺手把薛清平給扶起來,然後無比痛快地說道:“我老馮沒能耐,養不起你們兩少爺,衣老我說衣老,你是我爹我親爹,趁着我還沒嚥氣,趕緊走人吧!”
這一回馮衣老他乾爹是真生氣了,把馮衣老趕走後,就再也沒出現過,後來有人說他是老死異鄉了。
但是馮衣老從此卻跟着薛清平一起行走江湖,兩人成了一對打死也不分離的好兄弟,一時間在武傲大陸上惹出了無數的風波。
說起這個薛清平,他的來歷卻不簡單,本是昔日有名的刀中薛家的後人,天賦異稟,自幼就受名師指點,初闖江湖就是風頭無限。
但是薛清平自己其實也有着難言的往事,他們薛家當年在大陸上無故失蹤,卻是遭遇了滅門慘案,當初只有他一個人活了下來,被自己師父帶離大陸撫養成人。
因爲當年的血案乃是疑案,適逢他父親與人決鬥,力敗而亡,家中幼子寡母卻遭遇離奇大火,全部葬身火場之中。
最離奇的是事發時薛府竟沒有一個下人出現,無疑是縱火者提前支開了薛府下人,纔會釀成如此慘劇,但是更爲奇怪的是,江湖上事後竟也無人去過問這一樁懸案,以至成了武傲大陸之上的一樁奇談。
後來十幾年過去,薛清平這個少年就重新回到了大陸之上,展開了一段精彩絕倫的傳奇,不但查出了當年血案的主謀,還替父母報了仇,只是最後面對當年的元兇之時,他猶豫了。
因爲那個人,竟是自己最愛的女子的親生父親,一切又成了糾葛的往事,關於故事的結局,很多年以後,人們都在說那個少年做出了最爲艱難的決斷,那就是寬恕。
但,事實真的是這樣嗎?
身爲當事人之一的馮衣老,卻清楚地見證當年真正的一幕。
當薛清平面對那個攔阻在殺父仇人身前的女子時,他的臉上閃過了種種不捨、猶豫,最終把高舉在半空的寶刀放了下來,然後伸手拉起了對方,攬在懷裡柔聲說道:“原來你一直跟着我,就是爲了這個,既然這樣我還能這樣。”
接着,就在對方臉上盪漾出破涕爲笑的笑容時,薛清平的刀卻閃電般從女子背後,插進她爹的胸膛……
所以,這纔是真正的事實,薛清平一朝成魔,控制了事情的走向,他將自己的神話牢牢印在大陸之上,卻捨去了背後的血腥。
真相與童話之間,本就一念之隔。
後來薛清平失蹤了,而馮衣老也變成了孤零零的一個人。
所有的歡樂與胡鬧,都變成了隔日黃花,並刺激着每一晚醉醒過後,頭疼的馮衣老。
他有時痛恨薛清平,有時又懷念以往的時光,他試圖重操舊業,當一個沒心沒肺的說書人,可他發現自己的人生早就恨錯難返。
直到有一天,他聽到了一個來自玄道消息,有在無極海域上冒險的人說,見到一個類似薛清平的少年,揹着一把雪亮的長刀,闖進了生人勿進的玄道。
他忽然發覺自己應該做些什麼,他覺得有人有必要爲自己荒廢的人生買一下單,所以馮衣老也踏上了向玄道進發的路程。
儘管他耽誤的時間已經很多,但是還是一步步走進了玄道的入口,時間轉眼已過去了五十年。
五十年的時候,馮衣老的容貌卻沒有發生變化,當他在玄門一次又一次向守門人挑戰的時候,終於發現了一個驚人的事實。
原來在很早以前,自己的乾爹隱瞞了一個事實,其實他們這一門是不平凡的武者,七絃門。
而得益於乾爹幼時的指教,自己竟然在這幾十年的光陰,達到了超脫巔峰八極的存在,世上獨一無二的玄音之境。
怪音馮衣老的名號就是這麼得來,他在第五十個年頭上,終於征服了守門的歐陽坷,光榮地在這片土地上書寫着自己的傳奇。
兩年的時間,新進榜第九,馮衣老默默地告訴自己,在這玄道的盡頭還有一個老友,虧欠自己一個回答。
薛清平,後會有期。
打聽完了馮衣老的心中隱秘,越蒼穹終於知道此人心中如此強大的執念,所爲何事。
看來對方心中是有一份割捨不斷的友情,在支撐着他。
不知爲何,越蒼穹很想去見見那一個傳說中的薛清平是何模樣。
至於眼前的馮衣老,越蒼穹打算將他困在這裡,留在他一線生機。
羅嵐感受到他的念頭,知道又是想大發善心,留此人一命,便笑道:“你打算怎麼困住他?”
“當然是冰封了。”越蒼穹一招手將綠柳瓶中的淨水噴灑出無數,瞬間在馮衣老周身包裹成一團。
跟着向白豫川打一聲暗號,對方亮出沖天戟,搖手朝馮衣老身上一揮,立時便有強大的寒氣席捲而出,頃刻之間便將馮衣老的身子凍成冰塊,越蒼穹則趁機施展蛛絲粘勁,佈下密密麻麻的蛛網,將馮衣老徹底困在這裡,相信一時半會兒他都難以出來。
等到佈置完畢,衆人看着越蒼穹的傑作,卻不由擔憂道:“你這麼搞,還不如殺了他,萬一凍死在這裡怎麼辦?”
“那怎麼會,咱們把他的老朋友歐陽坷留下來不就好了。”說起來歐陽坷重傷之後,在戰車上養了一陣傷,此刻也好了許多。
這時越蒼穹說要把他留下,這個昔日的守門人卻露出一絲苦笑,他從戰車內走出來說道:“耽誤你們好久,也該是分手的時候,可憐我歐陽家守了玄道幾輩子,如今卻也成了叛徒,這個仇我早晚會找各位報的。”
越蒼穹一拱手說道:“敬謝不敏,恭候大駕!”
然後,再不廢話,率領衆人再次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