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功夫,門衛出來,請了徐登封入內,他在花廳等了半刻鐘功夫,徐靖施施然出來,笑着說道:“我正在想,要差人給你送喜帖,你就自己摸上門來了,這樣也好,省了我一番功夫。”
徐登封笑道:“看大人春風滿面的,就知道婚期將近,不知道是安排在什麼時候?”
“這個月二十。”
“這麼快?”
徐靖笑道:“不算快吧,我簡直恨不得今天就娶了孔慈過門,省得夜長夢多。”
徐登封露出有趣笑容,“你也怕夜長夢多?是不是得到什麼風聲了?”
徐靖沒作聲,利眼掃射徐登封,“我得到什麼風聲姑且不論,你今天來,不會是得到什麼風聲了吧?”
“聰明,是。”
徐靖問道:“什麼風聲?”目光若有若無掃了大門口一眼,沉吟了陣,“不會是和徐堯有關吧?”
徐登封只是笑,慢不吞吞翻出袖子裡邊藏着的摺疊紙傘,擺在桌子上。
徐靖微微皺眉,“這是什麼東西?”
他話音才落,大門就應聲打開,孔慈走了進來,目光眨也不眨的盯着那紙傘,她穿着水紅色的布衣長裙,如流水一般的頭髮,用一根金簪鬆鬆的挽着,耳邊懸着兩隻晶瑩透亮的大明珠,雪白的臉頰一絲血色也無,漆黑如墨的雙瞳,隱隱閃現光華。
徐登封不怎麼正經的吹了聲口哨,“孔慈,我得說,你穿上女人的衣服,比穿男人的衣服,順眼一百倍不止。”
孔慈勉強一笑,壓抑不住內心激越心情,迫不及待問到:“他人呢?”
徐靖皺眉,忍不住搭了一句,“誰?”
徐登封撇了撇嘴,掃了徐靖一眼,沒吱聲。
孔慈沉不住氣,又問道:“登封,他人呢?”
徐登封目光轉向別處,“我不知道。”
徐靖此時終於看出些苗頭來,一張瘦削臉龐拉得老長,“徐登封,敢情你今天是特意來找我晦氣的?”
“我沒有,”徐登封似笑非笑,“我只不過是因爲得了這把能夠摺疊的奇異雨傘,覺得很有趣,就想送來給你做結婚賀禮,你可別隨便猜測我的用心。”
徐靖沉吟了陣,“這紙傘是從哪裡得來的?”
“我徒弟鹹肉糉給我的。”
孔慈大是失望,“原來不是他做的。”
徐登封存心挑起爭端,笑着問道:“不是誰做的?”
孔慈沒作聲,良久嘆了口氣,坐在旁邊軟椅上,看着窗外灰濛濛的天空出神。
徐靖滿心不是滋味,一把抓住孔慈纖細手腕,將她自軟椅上粗魯拽起身,“你這是什麼意思?你以爲這傘是誰做的,你在等誰?”
孔慈卻笑,那笑容落在徐靖眼裡,只覺說不出的陰冷,“我在等誰,你應該很清楚纔對的,”她嘆了口氣,“徐靖,你該不會以爲,我沒有答應秦王的要求回秦王府,是因爲我決心要嫁給你做妻子,所以要和秦王脫離關係了吧,假如你是這麼想的,那我只能說,你愚蠢。”
平亂大軍回長安的當天夜間,秦王連衣衫都沒來得及替換,即帶着李元霸到東宮殿拜訪徐靖,直截了當要求他交出孔慈。徐靖也不含糊,當即叫孔慈出來,由孔慈親口向秦王承認,徐靖沒有拘謹她,她留在東宮殿,是心甘情願的,並且也將按照徐靖的安排,和他成婚。
那天她穿着女裝,清楚記得兩相打照面的時候,李元霸和李世民是多麼的驚詫,李元霸指着她,十根手指抖成一團,半天沒說出一句話,因爲不敢相信眼前所見,連打了自己三個雙風貫耳,使得一張圓潤的黑臉蛋,腫脹如豬頭,及至聽到她要和徐靖成婚,更是幾乎哭出來。
徐靖怒道:“難道不是?”
徐登封憐憫看着徐靖,“當然不是,徐靖,孔慈這樣做,是想要逼迫徐堯現身,”想想又補充一句,“假如他還活着的話。”
徐靖面無血色,說不清心中是失落還是痛苦,慘然笑道:“原來是這樣,你拿自己一生名節和幸福做賭注,這樣孤注一擲,值得麼?假如屆時他不出現,沒有變數發生,我會讓你變成名副其實的妻子。”
孔慈卻笑,輕描淡寫說道:“那樣的事不會發生。”
徐靖反問:“你這麼肯定?”
孔慈點頭,“設若婚禮時候徐堯沒有出現,那麼洞房之前,我會自盡,”她寂寥的嘆息,“我等了十一年,早就已經厭倦,這是我給他的最後一次機會,如果他堅持不肯出現,那麼,我不等了。”
徐靖氣極反笑,很想要說兩句歹毒的話打擊孔慈一番,但不知道是爲什麼,只覺滿心的酸楚,彷彿要溢出來,到最後竟然一個字都想不出。
徐登封看夠了熱鬧,終於好心點題,笑嘻嘻對孔慈說道:“可憐的人,你不用自盡,徐堯來長安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