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一個修爲高深,地位高高在上的人來說,被人打敗是很恥辱的事情。當這個打敗自己,或者說傷害自己的人是遠遠不及自己的廢物時,這種屈辱感還要強烈十倍、百倍、甚至千倍!
這個突然出現的男子就是這種感覺。
他叫費葉,職位在隱劍門雖然不算什麼,但修爲絕對在費武之上。也正因爲這樣,他才被派出來追殺嵐恆。看着肚子上的傷口,他額頭青筋蠕動,眼睛漸漸眯起來,有冰冷的光芒在裡面閃爍。
原本被人派出來追殺嵐恆,他就已經相當惱火、鬱悶了,現在再被嵐恆所傷,他就算贏了怕也要被人嘲笑一輩子。想到自己以後的卑屈日子,費葉越來越氣,最後仰天怒吼道:“嵐恆!你丫的找死!老子要廢了你!”
嵐恆的眼神也變得冰冷,緊握着開山尺說:“我生平最討厭別人對我自稱老子,你想死嗎?今天就算付出生命的代價,我也要將你留下來,我要你爲自己說的話付出代價!”
費葉似乎完全沒將嵐恆的威脅放在心上,說:“就憑你?你今天本來就死定了。從我出現的那一刻起,你就註定不會有活路,現在還裝什麼?我這就讓你知道我們之間的實力差距!”
“砰!”
費葉突然衝上前,一拳向着嵐恆的面門打來,拳頭還沒有到就有拳風把嵐恆的頭髮吹得飄向後方。
嵐恆心中暗驚,眼睛被這勁風吹得眯起來,很難受。不過就算知道對方實力強勁兒,嵐恆也沒有退縮的意思,而是靜靜等待拳頭臨身。不過他的這種做法看在費葉眼中,似乎變成懦弱,來不及躲避的象徵了。
一絲不屑的笑意慢慢在費葉的嘴角綻放。
可就在嵐恆即將被擊中時,嵐恆突然使出鐵板橋避開拳頭,然後閃電般擡起右腳,用膝蓋撞向費葉的肚子。
可費葉也不是易與之輩,左手手掌在膝蓋前輕輕一壓,整個人就藉着這股力量沖天而起,同時擡腳在嵐恆的腿上狠狠一踏。
“砰!”
嵐恆反應不及,直接被費葉踏得摔倒在地,感覺後背就像被大象踩了一腳似的。雖然這樣的衝擊對現在的他來說並不算什麼,右腳也沒有受傷,但落了下風是不可否認的事實。
“小子受死!老子送你上路!”
“鏘!”
眨眼間,飛上天的費葉拔出一把寒光閃爍的利劍,指向地面上的嵐恆。在那尖銳的劍尖上,可怕的劍芒似乎在吞吐,眼看就要將嵐恆洞穿了。
嵐恆大吃一驚,瞳孔跟着一縮,想都不想就蹬地開溜。
雖然他的後背還是很痛,雖然這樣連滾帶爬的逃跑方式很狼狽,但和這些比起來,還是自己的小命比較重要。
嵐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前方竄去,剛剛離開原地就有削鐵如泥的劍芒打下來,轟擊在地面上。
“轟隆隆!”
厚實的大地下就像有什麼東西爆炸,大量人頭大的岩石碎片沖天而起,而後在半空中化爲齏粉。還沒跑遠的嵐恆只來得及驚呼一聲,就被爆炸的衝擊波彈飛了出去,在半空中手舞足蹈,最後一頭撞到一棵大樹上,把大樹的樹幹給洞穿。
嵐恆撐着樹幹把自己的腦袋拔出來,相當惱火地嘀咕道:“瘋子,剛纔要是反應慢點就死翹翹了,這老傢伙就不能給我時間比劃比劃嗎?”
話是這樣說,但嵐恆也知道生死戰場非常殘酷,只有其中一方倒下來才能真正結束。在這種情況下,說什麼手下留情實在是天大的笑話。
他轉頭看向剛纔躺的地方,只見地面上出現一個深不見底的坑洞,彷彿一直通向幽冥地府,而這麼恐怖的一擊只是費葉剛纔的一劍打出來的。如果嵐恆剛纔沒有躲避開來,後果可想而知。
站在那坑洞的邊沿,嵐恆使勁兒嚥下一口唾液,後背直髮涼,結結巴巴地說:“好……好可怕,剛纔真在鬼門關走了一趟,不過這老傢伙是不是太激動了?就算我讓他們隱劍門大丟臉面,也不用這麼狂暴吧?”
“去死!”
這時,費葉已經穩穩當當落到地上,兩腳在地上使勁兒一蹬就重新衝了上來,一劍刺向嵐恆的眉心。
嵐恆措手不及,手忙腳亂地扭過身子,雖然險之又險地避開這一劍,卻被利劍在額頭劃出一條血痕,幾縷黑髮在半空中飄落。
嵐恆看着那幾條頭髮在自己眼前飛舞,再也不敢鬆懈大意,一腳向着費葉的丹田蹬去。
“砰!”
嵐恆這一擊明顯已經使出全力,導致他連一點防禦的機會都沒有,直接被嵐恆蹬飛。不過翻過地上的無底洞,他身形一扭就穩穩當當落到地上,彷彿沒有受到任何傷害。
如果不是他丹田處有一個腳印,嵐恆幾乎要懷疑這一腳只是自己的幻覺了。
不過腳踹不管用沒關係,嵐恆看到腳印的同時也看到費葉肚子上的血痕,然後就拔出開山尺,喝道:“去!”
“鏘!”
開山尺一出,一道血色的厲芒就像能剖開這個世界,飛快地衝向費葉。如果費葉不及時躲開,這次就不是在肚子上添一道傷口這麼簡單了,他絕對會被切成兩半。
但嵐恆似乎還不滿意,舞動着開山尺就像在半空中舞出一片尺影,密密麻麻的血芒就像雨點一樣衝向費葉。到這個地步,就算是眼神再好的修煉者站在這,也沒辦法數出嵐恆打出多少道攻擊了。
可惜費葉依舊是那副從容不迫的樣子,矯健的身影就像飛翔在暴雨中的雨燕,總是能輕鬆躲開血芒的攻擊。在躲避的同時,他甚至能慢慢地靠近嵐恆。
與此同時,嵐恆手中的開山尺越來越暗淡,上面的血水都已經被甩光……或者說被尺子吸收光了。就連尺子本身散發出來的血紅色光芒,也漸漸消失。
在他心中,饕餮發出一聲無奈而又無力的長嘆,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又過了五六秒,嵐恆劈出最後一道血芒,開山尺立刻恢復成原來的顏色。而費葉也躲開攻擊,穩穩當當地站在嵐恆面前,眼神依舊銳利,身形依舊挺拔……
當然了,剛纔嵐恆的攻擊那麼密集,費葉的身手就算再好也不可能完美躲開的。雖然他還精神充沛地站在嵐恆面前,但身上有多了幾十道傷口,這些傷口讓他的怒火更加厲害。
所以落地之後,費葉連一句話都不說就衝了上來,直接衝向嵐恆。嵐恆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直接被一劍洞穿腹部,整個人倒飛了出去。
“砰砰砰!”
嵐恆連續撞倒五六棵水桶粗的大樹,嘴裡也吐出五六口鮮血,最後無力地倒在地上,連動一下手指頭的力氣都沒有。
他感覺自己全身的骨頭都像是斷掉了。
在這危機關頭,饕餮的聲音終於在嵐恆的心中響起,說:“輸了,你和對方的實力實在相差多遠。憑你現在的水準,也許真不應該和隱劍門對抗,是我害了你,我應該阻止你的。”
嵐恆自嘲一笑,倒沒有因爲饕餮的話就將責任推到饕餮的身上。就算今天落得如此下場,他也不後悔。
難道在費賜江殺自己時,他就應該寬宏大量原諒費賜江?難道在費武伏殺自己時,他就應該跪地求饒,求隱劍門給自己一條生路?
抱歉,不要說這事自己沒錯,就算錯在自己,他也不可能做出這種辱沒男兒尊嚴的事情。他冷冷地說:“死就死吧,縱觀古今六道,這世上有誰能真正不死?與其活得畏首畏尾還不如死得轟轟烈烈。我的要求不高,我只想生當作人傑,死亦爲鬼雄。”
在嵐恆和饕餮討論人生觀念時,他們都沒有注意到嵐恆流出來的血已經染紅大地、染紅開山尺,讓開山尺重新散發出淡淡的紅光。看來要讓開山尺發揮出剛纔的恐怖威力,就必須要先讓開山尺吸收足夠的鮮血才行,這可真夠邪異的。
費葉一步一步走向嵐恆,臉色陰沉得有些可怕,說:“老夫縱橫天下數十載,還沒有遇到過像你這麼頑強的年輕人,你值得自豪了。不過你弄得我好痛,我想將你碎屍萬段你知道嗎?”
說着,費葉一把掐住嵐恆的脖子,將他舉了起來。
嵐恆整個人玄在半空中,只感覺呼吸非常困難,唾液情不自禁地分泌出來,幾乎要從嘴角流出。可就算如此痛苦,嵐恆還是冷冷地說道:“你很惱火?對嗎?說來也是,要你一個五六十歲的老傢伙來追殺我,而且還帶了這麼多隱劍門的弟子,就算你贏了也會被人恥笑一輩子,說你人多欺負人少,說你大欺小……哈哈……”
其實嵐恆很清楚費葉惱火的原因,就像他自己說的。如果費葉贏了,縱使隱劍門內部的人知道嵐恆實力了得,外人也會嘲笑他人多欺負人少;如果他輸了,那更糟糕,一個五六十歲的人帶着大隊人馬去追殺,到頭來居然輸在一個毛頭小子的手中,到時候不用嵐恆殺他了,他自己也該被自己給羞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