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傻了,當時穆芣苡分明喚這孩子“楚小先生”,既是姓楚,又與楚家主幾乎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還與她那般親近,不是她和楚家主的孩子又是什麼?
心底只餘一陣苦澀,得知她心中有人,他便知自己再沒了機會,如今知曉她心中之人乃是楚家這位,他對她的這份心就只能爛在肚子裡。
若是旁人他尚可一爭,但楚家主……
楚逸警覺,在這麼多盯着他的目光裡,一下便找到許天那一道。
淡眸看過去。
略微擰眉,他知穆芣苡相助歐陽家新任家主奪權,卻不知歐陽天究竟與她有什麼關係,如今瞧着,這人不就是當初在豪庭大酒店迴廊處遇到的……對她懷有心思的男人?
她助這人奪權,可知這人對她的心思?
然不管穆芣苡是否知道,總歸此時楚逸心裡還是有些不舒服。
任何男人看到覬覦自己女人的男人,當都不會是心情舒暢的。
衆人在這震驚中未回過神,便見玄醫門那一衆着白袍的弟子齊齊起身,對着楚逸行禮。
“見過絃歌師叔。”是久桓。
“見過師叔祖。”十五個玄醫弟子裡有大半齊聲。
“見過曾師叔祖。”
楚逸淡淡看他們一眼,點頭,“嗯。”
不少人才恍然,楚家主幼時因命格一事曾拜入玄醫門前任門主名下,確實算得玄醫門弟子。
自然,也有不知當年情況的,見玄醫門人與楚逸這般打招呼,瞬間看向玄醫門衆弟子的目光就變了變。知道玄醫門,卻極少有人清楚玄醫門中人的能量,然他們不懂玄醫門意味着什麼,卻知道楚家在華夏乃至整個隱世界的地位。
能攀上楚家主,往後他們斷不敢輕易招惹也不敢再輕視玄醫門。
小阿錦也朝着久桓無聲的見了個禮。
久桓詫異,那小孩方纔是在以玄醫門的禮儀給他見禮?莫不是他也是玄醫門弟子?若當真是,只給他一個人見禮,輩分當與他相同,那他是拜在眼前這位絃歌師叔名下?
事實上,小阿錦並未拜入玄醫門,只是他父母皆是玄醫門弟子,輩分又剛好到那裡,他母親如今又是玄醫門門主,出於對玄醫門的敬重,他才行的這個禮。
久桓縱是好奇也不會在這種場合問出來,回小阿錦一禮,這才坐下。
因着玄醫門弟子這一番舉動,在場不少人看着站在一起的父子兩人,驚詫已收回少許,換上了打量和不甘。
打量是打量小阿錦。
至於不甘,他們不管是家族還是門派,原都有不少打着楚家主母之位的主意,這番見着楚逸突然冒出個兒子,自是不甘。
各大家族門派明爭暗鬥,如今居然殺出一個程咬金,雖然不知這女人究竟姓甚名誰,可兒子都在這裡了,楚家主明顯對這個兒子很是看重,楚家未來的主母不出意外當就是這孩子的母親。
楚家傳世千年,一直是一脈單傳,直到楚天尤這一輩纔出了例外多生個女兒。楚家歷屆家主都是癡情之人,一生只有一個女人。到楚逸這裡更甚,在這之前大家都擔心這一代的楚家當家人會孤獨終老,不僅因他有一個“天煞孤星”的命格,還因他有一個不許女人近身的規矩。
之前不是沒有女人試圖靠近過他,但都沒有什麼好下場,便是沐家少主心悅他,這麼多年也不敢真的在他面前晃悠,試問這樣一個男人,有一天突然有了女人,這個女人得是有多大的能耐?
不過不得不說,也恰是因此,那些無計可施準備放棄的家族門派又燃起了一抹希望。
有孩子,有女人,至少說明楚家主對女人不是天生厭惡。
他還有個這麼大的兒子,如此,他那所謂的“天煞孤星”命格豈不是不攻自破?這讓很多害怕被他命格波及的女人又蠢蠢欲動起來。
畢竟這是楚家主,站在權勢頂端的男人,又有着如此相貌,極少有女人不會爲他動心吧?
落後三步的柳竟見這些人也差不多從震驚中恢復過來,便抱着一個古樸的木盒上前,“恭賀歐陽家主,這是楚家賀禮。”
其他人的賀禮都是在門房處登記,適才門房看到一大一小兩個如此相似的人同時出現,震驚得忘記反應,柳竟便直接將禮物帶了進來。
許天示意,一個歐陽家弟子就上前接過。
“多謝楚家主。”做了個“請”的動作,“楚家主請上座。”
“楚家主,這孩子是怎麼回事?”此番有疑問的人很多,卻沒人敢當着楚逸的面問出來,更況還是這麼不客氣的詢問。
衆人齊齊看向出聲之人,有些人暗罵蠢貨,有些人暗暗誇讚好膽量,也有些人純碎的看戲。
肖家旁邊,安家的位置處,安雨見到楚逸有兒子,本震驚憤怒,突然聽到這一聲,不由冷笑。
沐靈霜,也不知道她那天才之名是如何來的,這樣蠢的人居然還敢稱天才?這種時候誰不好奇楚家主這孩子從何而來,偏是誰也沒問,不就是不想做這出頭鳥?
楚家主的狠辣之名可不是說着玩的。
“你在質問本座?”
不少人被這道冷厲的聲音嚇得心都顫了一顫,感覺周遭空氣都冷了幾分。
沐靈霜也被嚇了嚇,說是喜歡楚逸,但其實她與楚逸說上話的次數屈指可數。外界傳言他殺伐果決心狠手辣,她都知道,卻從未切身體會過。
一則她要維護她沐家少主高高在上出塵如仙的名聲,二則她也尋不到機會接觸楚逸。
之前沐靈霜還能理智的維持自身形象,但那都是在她認爲她纔是那個最有可能成爲楚家主母的前提下。現在不同,楚逸莫名其妙多了個兒子,她再也無法淡定。
“逸哥哥別誤會,我並非在質問你,只是……”
一道凌厲的目光掃過去,“你在找死?”
“楚家主息怒,是靈霜不懂規矩。”卻是沐靈霜旁邊的中年男人急忙起身,對沐靈霜怒斥:“靈霜,不得無禮,還不快坐下!”
沒人發現,中年男人說話間額角多了幾滴冷汗,他坐得離沐靈霜最近,那一瞬間落在她身上的殺意是如此明顯,男人明白,若是他晚一秒開口,現在沐靈霜就是一具屍體。
“沐家主還真是教女有方,隨便當着一個不熟的男人就喊哥哥,知道的說是不懂規矩,不知道的還以爲她是有多飢渴!”
不說其他人,楚逸都被這話驚了驚。
看向被自己牽着的小孩,飢渴?他懂這個詞是什麼意思嗎?
“哎喲,小阿錦你可笑死我了,哈哈哈……你怎麼能這麼有才啊?飢渴,哈哈……飢渴……”坐在藍子諾旁邊的繆纖纖趴在桌子上笑得不能自已。
藍子諾看她一眼,倒是沒阻止,因着他也覺得有些好笑。
不過大家也算看出來了,繆纖纖是認識這小孩的。
見藍子諾和繆纖纖這般反應,一旁的藍擎和歐陽明月不由朝他們看去。
歐陽明月疑惑道:“纖纖,你見過那孩子?”
繆纖纖笑得正歡,乍然聽到她的問話不由打了個嗝,“……自然見過,不止我,子諾哥哥和藍爺爺都見過,當日藍爺爺還給過小阿錦見面禮來着。”
這下藍擎和歐陽明月都是一訝,藍仁海是他們父親,他是什麼脾氣他們很清楚。
這些年藍家並不攀附楚家,父親斷沒有討好楚逸兒子的道理,這麼一想,適才那孩子的模樣除卻與楚逸極其相像外,他眉眼間倒是有幾分似曾相識。
藍擎緩緩心神,看向藍子諾,“你可知你祖父爲何會給那孩子見面禮?”
藍子諾搖頭,“不知,不過祖父給小阿錦見面禮時道林前輩在場,是前輩讓小阿錦收下的禮。”
藍擎一詫,“道林前輩?可是玄醫門那位?”
“正是。”
藍擎壓下心底的驚疑,與歐陽明月對視一眼。
藍家擅長測算之術,只藍家測算術與玄醫門的不同,亦沒有玄醫門的境界,只能大概算出事情的走向,不能明確看出結果,亦不像玄醫門的測算之法一般可斷過去測將來。
道林前輩既讓這孩子收下父親的禮,莫不是他算出了什麼?
想着,歐陽明月便問:“那當時道林前輩可說了什麼特別的話?”
“並未。”藍子諾不傻,父母這麼一問,祖父又對這孩子特別,他大抵也能猜到一些東西。
“不過我知小阿錦的母親是何人,爸媽若好奇,屆時可去尋她一問,或者,查一查她。”
“啊?”繆纖纖聽得雲裡霧裡,“子諾哥,你們到底在說什麼啊?還要查我表嫂?那個,你確定?”從表嫂那晚對歐陽筱毫不猶豫的出手便能看出她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若是知道有人查她,也不知道會不會生氣然後找他們算賬。
藍子諾對繆纖纖很瞭解,一聽她這話便知她的意思,笑笑,“沒事,不到不得已,我們也不會私自去查,不說你那表嫂本人,就是你表哥若知曉我們去查她,定也不會善罷甘休。”
繆纖纖也算個鬧騰的性子,極少有人能治得住她,這麼多年,歐陽明月還是第一次見她這麼忌憚一個同性……
姑且就說是忌憚吧。
如此看來,那小孩的母親估計也是個了不得的女人,她倒有些好奇究竟是什麼人了。
“子諾說得對,不到萬不得已我們不會私自去查,纖纖啊,你既見過你這位表嫂,不若什麼時候得空你約她出來見一面?你看看,同輩裡也就你一個女孩子和楚家主親近些……”
繆纖纖急忙否認,“明月阿姨你說錯了,我和表哥可一點兒都不親近,我有點怕他。”
歐陽明月嘴角一扯,這活脫的思維,這是她該關注的重點麼?
“好了,阿姨明白,但不管怎麼說,同輩裡也就你一個女孩子邀請你表嫂最合適,那你尋個時間約約她,順便把阿姨也叫上,阿姨有些話想問問她,你看可行?”
“行倒是行,只是表嫂現在不在華清市,一時半會兒也約不上她。”
“不在華清市?那她在哪兒?無邊海域?”
離無邊海域最近的城市就是華清市,既是與楚逸在一起的人,歐陽明月自是以爲她即便不在華清,也該在無邊海域。
“也不是……總之,如果我能約表嫂,會叫上明月阿姨的,到時見到她本人明月阿姨自會明白。”繆纖纖不知他們爲何要見穆芣苡,基於對藍家人的信任,她並未多問。
“不過說來,我倒是突然想起那天從海市回來,楚家主來接機……”歐陽明月說着看向藍擎。
藍擎似也想起有這麼回事,“你是說,那個女孩?”楚逸專程來機場接一個女孩,還那般親密,若說她是孩子的母親倒也說得過去,雖則她年紀看起來有些小。
歐陽明月壓低聲音靠近繆纖纖,“纖纖,你那表嫂是不是那個叫楚念歌的演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