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有一些原因,讓這些原本窮兇極惡、不要性命的歹徒老老實實臣服在我腳下。但我卻不能肯定,並不是我開始使出的幾個障眼法和防身術,這些蒙人的手段我相信並不足以嚇倒這些惡人。
現在,我儼然成了這六人的老大,我坐上那過去只有胡爺才能坐的這班房內唯一一根凳子,環視着躬身在我周圍的六名囚犯,說道:“胡爺,說吧,這監獄發生過的怪事、你們所見所聞的,都給我一一道來。”
“方爺,你纔是爺、你是爺!”胡爺生就一副大哥相,這時卻也恭敬地伺候在我身邊。他原名胡強,三十六歲,山東人,本在上海南匯的水產市場上做生意,是山東水產幫的幫頭,向來壟斷了一條街的水產生意,後來率衆打羣架,將一人的右臂砍斷,再因爲涉黑,被判了個13年。在這監獄裡由於身強體壯、打架無人能敵,自然而然成了監獄獄霸。做獄霸的好處便是:多吃少做揀大頭。多吃,監獄裡的飯菜,但凡有什麼好吃的,衆人必須先要留給他吃,這有些類似猴子和狒狒王國的等級秩序;少做,但凡強制性勞動,比如種田挖地,自有手下代勞,獄警們也幾乎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揀大頭,囚犯們總有家人來探獄的,送些衣服、營養品甚至送來一些錢,這時候,自然是獄霸先來享受了,不過,畢竟是人家家人,所以獄霸不會全部享受,還會留些給人家,但自己要揀大頭。在監獄裡,錢有用嗎?回答是肯定的。在監獄裡專門也有小賣部,菸酒小吃都可以買到,但囚犯們的錢首先卻是用來孝敬獄警上下的,這已成世界各國監獄的通例,所謂“該犯在刑期間表現良好,現予以提前釋放”就是這個理——提前釋放,亦即“提錢釋放”。
所以,監獄日子雖然清苦,其他人面黃肌瘦,這胡爺卻依然一身橫肉,身強力壯。
“方爺,你初來乍到,有所不知,這紅星農場監獄裡邪得緊!”胡強驟然一聲,將我也赫了一記,“看你的穿着和麪相,又看你那些手段,方爺你肯定是位不太出門、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高人。我進這監獄有2年多了,已經死了26人!兩年24個月,你算算,一個月就要死一人,聽關得老一點的人說,有些年一個月甚至要死三、五個人!”
我眉頭一皺,意識到一些嚴重的事態,點點頭道:“繼續說下去。”
胡強道:“這農場監獄共有300多間班房,從1號班房到最後的320號班房基本都死過人了,我們這314號是少有的幾間還沒死過人的班房,大夥兒自也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怕哪天死亡降臨到我們這號班房裡。大家都傳有鬼,所以,方爺你一開始耍了一些手段,咱就像活見鬼了,便知道你是高人,不得不服你,得罪之處還請方爺不要見怪!”
“真的有鬼?”我自進入這陰冷的班房後便有些異感,但這並非鬧鬼的徵兆,乃是地氣潮溼反涌所致,這農場前後靠水,夜間陰冷涼爽實屬正常。真正鬧鬼的房間,那種陰冷是一種刺骨的感覺,並且伴有陣陣陰風。我無恆宗宗旨之一便是探究人、鬼、神、妖的有無及來頭,出世避塵以參悟修行,入世除害而拯救蒼生。如果,這監獄歷年來所死的人並非人爲殺害而是被某些靈異現象致死,那麼,發現並破除這些靈異現象就是我的責任。
我剛被帶到農場時,洞觀了一下農場的地貌和地勢,發現這裡乃是一塊適宜女性墓葬陰宅的風水寶地,但上面卻建了一座監獄,自然這監獄歷年來應該多有不順之事發生。沒想到,正如我的判斷,這監獄果然常逢多事之秋。
“隔壁班房上個月死過一人,我聽隔壁獄友說,那人老老實實地躺在牆角里睡覺,早上起來身體已經梆梆硬了!監獄門關得緊緊的,絕不可能有人進來,地板上毫無變化,也絕不可能有人從地下爬上來,基本上,連只麻雀和螞蟻也進不來,反正,人就那樣死了。大夥兒都傳監獄鬧鬼,咱不得不信啊!人那樣就死了,除了有鬼,還有什麼能解釋的?”
我稍一思忖道:“就排除了人乾的、比如同班房的獄友?”
胡強頭搖得如撥浪鼓一般:“哪有那可能?進來了誰還不想好好掙個表現爭取減刑,誰他媽還在這裡面鬧事?再說了,每個月都死人,而且發生在很多班房裡,不可能每間班房都有殺人犯吧?而且,上頭來了一批批破案專家,早就排除了是獄中人乾的可能性。”
心想有理,我問道:“你們見過那些人死後的樣子嗎?”
“我們都沒見過,也不敢看。說實話,咱們這些犯過事的,別看我們犯事時天不怕地不怕,但其實我們比誰都怕死,看到別人的死就想到自己,膽戰心驚的。我聽隔壁獄友說過,那些人死後身體僵硬,全身發紫,而且最讓人想不通的是,他們死後臉上都掛着笑!貌似死的時候還很開心啊解脫了什麼的……來破案的條子說是中毒,但查來查去查了這麼久,你說科學醫學這麼發達,幾年了誰都不知道中的到底是什麼毒!邪門不邪門?”胡強說到這裡搖搖頭,一聲嘆氣,“反正咱也是國家社會的敗類,政府也不會重視咱的生死,而且有些死刑犯死了也省了他們的子彈不是?據說這農場幾年下來都在考慮另建一座監獄,將咱搬走,說了幾年了,沒見得他們動土修蓋過什麼。倒是神秘死亡事件引起了上海一家報紙的關注和報道,聽說在社會上引起了一陣轟動,上面纔不得不採取了一些行動,將這裡常發生死亡事件班房裡的獄友換到別的監獄去了。這幾個月來已經換走了好幾百人,據說我們也要在一個月後離開。嘿嘿,到時,這農場怕真成了一座‘鬼場’了。”
“僅僅犯人們死,有沒有獄警們死的?”我又問道。
“有,可憐那些條子了,你說咱們死了對國家沒什麼損失,那些警察死了就有些可惜了。這些年死過好幾個條子,都是在睡夢中死去,第二天起來全身僵硬,臉上帶着笑。”
我不再追問,凝思苦想好一陣,想起了師父和師叔他們的經歷,又聯想到這農場式監獄附近的地形風水,心裡已有了個大概,而我目前必須要做的,就是觀察一下那些屍體的具體面相和徵兆——活人有活人的面相,須知,死人亦有死人的面相。當即,我問道:“監獄對死人如何處理?直接火化還是有專門的停屍房來冷凍處理?”
“火化不火化咱不知道,不過,這監獄是有一間停屍房,死的人都送進去過。”胡強盯着我的眼睛,不知我所問何故。
我稍一思忖,主意已定,當即說道:“我要到停屍房去看一看,事關重大。警察們不能發現線索不能破案,我方隱有可能找到線索。”
“什、什麼?方爺你說什麼?!”不僅僅胡強,房間內所有人頭髮都已根根豎起,就像我是外星人一般地盯着我。
“我且不說方爺你有膽子獨闖停屍房,關鍵是,這監獄如此鐵壁森嚴,你如何出得去?”胡強老半天恢復過來。
我輕輕一笑:“我不僅自己能出去,我還要帶你們一到兩人爲我帶路給我壯膽!”
房內一片驚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