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個小夥子,一聽高書記的吆喝,立即扛着鋤頭、鏟子和鐵鍬,圍上來便挖。
畢竟是好幾十年的石墳,石頭和石頭間早已通過泥石漿粘結的牢牢實實,二十來人連敲帶鏟加掀,忙活了十來分鐘,才弄開了五六塊石頭,這麼大的石墳,這速度估計挖到明天早上,都只能掀掉一半。鍾隊長隨即託人回去拿雷管炸藥,還是這東西好使,一人在現場放炮,所有人躲到附近的山洞裡,就聽“轟”一聲震天響,整個圓形石墳轟開了一大半,碎裂的石渣漫天飛濺。地面的墳丘還剩一小半,鍾隊長說還要再點一炮,我怕毀壞棺材,便言炸藥劑量小點。
兩炮過後,這石墳地面上的墳丘便只剩下三五十公分了,我便讓小夥子們再次上前挖掘。
但是讓所有人詫異的是,挖掉了地上的封土石頭,並沒有看見泥槽,更沒見着棺槨!
我迅速上前一看,挖平了的墳丘地面乃是一層平實的花崗岩,看這陣勢,鋪的足有半個籃球場那麼大!我一個激靈,就聽楊天驄道:“這妙墟子的墓葬,難道建成了王侯將相甚至帝王級別的墓葬地宮?有耳室,甬道,前庭後庭?這他孃的下面明顯還有一層結構啊!”
“是不是王侯將相的墓葬地宮不清楚,但地下還有一層是肯定的。”當即,我讓鍾隊長將這花崗岩鑿個大洞,塞上雷管炸藥,又是連放兩炮後,那地面上堅實的花崗岩才炸開一個大窟窿,50多年前,青龍觀的道士們就憑一雙手,也能造出這般堅韌不摧的墓葬,實屬不易。果不其然。那地面下,還有一層空曠的地下結構。十來個小夥子再行上前將一些花崗岩撬開,窟窿便越加大了,此地不見太陽直射的日光,我拿着手電筒走上前,卻覺一股惡臭襲來,實在忍不住,便只得讓這窟窿傳來的臭味散發一陣,待得味道稍微淡些,我捏着鼻子。以手電往窟窿裡一照,地底距地面大概三米來深,在地底西北位,便見一副石棺。但墓穴下卻又毫無其他層室結構,這妙墟子的墓葬在這地下開挖一層是何用意?
待窟窿裡惡臭又散掉一陣之後,我讓鍾隊長以一個長夾竿夾住一隻點燃的蠟燭伸下去,火勢雖有不旺,但好歹還燃着。當下,我讓人搬來長梯。找來些口罩,讓十來個小夥子和我、楊天驄一起下去,那些精壯的小夥子此刻卻沒人敢邁步,只聽鍾隊長一聲喝道:“他奶奶的。都跟我下去!誰先下去,高書記今年給誰家分的花紅越多!”
村上這麼多鄉鎮企業,每年都有利潤留繳村裡,村上也每年給每家每戶分一些花紅。鍾隊長這一招“我請客,你買單”,果然有效。高書記一愣,也只得應道:“對,大家下去,今年分紅給你們加10%!”估計說完內心已經罵了開來。如此一來,小夥子們扛着傢伙,爭先恐後地下得窟窿裡去。我從隨身攜帶的箱子裡翻出了歐陽的劉爸爸贈送我的那柄御賜匕首,別在腰間,和楊天驄扛着材料,戴上口罩,也順着梯子爬了下去。
只在一下到這地下密室,便覺一陣陰風吹來,瞬間讓人一個哈欠,一身寒意!這又哪裡是風在吹,乃是這養屍地人間至陰之位的陰腐之氣襲人,人若長時間呆在這裡,會慢慢喪失陽氣,最終化爲乾屍一具。
這地下密室足有四十來個平方,所有手電都照着妙墟子的棺槨,鍾隊長帶着小夥子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石槨掀開,便見一方黑漆漆的棺材暴露出來,四面八方貼着道家符咒,除了認得兩張超度亡魂的“開經玄蘊符”及“沐浴度魂符”外,其他我都不認得,這青龍觀道門乃是正一道符籙正宗,那些精深玄奧的符籙我自是沒有參研。
見着了棺材,小夥子們又心虛了,紛紛退開。
說實話,讓這些小夥子下來,我自還有一層目的:如果這妙墟真人真有陰魂不散,在這村裡懾取孩童陽氣,那麼,在這大白天,這縷陰魂定然棲息於墓穴之中。作爲玄門中人,我自有手段辟邪,而楊天驄身負一枚高僧刻咒開光的法印,陰魂鬼邪自也不敢輕易上他身。而我,等的就是這縷陰魂上人之身——唯有如此,我才能破了他,否則,那些孩子沒的救。
衆人都戴着口罩,但也覺這整個地下密室裡臭氣撲鼻,但令我稍覺異常的是,這種惡臭,應是腐臭的味道,莫非,妙墟子的身體早已腐爛了?因爲按理說,屍身不化的,散發的乃是一種“屍臭”,而絕非**惡臭。
我們衆人下來已經過了半個小時,把石槨都已經掀開了,還沒有人被陰魂厲鬼上身,我微覺有異,但也來不及想太多,必須先驗驗屍身。當即,我操起一把尖利的青竹樁,再掄起斧頭,走向棺材。
楊天驄此刻卻緊張起來,額頭汗珠翻涌。
唯有懂行的,這關頭纔會緊張起來——我要青竹驗屍。
找準了棺材的三處玄空之位,我將一根青竹樁對準其中一個,力道適中,以斧頭一敲,便聽“啪”的清脆響聲傳來,青竹樁刺進了棺材裡部。
棺材毫無動靜。
我一望楊天驄,他正在擦拭額頭上的汗水。
這第一根青竹驗屍,沒問題。
再敲進棺材一根青竹樁,棺材仍舊無動靜。
第三根敲進去還是沒動靜。
基本可以斷定的是,棺材裡的屍體目前還沒屍變跡象(屍變有兩種途徑,一是吸收生靈之氣,比如狗、貓、牛等牲畜動物及人體的陽氣被未腐化的屍體吸納,易致屍變;二是,月破之時,地氣回籠燻蒸,即地底磁場陽氣倒灌,屍體自行產生屍變,爬了起來)。鍾隊長和小夥子們瞪圓了眼睛望着我,分外不解。他們更奇怪的是,我何以能用竹子釘進這堅實的木頭裡去。
待得兩三分鐘過後,我拔出三根青竹樁一看,三根都沾上了溼度水分,毫無疑問,屍體未化——唯有屍身未化,纔是“溼屍”。再一辨味道,一股屍氣,和進入密室裡的那陣腐臭可完全不一樣,這更加讓我好奇剛進入洞內的一陣惡腐之臭自哪裡而來。
既然暫無屍變之虞。我便也不急着打開棺材,免得一打開,屍體一旦吸逢人的陽氣就爬了起來。我和老楊的終極目標並非這具未嘗腐化的屍體,而是那一縷陰魂(既然妙墟真人並非被人害死,乃是壽終正寢,便也不能稱爲‘冤魂’),如果的確是妙墟子的陰魂在作怪,我只有華山一條路——化解了他的陰魂才能救那些孩子。
當下,我握着手電。在黑漆漆的密室裡四下走動觀察,一來看能否驚動妙墟子的陰魂,讓其附着於我們中的某人;二來,妙墟子屍體逢月破自行屍變後。若經常出得這墓穴,必然會在這地底挖洞,如此才能出去。我便也四處看看,是否能找到出洞口。楊天驄也跟着我四處找起來。
卻在我繞了密室小半圈之後,猛聽得一陣“哇”的怪叫聲傳來,聲音如此淒厲。卻又這般入人脊髓!
我只覺渾身一陣雞皮疙瘩,而那幫離棺材並不遠的小夥子和鍾隊長,嚇得立忙閃開,渾身瑟瑟發抖。
“是誰在叫?!”鍾隊長四處一望,盯着十來個小夥子,“他孃的,在這底下大叫,要嚇死人是吧?誰他媽再搞怪,老子上去把他弄到聯防隊關一個禮拜!”
這陣怪叫似乎也驚動了地面上的人,幾人紛紛探頭往下看着。
“我沒叫……”一人應道,其他人紛紛應和,都說沒叫。
“我怎麼感覺像是棺材裡傳來的?”其中一個離棺材近的人驚道,他這一說,衆人又是一陣簌簌發抖,彼此靠的更近了些。
我和楊天驄立即跑過來,“是棺材裡在叫!”我望着這幫盡數發抖打顫的漢子們,聽我如此一說,他們的牙齒格格作響了。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我本以爲妙墟子的屍身並無屍變跡象,可以爲我爭取一點時間去驚動他的陰魂,但現在陰魂沒出來,他倒先屍變了!當即,我讓楊天驄把朱毫和黑狗血給我,以黃紙畫了十多張避屍符,讓每人貼於胸前,該符可以擾亂自己的周身氣場,讓活屍不得循活人氣息而來傷人。當即,我又畫了一張和張貼於地面七根石柱上面相同的“黃庭鎮屍符”。料來,這棺槨密室即便位於地下,那地面上的“七煞鎖屍陣”也應該能發揮功效,但也許功效會打些折扣,畢竟地面上的“七煞鎖屍陣”針對的是棺槨埋在地面上的屍體。但好歹,此地的“陰冢六位”和“天璇正位”在地面陣型之內。
只聽又一陣“哇哇哇”的鬼叫聲從棺材裡傳來,伴隨着這一聲,整個棺材還有些晃盪。之所以屍體在裡面大叫,乃是被我之前的青竹樁給刺進了屍身,此前他未屍變,而此刻屍變了,自然感到了疼痛。而這陣鬼叫聲,完全聽不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只能以淒厲撕裂般的“鬼叫”來形容。
屍變也分先後順序和過程,在麻衣道派和玄門本無宗典籍裡,屍變一共有五個階段,第一階段,正是眼下這一刻,稱爲“慉魂”階段,即剛剛獲得了外界陽氣,屍身有“陽魂”灌溉,這一刻,他只是陽氣回籠,肺腑張弛,從而發出叫聲;下一階段,乃是“烗眼”,即睜開眼睛,鼻息靈動,能探得外物;再下一階段,乃是“髁肢”,即手腳能動,可以伸手擡腳;再下一階段,乃是“叐陽”,即能挺起腰身,但要從棺材裡的橫躺姿勢挺起腰桿坐起來,自然便會破壞掉棺材蓋,這一步對屍變的屍體來說非常重要,如果是一般的乾屍屍變,其力量弱小,一“叐陽”,頭就要狠狠撞擊棺材蓋,天靈蓋容易被撞憋,容易導致命門氣勢大泄而起不來,成爲一具活躺屍,而非活跳屍、活行屍,不能行走,便只能任人宰割。因爲大多數活屍的罩門都在額頭或者天靈蓋上。最後一個階段,便是“踶行”,即可以下地行走,能自由行走的活屍,也是最具威脅的時刻。分清屍變這五個階段,往往能把握活命的機會——尤其是要辨識“叐陽”。因爲“叐陽”後的屍體,便能坐挺起來,而從坐起來到他跳躍出棺材,只是一眨眼間的功夫。碰上溼屍這類難以應付、甚至是極難對付的血屍,一定要趕在其屍變“叐陽”階段前,將屍體獵殺或者制服。當然,就更不用提只存在於傳說中的“飛僵”、“飛屍”了。
從屍體“慉魂”到“叐陽”,大概只是一袋煙的功夫,一定要說個具體時間,估計也就三分鐘到五分鐘的時間,這就是爲什麼盜墓者一定要團隊配合,因爲三五分鐘時間裡,必須得獵殺掉棺材裡的屍體(你別說用炸藥直接炸棺材,將屍體炸裂,有幾個倒鬥者敢在墓穴裡用炸藥,除非是想給墓主殉葬,活埋自己),而情況往往是,很多手忙腳亂的盜墓份子,都還沒來得及打開棺材蓋,棺材裡的屍體已經“叐”了“陽”,挺了起來,一個縱跳,抓住人的脖子一扭,也就交代了。
現在,這棺材裡的妙墟子剛剛發出了兩聲嗷叫,乃是“慉魂”,我掐指一算,地面上我所佈局的“七煞鎖屍陣”果然威力打了折扣,“快!要活命,去掀開棺材蓋!”我一聲高喝。
幾個小夥子卻像被鬼索魂一般,愣在原地不敢動,就見鍾隊長走山前,一個個賞了個耳刮子:“要死要活?!”頓時,衆人才清醒過來,鍾隊長身先士卒,拿起鐵鏟,就奔上去撬棺材板,幾個小夥子隨即跟上。
也幸好,這妙墟子老道的棺材板並沒用上道家裡的“玄釘”(一種釘進木頭後頂部四面生出鍥鉤的釘子,專防盜墓者開館),估計一九六五年那會,這種東西弄不到,但在舊時甚至是古代,卻容易找到。否則,給道人亡者的棺材釘上玄釘,除了用炸藥炸開,或者用鋸子鋸開,還真沒轍能掀開棺材板。但饒是如此,這妙墟子的棺材板被十幾個漢子用吃奶的力氣以鐵鏟撬了好一會,才“砰”一聲撬開。
一撬開,衆人“哦”的一聲驚叫,閃了開去。
卻見楊天驄抱着羅盤對我急道:“奇怪,羅盤磁針晃的不得了!不是這座墳山的卯衝位,而是在亥衝位!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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