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本是庇護百姓之堡壘,但李天啓聯想起西南大營裡探查到的情況,一時陷入了迷茫之中。
朝廷似乎與妖怪之間突然有了一種難以名狀的聯繫,而不久前那千年樹妖也曾對無滅老祖說過,她並非聽命於妖王,那是不是就更加佐證了她是與朝廷一起的呢?
而且從鄂尚對他們相識的經過所敘述的情況來看,也說明官府的確在西南大營或是洛陽秘密研究着什麼。
若千年樹妖非妖王所屬,那必然已經受命於朝廷了。
李天啓自打從清水村踏出第一步,便與妖怪繞不開了,而且層出不窮的各種勢力也讓他着實感到了現實的兇險。
雖然他還不知道這些勢力具體謀劃的事情,但至少有一點他是知道的,那便是對於權利的嚮往,這是毋庸置疑的。
而權利則是建立在拳頭上的,有力的拳頭才能讓人臣服,才能讓敵對勢力低頭。這難道正如聶如龍所說的,誰的本事大這江湖就是誰的?
李天啓邊想邊跟着鄂尚等人沿着僻靜之路向前走着,他們暫時並沒有目的地,只想趕緊找個安全的地方吃飯休息。
一陣金鐵交鳴之聲從不遠之處傳來,隱隱還有叫罵之聲,聽起來像有人正在激烈打鬥。
李天啓聞聲頓時從沉思中回過神來,正要過去瞧瞧是怎麼回事,卻被林逸仙叫住了。
只聽林逸仙說道:“天啓哥,這地方我們並不熟悉,況且折騰了大半天,我們也的確又餓又累,這深更半夜的,想必對方也不是什麼好人,我們就不要過去了吧?”
林逸仙雖然自幼喜歡行走江湖,但那都是有人服侍左右的前提下,總體來說都不甚辛苦,現在連番遭遇敵人,危險接踵而至還是難免產生了些情緒,她實在不願再冒這個險了。
陸琳琅攬着林逸仙的腰際,說道:“逸仙,我們就悄悄在旁觀察,若對方值得救,我們再上。”
李天啓說道:“逸仙也實在委屈你了,不過琳琅說得對,江湖之中隨時都可能會有人需要幫助,雖然我等力量微薄,但能略盡綿力的地方我們還是毫不猶豫的,我等悄然在旁看看。”
鄂尚拍胸口道:“雲山公子,哦不,林公子,有我在,你不要害怕,他們傷不了你。”
林逸仙看到大家都一番俠義心腸,也不好再執拗,便說道:“好吧。那我們前去看看。”
他們一行人循聲而來,很快便來到一處山岡,下面正有六個尼姑擺下劍陣圍攻一個身着黑色斗篷之人,而在離他們鬥毆之地約丈餘草垛上,坐着一個身材苗條的漂亮女尼,她正在緩緩撥弄着篝火裡的炭火。
李天啓一眼便認出來,那漂亮的女尼正是了塵。而他再仔細一瞧,發現那黑衣斗篷的人不正是那個翎羽狂客譚融嗎?
譚融對着衆女尼又是一陣臭罵,但卻沒人聽得懂。
南詔話並不是人人都聽得懂的。
“放開我!”一聲熟悉的嗓音傳進了李天啓的耳朵內,他這時纔看到那隻會說人話的鷯哥不知怎麼的就被綁在了一根樹杈上,被了塵舉起來,看樣子就要放在火上烤了。
“他們什麼人?”鄂尚問道。
“看樣子也不是什麼好人,哪有尼姑吃肉的道理?既然不認識,我們還是走吧。”林逸仙說道。
鄂尚輕聲道:“道爺也是修道的,但卻吃肉啊。這也沒什麼。”
李天啓道:“那年輕漂亮的女尼叫了塵,穿着斗篷之人是人稱翎羽狂客的譚融。我與他們打過一些交道,是以認識。”
林逸仙忽然揶揄道:“這麼遠你就看清了那叫了塵的。若長得醜,你是不是就看不見了?”
陸琳琅輕輕一笑說道:“逸仙,那女尼的確長得清秀美貌呀。”
“哼。”林逸仙輕哼一聲,沒再接話。
了塵問道:“你這隻鳥兒,倒說說看,那臭丫頭去哪了?”
“烤了老子也不說。”沒想到那鷯哥倒很犟。
“咦?原來那鳥兒也會說話啊?”林逸仙驚訝道,她這麼一說,鄂尚和陸琳琅這才意識到,方纔與了塵對話的是那鳥兒。
李天啓道:“那隻鳥兒叫鷯哥,極其聰穎。不僅懂漢語也通曉南詔語。”
了塵搖搖頭,笑道:“那好,將你身上的羽毛都燒了,看你老實不?”
翎羽狂客縱然有本事,但在峨嵋山玄境門六個女尼聯手施爲的浮光魅影劍陣之下還是顯得有些捉襟見拙,雖然他心裡焦急,但目光卻時不時都落在了塵腳下的包袱上。看來包袱裡有對他來說重要物件。
“不過,等我先瞧瞧裡面都有些什麼再將你烤了不遲。”了塵將綁着鷯哥的那支樹枝插在了地裡,伸手準備翻動那隻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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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融顯然意識到了什麼,急道:“不可!裡面有毒!”漢語依然生疏,不過倒還準確。
譚融變換了一套掌法,身形也更快了,他拳打腳踢意圖突破劍陣向了塵靠近,但沒想到浮光魅影劍陣如此犀利,他不得已又被那劍陣逼了回來,顯然絲毫無法靠近。
了塵聽他這麼一說,伸向包袱的手很快收了回來,不過只是那麼一會,她卻露出淡淡的微笑道:“在沒料到有敵人接近的時候,你怎麼會設置機關呢?我可不信。”
說罷,她便將那腳下的包袱抄了起來,放心地打了開來。果然,包袱裡面並沒有什麼機關。
譚融又罵了幾聲,卻又無可奈何。
包袱裡面有一個精美的禮盒,一些碎銀和幾件換洗衣裳,衣裳中還壓着一封文書。
了塵看了看文書的封皮,笑道:“喲,你們巫月教教主親筆給當今太子的書信?這倒讓人感到奇怪了。我玄境一門還未敢攀上皇家呢!看來你們與那臭丫頭的胃口不小啊。”
說罷,她拿起了那小禮盒,掂量了一下,“這東西看似女子的妝盒,我就說嘛,你這翎羽狂客有點古怪。”
譚融怒道:“你這女尼,怎敢壞老子東西!”
鷯哥如此複述了一遍給了塵聽。
了塵按住小禮盒,假意不理睬譚融,反而看着那鷯哥道:“放心,很快就給你烤了。”
鷯哥嚇得立即將腦袋轉到一邊去。
“那了塵要中計了!”李天啓與笑修羅、譚融打過交道,知道他們善於心計,譚融故意如此述說,纔會打消了塵的警惕。
果然自負的了塵以爲洞悉了一切,沒想到再打開禮盒的一霎那,便被裡面疾射而出的三枚毒針射中胸口。
了塵不愧是高手,雖然中計,但在大驚之下依舊立即彈身而起,急點自己胸口幾處大穴,封住了毒血侵蝕,並用內力逼出了毒針。
那禮盒跌落在地,掉出一塊淡藍色的冰晶來。
那塊淡藍色的冰晶不正是他從自己手裡奪走的嗎?李天啓心中一動,極想拿到手。畢竟若要親眼目睹西南大營裡那藏着的妖怪,非此冰晶不可。
翎羽狂客譚融看到了塵中了毒針,哈哈狂笑,“小姑娘,你還嫩呢!趕緊將人馬撤開,我可以考慮給你解藥,否則盞茶功夫之後便是有靈藥也救不了嘍。”
“解藥,你們趕緊散開!”鷯哥藉機喊道。
了塵一瞥那塊冰晶,不及多想便再次飛身而上,將那冰晶和信又抓到了手裡,強忍住氣頭道:“無恥匹夫,手段卑劣!解藥換!”
“你無端襲擊於我,這可是自找的!”譚融說道,而就在他說話時,險些被兩支左右穿插而來的長劍刺中,嚇得他一身冷汗,“將劍陣撤走,我給你解藥!”
衆女尼知道尊長被偷襲,手裡也不僅催谷出全身力氣,加緊了進攻。
了塵將那封信放在了火上,“這信燒了。”
譚融拍退兩人的長劍,笑道:“燒了更好!”
了塵心念一動,“好,你不是要交給太子嗎?我拿給當今天子去!”
譚融連連喊住,“停手!解藥給你!”
看來信中有敏感的信息,他並不想當今天子看到。
六個女尼將譚融圍在中間,舉起長劍對着他沒再進攻。
“言而有信!接着!”譚融從懷裡取出個瓷瓶,倒出一顆丹藥,彈指便到了了塵的手裡。
了塵毫不猶豫便將解藥吃了下去,稍微一運勁,便知道確實是解藥。
“將東西還我,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譚融道。
鷯哥一直在旁譯着兩人的話,此刻也加了一句,“對極,快些鬆開我!”
了塵微微一笑,“休想!撤!”很快便將冰晶和書信收到了袖袋中,招手讓同門一同撤走。六個女尼訓練有素,當即飄身而退!
譚融作勢欲追,但了塵揚起了一陣沙土,讓他稍稍遲疑了一下,當再看去的時候,已不知對方所蹤。
譚融將鷯哥解開,又收拾好了行囊。
鷯哥問道:“主子,怎麼辦?”
譚融笑道:“讓她們走,別以爲能跑得了!”
說罷,揮袖熄滅了篝火,不緊不慢地追入了林子裡。
“走吧。我們也走吧。”鄂尚拍了拍李天啓的肩膀。
衆人這才從隱秘處走了出來。
李天啓忽然道:“那塊冰晶原是朋友所送之物,我要奪回來,而且我想譚融一定不會這麼輕易的將解藥交出來,他這麼不緊不慢的一定有什麼陰謀!”
陸琳琅道:“若是這樣,我們趕緊追吧。”
“還要追嗎?”林逸仙有些無奈。
“林姑娘,辛苦你了。”鄂尚道:“若不嫌棄,我揹你可好?”
“誰要你背了?”林逸仙道,“我自己可以走!”
李天啓和鄂尚相視一笑,便帶頭往了塵她們所走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