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何兩人的傷口如此一致?
山塘邊的來去無影姜巖是否就是此人所殺?
爲何這兇手要不惜一切在衆目睽睽之下強搶那塊黑石呢?
爲何那肥頭大耳的執挎子弟會將這招來殺身之禍之物放在衆人面前炫耀?
那塊黑石到底是什麼?看那黑石,重約一兩,應不會錯,倒也像是存根中所描述的物件,如果真如設想,那麼那蒙面人的確有可能是襲擊振遠鏢局之人,但,他不是已取得了這東西嗎?怎麼又要在這裡搶奪?
難道說屠戮振遠鏢局的另有他人,而不是這個蒙面人,兩人的功夫居然都一樣嗎?
還是自己此前的設想就已出錯?
到底誰纔是綁架郡主姐姐的罪魁禍首?爲什麼?
紫月洞天這麼大張旗鼓地開辦展會,而且深入地下石窟後,也並沒有發現其他特殊的地方,看來找孃親和村裡人的線索並不在這裡。
李天啓做在街邊小攤的一個角落裡,吃着餛飩,心裡卻想着這一個個的疑問,似乎越來越複雜。
此時,一個那戴草帽的黑色勁裝男子又坐在了他對面,草帽依然遮擋了大半個臉。
這人是誰?怎麼老是跟着我?李天啓只要留意過的人,基本可以記住他的音容相貌,穿衣打扮,如果是巧合,也太巧了。
偏偏自己心裡有許多疑問的時候,此人就在眼前晃悠。只聽那草帽男子冷冷的聲音叫喚着攤主,“店家,餛飩,花生。”說完,此人似乎察覺有人在盯着他,不覺也擡起了頭,李天啓趕緊低下頭去,裝作吃餛飩,其時他的碗裡早已空無一物。
只是在這一擡眼只見,李天啓已看清了此人的模樣,此人就是初入廉州城時遇到的那草帽男子,三十歲的模樣,面目兇狠,雙眼如炬,臉黃削瘦,火紅色的眉毛幾乎連上了髮際,顯眼的是左臉頰上有塊朱胎,的確沒錯。此人怎麼又會出現在了這裡?難道是一直跟蹤着我?
李天啓又偷瞄了一眼此人,那人已再次拉低了帽沿,並沒有擡起頭來,餛飩攤主此時已端來了此人所要的食物,擋住了李天啓的視線。
此人如此怪異,難道是易容術嗎?江湖中的確有易容術,也只是聽師父聊起過,但並未解說清楚。
李天啓感覺腦袋都要發脹了。趕緊付賬走人,還是與之前一樣,草帽男子並未有異樣的動作,猶自在專心吃着花生米,喝着涼水,並未有跟蹤他的意思。
先不管這奇怪的人了,說不定也只是像那傻熊兩小子一樣,傻癡之怪人,而自己碰巧遇到罷了。李天啓決定先去打探一下那肥頭大耳的住所,看看能否找出一些蛛絲馬跡。因爲也只有這條線索是可以馬上找到的。
他回想了一下,廉州城最富有的公子?他記得衆人在議論紛紛的時候,有人這麼說過,果然,隨便找了個路人,就問出了那公子的住所。
藉着夜色,李天啓很快就來到了那肥頭大耳的住所,是一個偌大的莊園,果然是高牆碧瓦,門戶深嚴,此刻門口卻聚集了數十個打手護院,莊園內也是火光沖天,人影幢幢,想必是那公子的噩耗已傳來了。
李天啓繞到了後院,此處卻是十分安靜,頓時苦笑一聲,未曾想自己似賊一般到處翻牆越室,他攀住院內伸出來的藤條,正想翻牆而入時,卻忽然聽到後院的門“吱呀”一聲開了。他趕緊蹲在了樹叢中。
只見一個丫鬟模樣的東張西望後,拿着個包袱,從門內跨了出來,然後快速關上了園門。
這黑燈瞎火的,一個丫鬟怎麼悄悄從後門出走?是不是有隱情?想着這莊園也並不會走,還是先按照自己的直覺跟上這個丫鬟看個究竟再說,想罷,李天啓悄悄跟了上去。
丫鬟的腳步很快,但卻也很輕,這裡是莊園的後院,不僅僻靜,而且幽黑,藉着微弱的星光,僅僅只能隱約看到一條土路蜿蜒直上一座山峰,丫鬟離開後院就是朝着山峰方向走去的。這黑燈瞎火的,此女子真不怕遇到野獸豺狼之類的嗎?李天啓愈加不解了。因爲四周只有蟲鳴蛙叫之聲,李天啓並不敢跟得太近,生怕被發現。
兩人一前一後,走了約一個多時辰,丫鬟才轉而向山上走去,山路到處坑坑窪窪,隱隱還聽到丫鬟哭泣的聲音,她怎麼哭了?李天啓心底升起一股同情之意。
丫鬟往山上走了半個時辰,終於停下來了,隱約看到有一個碩大的黑影在她對面站着,丫鬟站着向他哭訴着,但距離太遠,李天啓並沒有看到站在她對面的人是誰。
是誰呢?兩人居然約在這裡見面?丫鬟又怎麼哭得如此痛楚?難道是遭到那肥頭大耳之人欺負了?李天啓納悶,同時心裡閃過許多猜測。
看來兩人一定是兩小無猜的,不然這個丫鬟怎麼會趁着夜色燈籠都不打一盞,而來到這深山老林之中向他哭訴,唉……看來是自己多慮了,以爲可以找到些線索。李天啓正準備悄悄離開的時候,忽然火光亮了。
丫鬟點燃了地面的一堆柴火,火焰照亮方圓數丈的地方。李天啓從樹林中看到了她的對面,並不是人,而是一座新土覆蓋的墳塋,丫鬟此時已頭戴縞素,淚流滿面。一定是遇到不平之事了,李天啓本就熱血男兒,看到此情此景,更想到了王員外家兩個丫鬟的遭遇,頓時義憤填膺,又悄悄往前挪動了數丈,他要聽聽這丫鬟到底遇到了什麼事情,如果可以,自己就可以爲她出頭!
丫鬟哭訴着說道:“老天有眼啊,那肥頭大耳的劣貨終於得到了報應了!哥,你可以安息了。”丫鬟說完,往地上拜了三拜。然後又從包袱裡取出了些鮮果燒雞,擺在了墳塋之前。
“哥,這裡有上好的燒雞,你最想吃的,我給你捎來了。吃吧。”丫鬟繼續說道:“哥,你知道妹妹這兩個月是怎麼過來的嗎?”
她邊哭邊擦拭着眼淚,“妹妹每天都在咒着那惡少入地獄呢!今日老天終於聽到妹妹的聲音了。那劣貨被人殺了,太好了……”
丫鬟嗚嗚哭着,又繼續說道:“冥冥中自有定數,哥,你知道嗎?數日前,被這劣貨帶着去谷陽縣,收集他要參展的寶物,不曾想妹妹與他們走散,去到了一個林子裡偶然遇到了兩個蒙面人在打架。”
“一個紫袍蒙面人和一個黑衣蒙面人正在打架。”
“黑衣蒙面人不敵,逃走時恰巧跌落一個小錦袋,被妹妹撿到。”
“那紫袍蒙面人爲了追趕黑衣蒙面人,並未留意妹妹正躲在林子裡。這也是天意吧。”
“是以妹妹纔得到了那塊滿是小窟窿的黑色石頭,妹妹想他們相鬥如此厲害,一定就是爲了搶奪這塊黑色的石頭,如能讓那惡少拿着這塊石頭去參展,必會引來這兩人的殺機,無論是誰,都足以讓那惡少斃命,於是妹妹就在思考着如何才能讓惡少以爲這個就是寶物。”
“真是上天的安排,哦彌陀佛……妹妹無意中發現拍三次手掌,那塊黑色石頭居然會發光,發出紫色的光芒,那是復仇的光芒。只要這神奇的光出現,一定可以讓那劣貨以爲這就是個寶物,他爲了爭得魁首,必然會拿着奇石去參展。爲了這個報仇計劃,妹妹只得又回到了那個令人厭惡的莊園裡。”
“妹妹用那塊石頭,不僅從那惡少手裡換回了他從我們手裡強搶走的地契,也換回了妹妹的尊嚴。哥,你知道嗎?妹妹已被這個報仇計劃折磨了多久……”
“哥,此仇終於得報了,你也可以瞑目了……”
突然一支響雲箭般的聲音劃破寂靜的夜空。丫鬟不由頓了一頓……
又是一個悽慘的故事,李天啓擦拭兩行清淚,悄悄從樹林裡走下山。現在已經很明顯了,那黑衣蒙面人就是屠戮振遠鏢局的人,他向姜巖逼問出黑石的下落後,殺了姜巖滅口,而後去振遠鏢局取那物件,卻恰巧遇到返回的黑瘦鏢師一干人等,於是一不做二不休,先下手爲強,屠戮了他們,但卻遇到紫袍蒙面人搶奪,因此纔會出現了丫鬟這一幕。黑衣蒙面人是誰?紫袍蒙面人又是誰?紫袍?難不成百足大王嘴裡所說的並不是說找地名,而是找人?
想到這裡,李天啓被自己這個忽來的靈感感到由衷的興奮。沒錯,一定是自己搞錯了方向,一直以爲是找帶“紫”字的地名,卻未曾想到也許是找一個人,一個有紫色特徵的人。
紫霞山莊有兩個紫衣人,黑魚堂主和鐵蟹堂主,那地方自己也已調查過,並沒有可疑之處,唯獨這紫袍蒙面人,卻不知道是誰?
能與屠戮振遠鏢局的人棋逢對手,甚至是讓他驚慌失措之下奪路而逃,連最重要的小錦囊掉落都不知,可想而知,這紫袍蒙面人似乎修爲更上一層,他是誰呢?
又聞衣袂破空之聲,放眼望去,兩個似梟的黑影迅速從半空掠過,向山邊飛去……
什麼人?李天啓運起內力真氣,拔足就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