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世界,都在爲楚沐雲即將接受萬族審判一事,而熱火朝天。
這當中,有那些打着正義的大旗,號稱正魔不相容的超級勢力,欲聯手誅魔,將楚沐雲置入萬劫不復之地,永世不得超生。有楚連城,和那青龍十九殿桀冷眼旁觀這場替死鬼受難的鬧劇。也有司馬相如和得知消息吵着鬧着要離開雪域的雪域聖女沐雨,預謀着如何救楚沐雲脫離苦海。
不過對於這一切,楚沐雲自然管不了,也不會知曉。
離火境老怪的混沌世界,對他來說,無法逃離。哪怕這墓林之中百年觀碑,讓他的實力在混元境巔峰狀態幾近無敵,哪怕他開創天初大道法,與大荒天訣兩種神通,可身處離火境尊者的世界,也是毫無用武之地。
這一日,墓林中的楚沐雲突然感到頭痛欲裂,一種前所未有的撕裂感覺從他腦海中蔓延侵襲全身,他無法形容那種感覺,覺得整個人都好像要炸開了一樣,體內似乎有着不知名的東西要破體而出一樣。
楚沐雲抱着身體在地上顫抖蜷縮。
墓林中的他是神魂體,他的神魂體本相是一枚魂印。他很清楚有這種感覺,是魂印上的裂縫突然變大了,好像魂印裡封印的東西,要掙扎封印而出,重現世間似的。
這讓他周身的戾氣與魔氣徒增了好幾倍,恐怖之極。
“你怎麼了?”
慕容雲裳突然現身墓林之中,看到躺在碑林之中,渾身魔氣繚繞,雙眼充斥着血絲的楚沐雲,連忙上前。
“不要靠近我。”楚沐雲大吼。
他不知道魂印之中封印的是什麼怪物,只是這種感覺,自從神魂發生變異,變成這詭異的魂印以來,經常會出現。
尤其是這百年的時間,幾乎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出現。楚沐雲覺得,似乎只需要一個契機,一個引子,他的神魂就會徹底倫桑,成爲這魂印裡東西的奴隸,從此喪失自我,變成一個連自己都不認識的陌生人。
“你……這是魔氣,你神魂之中怎麼會有魔氣。”
慕容雲裳顧不得手中的食籃,丟了下來。連忙將楚沐雲扶起,欲助他驅散魔氣。
可當她的神魂之力灌輸到楚沐雲周身時,楚沐雲所承受的痛苦突然增加了數十倍。而慕容的神魂之力竟然被抗拒,而且隨着輸出的神魂之力越強,那股抗拒之力就越大,而楚沐雲所承受的痛苦就越重。
“快住手。”楚沐雲的氣息已經微弱到奄奄一息的地步,那神魂力灌注到自己身上的感覺,就像是烈火焚身般痛苦。
這一刻,終於讓他認識到,原來魂印裡封印的東西,不是什麼怪物,而是他自己!
一個被魂印封印的真實的自己!
所以纔會無法驅散,所以纔會掙脫着,想要重現於世!
慕容雲裳不得不停了下來,看着楚沐雲撕心裂肺般的痛苦,她也不好受。
而且在用神魂之力灌輸楚沐雲體內時,她竟然看到了一道魔一般的身影,從魂印裡走出,那道身影竟然與楚沐雲是無比的相像,無比的相識。
她怔住了。
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楚沐雲強忍着痛苦,盤膝而坐,企圖
將魂印的裂縫壓制……不知過了多久,他才緩緩的睜開疲憊眼睛,醒了過來。
“你怎麼樣了?好些了嗎?”慕容雲裳一直守護在旁邊,不曾離開一步,見楚沐雲醒來,提心吊膽,一顆懸着的心,終於是稍稍安定了下來。
楚沐雲似乎還在回想方纔所發生的事。
恍然出神,沒有聽到慕容雲裳的聲音。直到慕容雲裳的手掌在他眼前晃悠,他纔回過神來。
“沒事。好多了……”楚沐雲心不在焉的說道。
“你剛纔……”慕容雲裳欲言又止,不知道該不該問。
“你應該也察覺到了,我神魂之中,有東西。”楚沐雲沒有打算隱瞞。在慕容雲裳面前,他總是很輕鬆,會放下所有的芥蒂與警惕,讓整個人無比的舒服輕鬆,這也許,是他並不討厭慕容雲裳的原因。
“或許,那纔是真的我。一個我從不認識,卻又想佔據我身體的靈魂。”楚沐雲說道。
他甚至開始有些懷疑自己,有些認不清自己了。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誰?還是樓蘭古國楚氏宗族那一個被家族發配窟寒山鎮七年的廢柴小子嗎?
“你一直都知道它的存在?”慕容雲裳問道。
“不是。在崑崙劍冢之上,我無意間吞噬了十萬離陽後,神魂就發生了這種變異。”楚沐雲說道。
慕容雲裳沉默不語。
其實若論起認知,對這世界的認知,慕容雲裳自幼飽讀諸子百家典學,又在御劍宗劍閣之中長大,身體內流淌着遠古白靈火凰的血脈之力,一定比起楚沐雲更加熟知一些天地間異事。
“你想到了什麼?”楚沐雲見慕容雲裳久久不語,便是問道。
“你有沒有聽說過,輪迴?”慕容雲裳神色凝重,壓低着聲音說道。
楚沐雲眼中寒芒閃爍:“離火境之上,輪迴鏡?”
下界九域,最強的存在都是在離火境界,對於輪迴鏡這一境界,那是一種不可企及的傳說。按道理來說,這三個字眼本不該出現在下界。楚沐雲不知道慕容雲裳提起輪迴二字,代表着什麼。
“傳聞輪迴境界的大能者,會在輪迴之中,逐漸覺醒。”慕容雲裳像是看着一個輪迴鏡傳奇一樣的人物,盯着楚沐雲。
楚沐雲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慕容雲裳言下之意,是說自己魂印中封印的,是覺醒?
那自己到底是誰?難道是某位輪迴鏡的大能者,在此境界之中,所經歷的一世輪迴?
而此刻,魂印撕裂,那屬於本體神魂,隨着這一世輪迴開始覺醒了?
這太難以置信了。
“這不可能!”不論真假,楚沐雲都不會接受這一說法。
輪迴!
如果自己真的是三重天上或者這術者一途歷史之中,某位強者的輪迴轉世,那這一生,不過鏡花水月,虛幻一場,還爲何而活?所謂的守初心,守的又是什麼呢?
“我也不希望是這樣。”慕容雲裳搖了搖頭,否定了自己的觀點。
她明明從楚沐雲身上看到了無窮無盡的魔氣,如果魂印之中封印的真的是本體的覺醒,那麼豈不是意味着,楚沐雲
真身,輪迴之外的那位大能者,與魔脫不了干係?
一想到魔之一字,慕容雲裳腦海中又浮現了一個念頭,更爲可怕的念頭。
傳說在輪迴鏡之上,還有一境界。
神魔劫境!
渡劫成神,或者渡劫成魔!
如果不是輪迴鏡,那會不會是一場魔劫?
這種念頭太可怕了!慕容雲裳不敢去想!
因爲如果一個人的一生,只不過是某位神魔劫境大能者爲了渡魔劫,所犧牲來步入魔道的一世,這對於楚沐雲來說,太可悲了。
豈不是說,他的一生,只是爲了步入魔道而存在。
他的結局,終將會是萬劫不復的魔,最後被人以一片短暫的記憶,收回這一世!
慕容雲裳突然有些疼惜。
她看着楚沐雲,想着這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能夠經歷如此多的磨難,還依舊守着初心,如往昔一般執着不改。
“就算真的是這樣,終有一天,我也會親手斬斷這輪迴,奪回屬於我自己的完整的一生一世。”
楚沐雲眼中露出無比堅定的目光,這更讓他堅定不移的領悟輪迴意境。
……
荒域妖族。
九尾狐靈聖族的聖殿之內,如今是新任妖帝莫笙,親設的妖宮所在。
解救整個被冰封的妖族之後,五大靈聖族擁護莫笙繼任大典,新登帝位。這被稱爲百戰荒蕪之地的荒域,也因此再度迎來了新的統治者。
對於曾經妖族的公主,玉玲瓏來說,能夠親眼看到妖族再度復興,應該是件值得高興的事。
可她卻無論如何也高興不起來。
因爲現如今的莫笙,已經完全變了一個人,變成了一個她根本不認識的陌生人。
玉玲瓏無法接受這些,所以她曾順着那片山崖,找到了令莫笙變得陌生的根本原因。
原來,那一天,莫笙所簽下的青龍契約,是一張斷情契約。
爲了換取解救妖族冰封的力量,青龍會要莫笙以他的癡情來換。
在青龍會眼中,莫笙這一生,最珍貴的,就是這一份對玉玲瓏的癡情。
沒有人會比青龍會更瞭解這份癡情的力量。
所以青龍會那些當鋪,讓莫笙典當了自己的情,換取了一身解救妖族冰封的力量。
一開始當莫笙知道要典當自己的情時,他覺得真的很諷刺。
爲了分擔玉玲瓏身上的重擔,爲了助她解救族人,他不惜與魔打交道。
可魔卻告訴他,要拿東西來換。
要用對玉玲瓏的那份癡戀與執着來換。
“哈哈哈……原來喜歡一個人的最高境界,就是喜歡到不喜歡!”
一聲絕望的嘲笑之後。
莫笙簽下了斷情契約。
爲了心中一份癡情,從此變成一個無情之人。
情之一字,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情之一字,不知所終,一往而深。
玉玲瓏終於回頭,可那一直在身後默默等待,默默跟隨的人,已然不知去向,已然搖身一變,成爲了新一代妖帝,可再不是喜歡她的莫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