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凝卻全然不理會他眉梢上挑的模樣。
有什麼好得瑟的?
她讓他進了屋,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我覺得瞳瞳被人綁架,不一定是ryan做的,這個事情恐怕還另有隱情。”
顧亦城怔了一下。
原來,是這事兒……
其實,他的心裡也早料到是自己太樂觀了,激動歸激動,但他也知道她忽然這麼急着叫他回來,並不是因爲他所想的那些好事兒!
可,她怎麼就知道了?
丁凝覺得,這真的是一件十分嚴重的事情!
瞳瞳畢竟是他們共同的女兒,就算是他們離婚了,但是這也是他們共同的事情,所以她纔會急着把他叫回家來商量。
可他一句話也不說,只望着她發愣是什麼意思?
“喂!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
“嗯?”
“顧亦城!”
丁凝臉沉了下來,心裡開始不爽了,她覺得現在沒有任何事情比瞳瞳還重要,她都在這兒急死了,而他作爲瞳瞳的爸爸,聽她說了一件這麼嚴重的事情之後,非但不表態,而且還走神,她怎能不氣?
顧亦城回過神來,解釋道:“我的意思是……你怎麼也知道了?”
一個也字,透露出非常重要的訊息。
丁凝剛想說些什麼,卻很快就意識到了這一點,馬上追問道:“你什麼意思?難道你是早就知道了?”
她又不高興了。
既然他早就知道事情有蹊蹺,爲什麼不告訴她,讓她一個人乾着急?
顧亦城卻也認真起來,馬上問道:“你先說,你是怎麼知道的?”
丁凝道:“今天下午我和夏夏去醫院,在醫院裡無意中碰到了那個王阿姨,你還記不記得,就是當初害我出車禍導致流產的那一個?”
顧亦城蹙了下眉。
心裡,其實擰巴了一下。
這件事情,他的心中一直有愧疚和悔恨,所以始終不願再去提起,現在聽她這麼一說,心中的那種感覺又上來了。
他始終覺得,這件事情他是有責任的。
可是……
“哪個王阿姨?”
“就是那個掃馬路的環衛工人!”
“……”顧亦城的臉色沉了一下,終於對號入座上了,可是怎麼又和這件事情扯上了關係,他還真的不知道。
在他疑惑之際,丁凝將今天和葉初夏分析的那番話又說了一遍,末了還補充了一句,“我已經去打聽過了,那個王阿姨住在城中村一個破舊的小區裡,掃馬路已經掃了很多年,生活很拮据,而且認識她的人都說,他們家也都是些窮親戚,她兒子病得那麼重,都沒人能幫個忙,可後來她忽然有錢了,大夥都覺得很奇怪……”
丁凝將這番話如實告訴了他。
從醫院離開的時候,她的心裡一直在想着這件事。
放心不下,所以纔到王阿姨所住的地方,輾轉打聽到了這些。
她越想越覺得可疑,所以才需要顧亦城來替她分析分析。
顧亦城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反問道:“你的意思是說,你覺得那天的車禍不是意外,那個王阿姨可能是拿了別人的錢,故意往馬路上跑的?”
丁凝點頭,“對!而且,我還順便去查了ryan的入境記錄,他那個時候都還沒來中國,不太可能是他!”
“嗯,不是他……”
顧亦城對此表示贊同,嘆息了一聲,道:“是蔣衛東!”
什麼?
丁凝臉上鉅變。
蔣衛東這個名字,如噩夢一般伴隨了她許多年,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她也曾在第一時間想過是不是這個人,但是後來並沒有什麼確切的證據,反而很快被轉移了注意力,她也就沒往這個方面去想了。
可是,她現在又從顧亦城口中聽到這個名字。
並且,他還不僅僅是猜測而已,他的語氣那麼篤定,分明就是在告訴她,這是一個鐵打的事實。
他已經確定了!
“怎麼會是他?顧亦城,你把話說清楚……”
丁凝邁了兩步,奔到他面前,伸手雙手抓住了他的手臂,臉上的惶恐之色藏都藏不住,她感覺自己像是剛剛看到了一丁點兒希望,瞳瞳可能還活着,可在轉眼之間,彷彿又被推進了地獄。
就算瞳瞳還活着,可若是落到了蔣衛東手上……
她不敢去想象結果會如何。
當年,蔣衛東讓人綁架了她,給那些綁匪下的命令就是先奸後殺,沒打算給她留一點兒活路,如果不是顧亦城救了她,她可就真的被侮辱了。
蔣衛東有多心狠手辣,她比誰都清楚。
那麼,她的瞳瞳呢?
顧亦城也就順勢抓住了她的手,安撫道:“別太擔心,這個是事實!今天發生了很多事,江琨死了,江宛霖被捕,她自己親口交代的,瞳瞳還沒有死,ryan也只是個障眼法,瞳瞳現在怕是在蔣衛東和黎美娟手上……”
這兩個人怎麼也扯上了關係?
丁凝一時混亂了。
顧亦城既然已經開口和她說了實情,就不打算再有所隱瞞。
本來是不想告訴她的,怕她心存太多的希望,最後等來的又是失望,而且在這個過程中,他也不確定是否還會有別的意外發生。
所以,他什麼都沒有和她說過。
哪怕,她誤會了他和江宛霖,他也是一語不發。
可,現在她卻自己發現了蛛絲馬跡,她既然已經開始懷疑了,依着她這刨根究底的性子,就算他不告訴她,她也會自己去弄清楚的。
那還不如,他就如實和她說了。
這麼混亂的關係,他也是剛剛搞清楚。
江宛霖和他說的那些話,他一字不差的全告訴了她,只不過,他還不知道的……也許就連江宛霖都不知道,如今看來,就連當初丁凝出那場車禍,包括那個王阿姨,都有可能是蔣衛東在背後一手策劃的。
顧亦城憤怒不已。
好個蔣衛東!
當年沒能斬草鋤根,以至於留下這樣的禍患,他那個未出生的孩子,還有他的瞳瞳……這些種種,他遲早要從蔣衛東身上討回來。
丁凝聽聞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後,整個人也愣住了。
明白了,卻更懵了!
蔣衛東和黎美娟……
這兩個人簡直是喪心病狂!
過去的事情,她已經沒有時間去多想了,現在事實就擺在眼前,她唯有去接受,然後再去想接下來該怎麼辦?
瞳瞳該怎麼辦?
“顧亦城,你要救瞳瞳……”
“我會,你放心,這個事情我已經和長風商量好了,蔣衛東他是跑不掉的,但是……我希望你只在家裡等消息,不要摻和。”
“爲什麼?”
“瞳瞳還沒有找到,我不能讓你有事!”
“……”
丁凝心間一顫,爲的是他這最後一句話,不由得擡起頭來望向他,兩人目光相觸,她這才驚覺他們之間的距離這麼近,她倚在他胸前,他握着她的雙肩,又因着兩人之間的身高差距,她倒像是整個人都在他懷裡。
她驚了一下,連忙推開他的手,往後退了一步。
兩人的距離雖然是拉開了,可是,心中那種悸動的感覺卻還是久久不散,她即便是不擡頭,也能感覺到他的目光粘在了她的身上,灼灼發燙。
不知怎的,她的腦子裡竟浮現出他將她壓在牀上後那些旖旎的畫面。
瞬間,耳根都紅透了。
明明就是在今天早晨才發生的事情,她越是告誡自己不要胡思亂想,可心裡越是控制不住,就連雙腿之間都還殘留着那種酸酸脹脹的感覺,他進攻的力道,勇猛之中不失溫柔,逼得她沉淪在他的身下。
“怎麼了?”
“……”
“想什麼臉這麼紅?”
“我沒有!”
丁凝下意識的就想要反駁,可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她自己都覺得在他面前想這些事情,真的是秀逗了。
他微微擰了眉,臉上全是審視,睨着她。
她最怕的就是他這樣的眼神,就好像她現在在他的面前沒穿衣服一樣,透明得會被他給看穿似的。
她連忙別開了臉,轉移了話題,“那個,時候不早了。”
這話,等同於下了逐客令。
顧亦城的眉頭蹙得更緊了。
這種感覺,是不是就叫做被人呼之即來,揮之即去?
他的心情不太美麗。
丁凝又道:“我會聽你的話,不給你添亂……但是你得答應我,你一定要救瞳瞳,還有……你……”
你也要小心!
這句話,在舌尖繞了好幾圈,徘徊了好幾次,卻沒能說出口來。
他卻對此反覆追問:“還有什麼?”
“沒有了!時間真的不早上,我要休息了。”
“嗯……”
“那你……”丁凝實在是很糾結,她覺得自己已經把話說得很明白了,就是要他離開的意思,可他卻還杵在原地一動也不動的,裝無知。
她乾脆懶得很他多說了,直接走過去,拉開了大門。
寒風一下子涌了進來,兩人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顧亦城邁了兩步走過去,卻不出門,望着門外黑漆漆的景象,不由得嘆道:“這麼大風,外面很冷的。”
“你到車上就不冷了。”
“可是,我這些天都睡在辦公室……”
“……”丁凝不去接這個話題,不知道他這麼說,算不算是對她的一種解釋,可是,他們現在是什麼關係,誰管他晚上睡哪裡?
顧亦城卻又接着道:“我辦公室裡的暖氣正好壞了,我還是冷……”
“那你可以去住酒店。”
“今天忘了帶證件,要不……你和我去?”
“我不去!”
“那就沒辦法了……”他一臉正經的模樣,卻是一副頗爲遺憾的語氣,然後一個邁步走到她的面前,丁凝被他逼得後退了一步,卻馬上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往前一拉,她整個人就撞到了他懷裡來。
再想退開的時候,卻被他扣緊了腰。
“顧亦城!”
她的臉一紅,對他的舉動,惱羞成怒。
“嗯,我在!”他卻答得如此理所當然。
“你放開……”
“不放!”他欺身至她身前,滾燙的目光鎖在她身上,就連之前所感覺到的寒意也在無意之中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他卻趁着這個時候貼近她的耳廓,道:“我可以留下來嗎?”
“這是我家!”
“嗯,我想留在你家,過夜!”
“不可以!”
“爲什麼?”
“那你要留下來做什麼?”
“反正不是要和你睡覺!”
“你……”
丁凝接下來的話還沒完全說出來,他卻已經俯身下來,隨着灼熱的呼吸噴灑在她的頸側,他的吻也隨之而至。
她縮了下脖子,感覺身體已經軟了。
這麼下去,最終也只有她繳械投降的份兒!
離了婚了夫妻,他一大早的出現在她的臥室裡將她吃幹抹淨了不說,現在大晚上的,他居然理所當然的提出來要在她家裡過夜。
這算什麼?
她這樣搖擺不定的心,又算是什麼?
他們已經離婚了!
這樣的話,她在一天之內說過不止一次,不過在他聽來,顯然是沒取得任何效果,所以她也不打算將這種廢話再多說一遍。
她的手抵在他胸前,一邊推拒一邊道:“顧亦城,我們不能這樣……”
“爲什麼不能?”
“我只想把瞳瞳找到……”
“……”
他怔了一下,終於擡起頭來望向她。
她眼底的抗拒,當真是很堅決。
顧亦城卻已經充分的領略到了她的意思,儘管是真的很想留下來,和她一起睡,可是他心裡也明白她當初執意要和他分開是爲了哪般。
他們之間的矛盾衝突點,關鍵還是在瞳瞳身上。
那麼,他自然也可以將她的意思理解成,她現在不想和他怎麼樣,只想要瞳瞳回家,至於以後想不想和他怎麼樣,那就取決於瞳瞳能不能回家。
他的心中一派瞭然。
最終,還當真是鬆開了她。
他擡手撫上她的面頰,像是對她的勸慰,也是給自己的目標。
“我向你保證,瞳瞳一定會回來我們身邊的,我不會讓她有一點點閃失,可是,你答應過我的事情,別忘記。”
丁凝偏開了臉,沒有給他直接的答覆。
同樣的話,他在一天之內對她說過兩遍,她自然也明白他的意思。
並沒有反駁。
可,心裡卻一直在突突跳着,他一直這麼強調,要她記住,是不是就證明他想要和她在一起的願望很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