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李達這個問題比較刁鑽，但好在宋濤有所瞭解。
宋濤答道：“高溫之下膜層與寶石基體之間必然會發生化學反應，反應機制分別爲擴散機制和化學鍵結合機制，擴散機制的鍍膜寶石顏色分散比較自然均勻，膜層和寶石本身的基體之前的過渡相比更加自然一些......”
宋濤回答完之後輕輕舒了口氣。
而李達幾乎沒有給他緩和的時間，直接另一個問題就甩了過來：“既然你說膜層與基體會發生化學反應，那麼什麼樣的元素不易發生擴散機制呢？”
宋濤猶豫了一會說道：“應該包括鐵的氧化物吧。”
“......”
就在宋濤苦於應付李達的時候，周願和卻悄然來到了教學樓的走廊裡。
“周校長，您怎麼來了？”負責答辯會的場務們見到周願和朝這邊走來，連忙起身迎接。
通常情況下週願和極少參加畢業論文答辯的事務，這些工作人員見到周願和突然到來，還以爲出了什麼大事情。
周願和擺擺手，示意他們該幹什麼幹什麼：“沒什麼大事，我就是過來看一下。”
“寶石與材料工藝學專業第四答辯小組是哪間教室。”周願和問。
場務員指了一下正對面的那間教室，說：“第四組就在那裡，主考教室是李達教授，在場校領導是何川副校長。”
周願和點點頭，掃視了一週，發現那間教室外面等待的學生中並沒有宋濤，於是他問：“現在第四組是誰在答辯？”
場務員連忙看了一下名單：“現在應該是第二個，叫宋濤的學生。”
“我知道了。”周願和點點頭道，隨後他再次示意這些場務員各就各位：“我只是隨便看看，你們不用跟着我。”
然而場務人員哪敢鬆懈，他們都生怕被周願和發現什麼疏漏，於是雖然後退了幾步，但是目光還是集中在他的身上。
周願和見狀不再強求，就任由他們跟着了。
華昌地大的答辯教室都是長方形構造、前後有兩個門，而且門上都有可以清楚看到室內情況的玻璃窗。
周願和來到第四組所在的答辯教室站定，透過窗戶靜靜看着裡面的情況。
現在宋濤正專心應對李達各種刁鑽的問題，如果他能看到姜衆託的話，一定會想起高中時候的班主任。
在絕大多數人的中學時代，班主任們都是認真負責的，他們經常會在任課教師上課時趴在後門的窗戶上檢視學生們的表現，一旦被班主任發現上課不老實，必然少不了一頓狠批，因此被學生們戲稱爲班主任的死亡後門凝視。
不過這個現象到大學以後就徹底消失了，宋濤在大學四年間見到班主任的次數加起來都不超過二十次。
此時在教室內，所有人都對周願和的注視渾然不覺，宋濤的論文答辯依舊在緊張的進行着。
李達的出現可以說讓宋濤猝不及防，原本以爲輕而易舉的答辯變得十分困難，李達專找一些宋濤沒有詳細論述的地方連續發問。
好在宋濤的準備還算充分，有些地方雖然不能闡述全面，但總歸能勉強應對。
眨眼間，原本時間爲五分鐘的教師提問延長到了十五分鐘。
旁邊的一名女老師只當是李達想用高標準要求宋濤，但是李達畢竟是貨真價實的教授，照這種難度問下去，再厲害的學生也招架不住。
於是她輕輕碰了一下李達的胳膊，指着手錶提醒道：“李老師，時間已經超過了十分鐘了，如果按這個速度下去今天恐怕沒法按時完成其餘學生的答辯。”
朱盛也笑着說：“老李，你問的也深入了，華昌地大的學生的確足夠出色，本科生能把託帕石覆膜技術理解到這種程度已經足夠了。”
朱盛一直誤以爲李達是在向他展示華昌地大學生的素養，所以重點提問了這位寶石學專業的第一名，以至於提出的問題逐漸開始吹毛求疵了。
他也不想看到像宋濤這麼優秀的學生在臺上如此爲難，於是乾脆自己主動誇獎華昌地大的學生足夠優秀，好讓李達趕緊進行下一位。
李達皺了皺眉，他沒想到宋濤竟然準備的如此充分，竟然足足問了十五分鐘也沒有找出太大的問題。
當然了，以他的學識如果繼續追問的話，想要找到宋濤的錯處依舊輕而易舉，只是再問下去可能就顯得刁鑽古怪，面子上怕是不好看。
於是李達悄悄向何川遞過去一個詢問的眼神。
何川微微抿了下嘴，然後微不可察的搖了搖頭，意思是讓李達繼續問下去。
李達點點頭，隨後擺出一位孺子不可教也的神情：“宋濤，你別的地方論述的都尚可，但是在覆膜熱處理的問題上的研究完全不過關。”
宋濤皺了皺眉。
李達繼續說道：“我舉個例子，含有金屬鈷的鍍膜託帕石，在900℃、1000℃、1050℃，呈現出來的顏色有什麼區別？不同元素又會造成什麼結果？這些最關鍵的內容你一個都沒有提到。”
“你如果連這麼簡單地問題都沒有考慮進去，那我實在不明白你這篇畢業論文有什麼意義，完全是空洞無物，讓我覺得十分敷衍，甚至是粗製濫造。”
說完，李達把宋濤的論文合上，隨意的仍在桌子上。
宋濤被弄煩了，實在是忍不住，反駁道：“李老師，您這個理由未免有點牽強附會了，我只是在進行本科生論文答辯，不是在申請國家科學獎金之類的答辯。”
“麻煩您仔細看一下我的論文題目，叫做託帕石覆膜工藝技術的發展現狀，不是託帕石工藝的全面研究，我沒有必要把託帕石方方面面都研究的一清二楚才叫順利完成論文。”
“難道一個生物學專業的學生寫的論文是關於母雞的生理解剖，您還要讓他教一教您如何煲一鍋母雞湯，再仔細描述一下老母雞熬的湯是什麼味兒嗎？”
宋濤把自己的質疑如同連珠炮一樣全都說了出來，雖然言語間依舊使用敬語，但是語氣已經非常不客氣了。
宋濤很清楚李達是因爲他插手推動和田玉產地鑑定納入國標的事，所以故意爲難，想到李達舞權弄弊，宋濤就氣不打一處來。
而李達巴不得宋濤首先耐不住脾氣發火，這樣才能給他充分的藉口。
李達猛地一拍桌子，訓斥道：“宋濤，你懂不懂什麼叫做尊重老師？我是你論文答辯的主考教師，我必須對每個學生負責，你這是什麼態度？”
“我看你是不想領學位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