遄達系列發動機已經隨着空客A330/340以及波音777系列飛機進入了華夏，其基本結構也並不是什麼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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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朱霖育和林左明近幾年已經不負責一線工作，加上腦子裡的弦繃得太緊，所以沒能馬上反應過來而已。
但在常浩南直接點破之後，二人也迅速意識到了這個項目的價值。
“還得是常總考慮的周到啊……”
林左明也是趕緊借坡下驢：
“我這坐辦公室的時間太長，腦子裡光想着合同風險的事情了……”
“另外，哪怕從宣傳角度來看，也不是沒有操作空間。”
常浩南進一步加碼道：
“羅爾斯·羅伊斯那邊既然是通過西羅公司，而不是直接和鎬發集團取得聯繫，確實說明他們不能，或者至少是不願意正大光明地把我們拿出來說事。”
“當然，這個也可以理解，咱們華夏在航發領域的名聲近些年雖然改善不少，但最多也就是沒有負面影響，跟羅羅這樣的金字招牌還是有些差距的。”
“不過我們可以換個思路，讓空客宣傳我們是客機核心子系統的二級供應商……”
“本來二級供應商這塊就不是特別敏感，再考慮到華夏市場，還有我們兩邊的合作關係，空客應該不會拒絕……”
其實這一段，也算是在給前面林左明所說的宣傳價值找補。
而對面的任炳達已經有點坐不住了，趁着一個沒人開口的空當趕緊問道：
“那……幾位領導，我們下一步是應該……”
這一次，三人對視了一番，最後還是把說話的機會直接讓給了常浩南。
後者知道此時不是推脫的時候，於是當即開口：
“名義上可以繼續和西羅公司談，但具體會面的人必須直接是羅爾斯·羅伊斯本部有一定權限的管理層，當然，咱們集團層面也會放給你對等的決策權。”
“否則兩邊高層像今天這樣隔着三輪轉達遠程對話，本來效率就低，還有可能牽扯到西羅公司和他們本部之間的利益衝突，扯皮到明年都未必能談出個結果來。”
當任炳達聽到常浩南說要放權給他談判的時候，整個人幾乎是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板：
“是！”
“還有。”
常浩南伸手向下壓了壓，示意對方沒必要搞這麼嚴肅，然後繼續道：
“如果英國人那邊在談判過程中一直避重就輕，那你可以跟他們兜一兜圈子，但前提是，至少要從對方口中打探出來，需要我們加工的具體是什麼型號的什麼部位……”
實際上，如果可以的話，常浩南甚至都想像當年那樣親自上談判桌。
英國人之前給的條件實在太模棱兩可了。
渦輪零部件。
聽着好像挺精確。
但英式三轉子發動機的渦輪分爲低中高壓三個部分，相互之間的工作環境、設計和材料差異非常明顯。
比如低壓渦輪的工作溫度就遠不如高壓渦輪那麼誇張，有些甚至在1000K以下，對於材料和散熱的要求也就相應低一些。
因此，對方具體想要把哪個工序交給華夏，對於先期準備工作的影響很大。
不過，他現在畢竟已經是航空動力集團數得上號的領導，就算要出面，也不可能是在這樣前期的接觸當中。
所以只能委託給任炳達了。
……
本來，常浩南對於英國企業的辦事效率，是不抱有任何期待的。
所以纔會讓任炳達先旁敲側擊搞到一些關鍵信息，但又不急着談出結果。
實際上，他甚至做好了進行一場艱苦拉鋸戰的心理準備。
但實際情況卻是……
在任炳達返回鎬飛集團，並按照常浩南的要求答覆了西羅公司之後。
只過了兩天時間，他們就收到了迴應。
雖然仍舊是通過布林和惠特爾二人轉交，但從內容中卻明顯能夠看出，這是來自羅羅總部的態度。
對方表示，理解華夏方面希望面對面談判的要求，但由於一些企業經營層面的限制，目前只能派出一名項目管理人員攜隨從赴華，並以西羅公司英方代表的身份進行會談……
這個效率，直接讓常浩南大跌眼鏡。
太不英國了。
就連之前滿腦子都想着鎬飛可能要飛黃騰達了的任炳達，都開始懷疑是不是英國人在哪挖了坑等着自己跳進去。
不過，前者在仔細看過回函內容之後，反倒釋然。
羅羅這明顯是沒有太多時間可以耽誤。
急了。
而且，不派正規代表團，也表現出他們是需要一個白手套。
對於常浩南來說，這可太熟了。
當年讓冰飛集團參與到NH90項目當中，也是類似的情況。
最後幾乎是零成本撿了個直12的設計方案回來。
只是現在羅羅這邊的要求更加苛刻一些。
即便是供應商，可能也不方便直接出現華夏航空動力集團的LOGO。
所以才全程依託兩國合資的西羅公司辦事。
這反而不可能是個圈套。
畢竟如果要挖坑的話，表面上肯定是越正規越好。
就像當年系卓爾公司那樣。
光是財務和法務團隊，就帶了大幾十。
給當時還沒怎麼見過世面的滬東廠以極大震撼。
於是，常浩南當即做出批示。
可以和英國人談判。
而雙方接觸的過程，也和常浩南的推測別無二致。
羅羅派來的代表叫做盧克·諾里斯。
層級不高，但位置還算關鍵，而且也能和任炳達對等。
對方在談判第一輪就直入主題，表示合同需要由羅羅英國和西羅公司雙方簽署，然後再由西羅公司把生產任務以相對隱蔽的形式外包給鎬飛集團生產。
此外，他們對於加工件成品的質量和工期要求都很嚴格，因此希望能在正式簽訂合同之前，由華夏方面提供一批樣品進行檢查。
而這正是常浩南早就預設好的情況之一。
因此任炳達當即在原則上表態同意——
西羅公司是按照50:50股比成立的合資企業。
雖然子公司把業務外包給母公司幹，這事聽起來好像有點怪，但並沒有什麼程序上的問題。
而且西羅公司除了那兩個英方代表以外，其實也有華夏方面派出的管理團隊。
甚至任炳達本人就是其中一位。
只是不怎麼參與日常管理而已。
有了這層保險，至少不至於出什麼大的紕漏。
當然，他也提出了華夏方面的條件。
英方應在合同執行過程中予以全面配合，不能在半成品原材料、技術信息，以及產品和財務交接過程中設置額外障礙。
尤其是，必須按照華夏方面的要求提供待加工基材的特徵信息……
一來一回，談判進行到第三輪的時候，兩邊就已經對樣品試製合同的內容達成了共識——
西羅公司在三個月內，按照附件中註明的參數和要求，爲總計5套羅爾斯·羅伊斯公司RB211-524B4航空發動機的高壓和中壓渦輪盤/渦輪葉片組件加工氣膜孔。
如果驗收通過，那麼羅爾斯·羅伊斯將保證在未來三年內提供一份不少於100套相同，或是同等級別零部件的加工合同。
而緊接着，一份內容幾乎完全相同，只是把甲乙雙方分別換成了西羅公司和鎬發集團的合同也在現場完成了簽署……
就這樣。
在空中客車，乃至羅羅高層都被矇在鼓裡的情況下。
華夏航空動力集團，悄然間成爲了A380的二級承包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