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幾天的鋪墊和學習之後,對獵鷹Z項目所需高速平直翼型的設計工作,便緊鑼密鼓地展開了。
名義上的設計領導者自然是常浩南。
不過,實際的日常工作還是由劉洪波來負責。
眼下常浩南的主要工作,還是給海洋一號開發新的圖像分隔和目標跟蹤算法。
因此,除非發現那個新的湍流模型出現什麼問題,否則他應該只會進行一些數據覈查和算法把關的工作。
……
就這樣,一週時間很快過去。
常浩南手頭這兩個項目並沒有什麼進展。
畢竟都還處在剛剛起步的階段。
倒是之前給黎明廠開發的超短激光加工設備,已經進入了正樣機的工廠試生產階段。
也就是把一臺各方面功能都是照着量產型設計的設備放在工廠,而不是實驗室環境裡進行試驗型的小批量生產。
主要是用於測試設備的環境適應能力。
當然,這裡的“小批量”就只是一種說法了。
很多設備在這個階段爆出來的產能,甚至比正式交付進入量產之後還多。
而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那麼最晚到明年下半年,黎明廠將可以在渦扇10的產能以外,對M88-3和SeA系列發動機提供渦輪盤和渦輪葉片進行加工。
對於渦扇10的生產定型來說,這也算是個相當重要的時間節點。
只不過,跟另外一件事情比起來,就稍微差點意思了——
某一天,在常浩南準備從火炬實驗室下班的時候。
他辦公桌上的紅色座機突然響了起來。
來電顯示上,是一個此前從未見過的號碼。
不過,能打通這條專線的,肯定是組織內部人員。
因此,常浩南雖然疑惑,還是接了起來:
“喂,我是常浩南。”
“浩南同志。”
電話那頭響起了一個略顯陌生的聲音。
至少,在對方說話的短短不到一秒時間裡,常浩南沒能判斷出來電者的身份。
好在對方也並沒有賣關子,直接自報家門:
“我是喬晨青。”
“喬老總?”
常浩南先是一愣,然後轉頭看向牆上掛着的萬年曆。
11月14日。
這個時間,有點前不着村後不着店。
空軍的負責人突然聯繫自己,那想來想去,似乎就只有可能是那件事情了……
“是……二毛那邊的談判有結果了?”
常浩南當即猜測道。
儘管相關策略是他最初提出來的,但涉核談判畢竟是高度專業且敏感的話題。
因此常浩南在那次離開京西賓館以後,就並未再直接參與到任何相關的當中。
只是偶爾會從丁高恆或是傅友全口中聽到一些進展。
上一次是在大約一週以前。
有一個高級別代表團已經前往二毛,負責進行最後的武器裝備覈查、轉移和銷燬工作。
這裡面的所謂“轉移”,指的自然就是那些令人眼饞已久的圖160轟炸機。
如今算算時間,如果一切順利的話,也差不多該有個結果了。
果然,電話那頭的喬晨青給出了肯定的回答:
“沒錯,我們已經跟另外三個國家簽訂了相關協議,4架圖160轟炸機明天下午就能從那邊啓程返華!”
!!!
聽到這個消息,常浩南握着話筒的右手猛地一抖。
緊接着,身體微微晃了兩下。
隨着“咚——”的一聲。
他整個人幾乎是砸在了辦公椅上。
以抵債的名義繞開軍售條約,將幾架還能飛的圖160從二毛弄回國內,這確實是他的想法。
甚至從好幾年前,就開始爲此事而佈局。
但從始至終。
哪怕在今年9月的襲擊發生之後。
哪怕在美國人已經同意了我方提出的條件之後。
常浩南仍然無法保證此事能夠成功。
可以說,這是他自打重生以來,做過的最沒有把握的一件事——
那畢竟是沒有任何迴旋餘地的戰略武器。
從東北地區的機場起飛,結合空射巡航導彈的射程,甚至能覆蓋北美的幾乎全部重要城市……
而且,越是接近成功,常浩南心中的焦慮反而越深。
只不過,這段時間他一直以忙工作爲藉口,把這種焦躁不安的情緒給掩蓋了下去而已。
但掩蓋下去,並不意味着就沒有了。
正相反,還會因爲無法宣泄而變得愈發強烈。
因此,如今乍一聽到這條象徵着塵埃落定的消息,常浩南的第一反應甚至都不是興奮。
而是如釋重負。
“喬老總……”
沉默了好幾秒之後,呼吸總算重新平緩下來的常浩南開口道:
“明天,我能不能……”
還沒等他把問題說完,喬晨青便搶先給出了答案:
“當然。”
“我打這個電話的目的,就是爲了請你一起過去!”
……
掛斷電話之後,常浩南當即推掉了隨後三天內的全部行程。
然後,第二天,和包括喬晨青在內的空軍代表團們,乘上了前往鎬京某機場的飛機。
“說實話。”
客艙裡,喬晨青特地選在了常浩南旁邊的位置:
“我到現在都不敢相信,美國人竟然真的會同意這筆交易。”
常浩南心說我其實也不太敢相信。
但這個建議最早就出自他口,這功夫再說自己沒把握,又好像顯得有點裝逼過度。
於是,他只好重新組織了一下語言:
“愛烏罕的事情,對於現在的美國來說實在太重要了。”
“本屆白房子,在大選的時候總票數甚至少於競爭對手,是靠1張選舉人票的微弱優勢才最終獲勝,所以之前被大多數人認爲只是一個過渡,結果就因爲這次襲擊,支持率一路猛漲,最高的時候都快逼近羅斯福了……”
“所以,爲了這方面的利益,別說是幾架圖160,如果俄國人肯賣,我估計就算是買幾艘941核潛艇,他們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倒也不能算常浩南馬後炮。
他最早之所以決定對那幾架圖160下手,其實就是抱着這樣的想法。
因爲常浩南在重生前看過一些人的採訪或回憶錄。
其中很多人都專門提到,在2001年的襲擊之後,小灌木叢先生一度處在一個極其感性的狀態下。
基本就是“只要你能幫我乾死愛烏罕,我就真拿你當兄弟。”
這種狀態本來不應該出現在一名領導人身上。
但在那個時間點的特殊背景下,似乎也沒什麼不合理的。
總之,他靠着提前佈局、信息差和一些運氣,最後是賭贏了。
因此,喬晨青雖然憑直覺認爲,常浩南應該還有更深層次的分析邏輯,但最後還是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結。
反正你說的準,那你就牛逼唄……
“小常啊。”
喬晨青換上了一個更加親切的稱呼:
“對於咱們國家而言,這四架飛機飛回來,不是結束,而是開始。”
“接機團隊之前跟我彙報過,說這些圖160是俄軍那邊挑過剩下的,機況並不樂觀,雖然還算是能飛,但很多子系統都處在無法使用的狀態。”
“如果要想把它們長期維持下去,那就要建設一個相關的後勤維護和體系,尤其是事關飛行基本安全的機體結構和動力系統……”
“……”
他說的很是委婉,但意思卻很明顯——
圖160這種飛機,光靠空軍地勤肯定是伺候不明白。
尤其是那四臺NK32加力渦扇發動機,更是華夏空軍過去從來沒接觸過的玩意。
“喬老總,我現在無法向您保證什麼。”
常浩南謹慎地思考了一會,總算開口道:
“不過也算是趕巧,前些年通過一個偶然的機會,我從老毛子那邊換回來過一條大型的真空電子束焊接產線,還有不少相關的技術資料,專門用於生產或者維修大型飛機的金屬結構件……”
“先不說大尺寸的翼樑翼盒這些,弄些小修小補還是沒有問題。”
“至於NK32發動機……我們現在確實兩眼一抹黑,短時間內恐怕很難生產出新的,不過對現有型號進行有限的延壽和維護……如果能給我們一些時間研究的話,應該還是不難做到……”
“另外這個NK32,其實俄國人自己現在也造不出新的來,所以其實和我們在同一個水平線上,而且他們手頭的圖160數量更多,肯定比我們更着急,所以也不是沒有可能在這件事上進行合作……”
“……”
隨着常浩南如數家珍般地盤點出一項項內容,喬晨青臉上的擔憂逐漸轉變爲震驚。
這些問題本身能否在短時間內被解決,對於他來說其實是次要的。
因爲上級甚至沒有設置一個明確的時間表。
並沒有KPI方面的壓力。
但常浩南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列出一個待解決事項清單,這本身就非常誇張
要知道,從9月11日到現在,滿打滿算也就倆月而已。
這中間他並不是一直閒着,而是還有不少其它工作要做。
更不用說,剛剛提到的那個真空電子束焊接產線,早在幾年前就被弄了回來……
這可不像是從兩個月前纔開始做準備的手筆。
更像是早有打算。
當然,喬晨青不至於像傅友全那樣,覺得那次襲擊和常浩南有關。
但至少……
他可以肯定。
常浩南其實早就盯上了那些飛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