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晨終於知道王春來爲何對自己那麼客氣,原來他就是爲了拜訪自己,拐了半天的彎子才說了此來的目的。
對於倪步泡的好茶,王春來倒也還有鑑賞能力,不停地誇讚好茶,跟着王春來一起來拜訪的王琛顯得沒精打采,幾乎不怎麼說話。
王春來極有眼色,見劉晨的態度並不太熱情,閒聊了一會就離開,此來的目的就簡單的提了一句就沒再說,他是生意人,自然懂得與人打交道不可操之過急,否則只會引來反感。
回去的路上,王春來交代道:“小琛,劉晨對爸爸很重要,既然你們也算認識了,有機會你跟他多攀交攀交,你們年輕人更容易打成一片。”
王琛心裡極其鬱悶,不滿道:“爸,你剛纔一口一個老弟的叫着,都把我喊成劉晨的侄子了。”
王春來忍不住一個巴掌甩了過去,“不過是口頭稱呼,你這個小畜生,整天就知道瞎混,跟不三不四的女人在一起,不能學點好,老子以後這麼大的家業都得交給你,怎麼放心。”
“知道了。”王琛被老子訓斥得完全沒脾氣。
清心雅筑。
金冬兒笑道:“真沒想到一直糾纏小念的王琛竟然是王春來的兒子,而王春來又有求於劉晨,小念,看來以後王琛不敢纏着你了,你就跟他說,你是劉晨女朋友。”
張念臉上一紅,不禁看了劉晨一眼,很是羞澀,心裡卻泛起一股甜蜜。
蕭國平很警惕地看張念,不滿道:“冬兒姐,男女朋友怎麼能亂說呢。”
金冬兒笑道:“你個小丫頭片子懂什麼,你劉晨哥那是多情種子,不知道有多少個女朋友呢,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
越說越不像話了,劉晨道:“冬兒姐,你這是損害我的名譽。”
冬兒一瞪眼,“怎麼着,你還想到法院告我。”
“那倒不是,我是想說不如你也作我女朋友,反正多你一個也不嫌多。”
“臭小子,連姐姐玩笑都敢開。”冬兒的潑辣今兒又上來了,引得衆人笑鬧。
劉晨很快就宣佈了他的學習計劃,蕭國平第一個響應,表示她對藝術也很感興趣跟着一起學,金冬兒表示她只懂音樂,電影賞析等,還是張念擅長,由她在一旁輔導。
學霸之所以爲學霸。
學霸之所以平時看着玩兒一點不少,卻能取得很多匪夷所思的成績。
那就是因爲學霸掌握了學習的終極方法。
何爲終極方法?
那便是習慣。
大腦始終屬於高效思考又不累的習慣。
比如說,讓你一直在鑽研高難的數學題,那最多一天就精疲力竭,堅持幾天大腦就開始排異,看到就想吐,幾分鐘就疲勞,注意力就集中不了,潛意識都在抵制了,那肯定不能高效,時間再長,也是浪費。
而如果你看三十分鐘,換着讀一讀古詩,背一背單詞,一個小時再做三十分鐘數學題,各種科目穿插着來,那就能讓大腦保持在不厭倦的興奮狀態。
這就是學霸的方法。
劉晨懂,蕭國平也懂。
張念不是太懂。
金冬兒則是隨意流。
劉晨安排着學習的時間,每天七點鐘起牀後要先鍛鍊身體,想要大腦有活力,跑步、壓腿、翻雙槓,這話不是白叫的。
《蒙太奇概論》、《電影形態學》、《電影藝術的非線性思維》、《斯坦尼體系概論》、《布萊希特體系在今日戲劇中的運用》……
鍛鍊歸來,就開始看這些晦澀的書籍了,當然不能一直看。
蕭國平坐在一旁看着閒書,一邊咯咯地笑,似乎她看着劉晨在用功特別開心,嘿,你也有今天呀,好好看書哈。
這丫頭穿着很是隨意。
張念穿着潔白色的絲綢長裙,胸前還繡着儒雅的花兒。
蕭國平還是很提防她,看着言情小說,不忘時不時盯着看一眼。
看了一個小時候,張念開始上線,她說:“表演系考試,講究的是考聲、臺、形、表四大方面。聲是聲樂,形是形體,臺是臺詞,表是表演。如果說聲樂、舞蹈、臺詞這些還可以靠平時積累的一些非專業經驗來矇事,那表演這方面就純粹是專業程度相當高的考覈了。”
蕭國平嗤之以鼻道:“能有多難呀,誰還沒看過電視劇呀。”
張念看了她一眼,說道:“一般的外行根據自己看電視看電影的經驗,只獲得了一點表面信息,就簡單的以爲,表演就是根據劇情做動作做表情,以爲表演就是弄虛作假的設計動作。”
“所以每年考戲劇學院總有一些在學校文娛晚會上演小品演的不錯的那種學生,還有一種是從香江電影電視劇模仿了什麼明星的所謂演技就跑來考表演了。”
“考場上醜態百出,看得監考老師目瞪口呆。”
蕭國平聽着不開心地撇嘴,哼哼哼,這是故意說我呢,哼,就知道在劉晨哥哥面前裝乖巧,其實可有心計了。
女人的敵人永遠都是女人啊。
蕭國平哼道:“哥哥,你真要按照報考戲劇學院的考生一樣準備呀,你可是咱們徽省的高考狀元,江海大學的高材生,考戲劇學院的考生都是學習學不好纔去跳啊唱的。”
“平平,你這說法有點偏頗啦。”劉晨也看出兩人不太和諧,國平是疼愛的妹妹,蕭叔叔放心地交過來,自然要照顧,張念是幫忙,自然也不能說什麼,劉晨儘量平衡,好在張念很懂事,很多時候是國平挑釁。
“每行每業都有很多有趣的知識,瞭解一下倒也沒什麼壞處,既然要學,當然就要學通透,也不枉花了時間。”劉晨一直都是這觀點。
張念不能再贊同。
反正劉晨說什麼,她都覺得好有道理。
“張老師,下面我們來賞析一下電影吧。”
張念收斂心神,好不容易得來的機會,她可要好好表現,也只有在電影賞析的課程中,她纔有可能比劉晨懂得多點,換成其他方面,甩人家十條大街也追不上。
他好努力,好有上進心哦,都那麼有錢了,還能保持學習的興趣,真有魅力。
張念說:“劉總,那我就班門弄斧了。”
“我是你的學生,叫我名字就行了。”
張念怎麼也不好意思喊劉晨,心裡覺得太不尊敬。
“先借助一部電影來大概說說,《臥虎藏龍》這部電影。”
劉晨平復下心情,這部電影太有名了,誰不知道呢,這是李鞍導演的伯樂許立功先生組建縱橫國際的開業大作,一舉摘下奧斯卡小金人,這是非常有名的一部華語電影,點了點頭,又補充了一句,“趣味性有點差,當初好不容易硬着頭皮看完的。”
“找幾篇影評看看不都知道了。”蕭國平撇嘴道。
張念強迫自己必須拿出最專業的態度來,很耐心的柔聲道:“我們華夏電影行業有個很怪的現象,很多不懂行的人,或者不懂裝懂的人,分不清影片分析和觀後感的分別。市面上許多人在報紙或者媒體上發表了幾篇觀後感,罵罵導演和演員,然後就影片的故事內容大發一通感慨或者是從什麼邊邊角角的發表一通議論,就自以爲很有深度的自稱影評人或者影評家,想必你也被誤導了。”
蕭國平哼哼哼不滿。
劉晨笑道:“說實話,看完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楊子瓊、發哥他們吊威亞的高來高去場面拍得太假,跟以往的武俠片很不相同,並不覺得好看。”
說道自己專業的領域,張念多少有點自信,對劉晨就是和煦的春風一樣,道:“可能是劉總忙於學習、科研,看電影不過是放鬆調劑,自然不會多去想,這是非常正常的,這部電影根本就是一部披着打鬥場面的僞武俠片,而純粹是一部以人文思想爲主的藝術片,最重要的是其中的思想性。”
看到劉晨一副迷茫的表情,張念拿出《臥虎藏龍》的片子放映,唯恐劉晨會有想法,態度柔和了些一邊看着一邊說道:“你有這樣的想法也不奇怪,不要說普通觀衆去注意這些無關痛癢的邊邊角角也就罷了,那些所謂影評人做出一副專家的模樣在那裡指手畫腳,這些人的水平比考戲劇學院的考生還不如。”
劉晨還是第一次看到張念露出這種女憤青的表情,印象中她一直都很害羞,甚至唯唯諾諾,嗯,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個性。
在張唸的指導下,劉晨很快就從一個旁觀者、普通觀衆的角度中跳了出來,以自己就是電影的導演視角去看一部電影。
張念配合着電影的階段放映開始講起來,一絲不苟。
“一部電影的構成需要六個基本部門的合作:編、導、演、攝、音、美。電影學院的導演系也是根據六個方向設置課程的。我就朝着這六個方向做一一評述。”
“一部電影首先看風格,這部電影,無論是固定機位攝影和電腦製作交替的攝影手法還是以華夏傳統水墨畫式理念的美術設計。無論是發哥和張子怡的本色化表演還是以天才作曲家潭盾的民族傳統器樂結合交響樂理念爲主打的聲音設計,都是可圈可點,非常高明。”
張念在電影方面的造詣確實不俗,從電影的拍攝和製作上一一解說,讓劉晨茅塞頓開,頻頻點頭。
中途,蕭國平都嫌無聊拋開了,去看倪步養花。
對於劉晨的認真態度,張念很欽佩,繼續說道:“如果電影不能表達一定的思想,那就不是一部好電影,而李鞍導演是少數能夠將思考潛移默化融入到電影中的導演,這點非常了不起。”
聽的劉晨不太明白。
“分析一部電影,最好連導演的成長背景都有所瞭解,才能更好地知道他終究想要表達什麼思想,李鞍導演出生和成長在華夏寶島,直到24歲到美國求學,30歲畢業,畢業作《分界線》已經表現出出衆的才華,但是因爲身在美國,此後卻一直賦閒在家6年,完全靠妻子養活家計,他則包攬了所有家務,閒暇之餘閱讀、看片、寫劇本,最主要進行了深度思考,華夏有句老話叫厚積薄發,我想如果沒有這6年,就沒有後來的李鞍,也無法形成他的導演風格。”
劉晨點頭,張念纔會繼續說下去。
“終於,他的幾個劇本在寶島獲獎了,在許立功先生的支持下,第一部拍的電影是《喜宴》,第二部是《飲食男女》,這兩部電影都是跟吃有關的,我想這大概跟他在家煮了6年飯有關,通過熟悉的吃來表達思考。”
這兩部電影,劉晨還真看過,確實對其中的蟹黃灌湯包、翡翠排翅、臘汁黃魚、珍珠鮮鮑……等都有印象。
“這難道還有什麼深意嗎?”
張念先給劉晨倒了一杯茶,這才柔聲道:“李鞍作爲一個好來塢的二三線導演,可謂多年鬱郁不得志,不被美國上流社會認可。而李鞍本人是個國學非常深湛的華夏人,古文能力很好,寫得一手好書法,又懂金石古董。這樣的一個人,他的作品裡當然有濃郁的東方氣息,所以西方人很難接受。”
“所以他的電影往往都帶有一種強烈的東西方文化衝突與融合的人文意味。比如《飲食男女》就是典型的以飲食爲媒介,講述一個東西方文化、現代文化與傳統文化相沖突和包容的故事。”
聽張念這麼一說,劉晨現在想想似乎還確實是那麼一回事,沉心思考一番。
“嗯,張老師請繼續。”
張念開心的一笑,“一個導演的風格和電影語言一般不會有太大的變化,當然純粹的商業考量除外,《臥虎藏龍》這部電影,李鞍導演自然還是想傳達東西方的矛盾衝突這個命題。無論是商業片還是藝術片,一部電影是否成功的最基本標準就是導演語彙。在電影裡,導演想要從正面或者側面告訴給觀衆的那句話,是整個電影的靈魂。”
一邊聽着張唸的解說,配合着播放電影,劉晨也開始思考起來,以前似乎把電影想的有點簡單了。
可導演拍攝電影時,真考慮這麼複雜嗎?對此,劉晨也是疑惑不解的,真想現在就打電話給李導演問問,你創作的時候想這麼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