員工社保問題給了瀕臨破產邊緣的黃魚嘴快遞網點致命一擊。
假如真的撐不下去破產了,那齊年接手的這個快遞網點可不僅是迅電快遞最短命的一家快遞網點,也許還是可以載入史冊的我國快遞行業最短命的一家快遞網點。
月底的這一天對齊年、陶進來說極其漫長。
第二天一大早,齊年一進網點就把他和陶進的工作分配給了別人,他讓陶進和他一起坐中午的船回寸島。
“這麼早回去幹嗎?”陶進很奇怪。
齊年回答:“回去休個假。”
“休假?”
自從開始幹快遞以來,字典裡就從來沒有“休假”兩個字。
一旦做了快遞,就意味着全年無休。每天都有快遞業務,哪個快遞網點能夠休息?除非這家網點已經停業了。
作爲黃魚嘴網點的兩個管理人員同時離開網點的情況是絕無僅有的。但也是必須的。
陶進不了解這種必須的必要性,但是齊年瞭解。他們現在碰到了難以逾越的重要困難,繼續呆在黃魚嘴網點,看着那些快遞和快遞員,只會讓自己更心焦。
齊年需要轉移一下注意力,帶着陶進一起。
回到寸島,他們可以一邊舔傷口,一邊閉關。
當然,在寸島上閉關的不止他們兩個,也包括陶思婭和田雙雙。
不過,田雙雙和陶思婭在寸島上的業務成績喜人。說她們也一起閉關,這個說法未必不太合適。充其量她們是護法,兩個美女護法。
齊年把陶思婭曬日光浴的全套裝備都借了過來,在海灘上紮起了太陽傘,擺起了一把躺椅和三個休閒椅。四個人成一排面朝大海坐着。
這一次集體日光浴行動雖然也吸引了很多人前來參觀,但是大多數人看了一眼就“唉,這有個什麼看頭”走了。
這一次陶思婭沒再穿她的比基尼,反而穿得很保守,長袖衫長褲的。
陶進看到這個海灘上的性感精靈畫風突變,有點兒吃驚:“姐,你怎麼穿這麼多?也不嫌熱。怎麼不穿比基尼了?”
“還穿呢。皮膚都曬傷了。”
齊年、田雙雙暗笑。
三個人都在曬太陽,就陶思婭躲在太陽傘下面。真不知道到底是齊年、陶進來舔傷口的,還是陶思婭。
談到黃魚嘴快遞網點經營的問題,田雙雙問:“阿年哥,既然虧損這麼嚴重,爲什麼不把快遞員減幾個呢?”
陶進接口說:“我也是這麼說的。阿年哥沒同意。”
“爲什麼?”
陶思婭優雅地把墨鏡摘下來,看着田雙雙。
田雙雙很奇怪陶思婭爲什麼這樣看她。
陶思婭輕輕一笑:“雙雙,說明你還不夠了解你阿年哥。他是不會解僱人的。”
“這又爲什麼?”田雙雙不解。他哥哥田宏那裡人來人往,今天這個來做事,明天那個來做事。業務不太景氣的時候把做事的人減掉一些不是很正常嘛。
齊年說:“這七個快遞員爲什麼要來我這裡上班,其實我到現在也想不明白。你說賺錢吧,在我這裡並不比別人那裡賺得多;你說輕鬆吧,我這裡條件也不好,比別人那裡要累。他們爲什麼要來?陶進你知道嗎?”
陶進搖搖頭。
齊年說:“其實我看他們和看你們是一樣的。我們是一個創業團隊,大家能夠聚在一起,那麼我們就是兄弟姐妹。既然來了,我就要善待他們。另外呢,最近這些天差不多下午2、3點就把一天的活兒幹完了。這不是個成績,而是個問題。人家幹活幹得好好的,下午3點鐘回家去幹嘛?這說明我沒有給別人帶來足夠的工作量。我們是計件工資。工作量不夠,賺得就少。所以問題不在他們,而在我身上。要解僱也應該解僱我,而不是他們。”
陶思婭對田雙雙笑笑:“我說吧。他的想法跟咱們不一樣。”
齊年看待這個問題爲什麼和別人不一樣?其實正是受了陶進、陶思婭、田雙雙、江哥的啓示。因爲齊年一直在受到他們無私的善待。那七個快遞員是爲了他而工作,他爲什麼不善待他們?
田雙雙說:“那如果這個網點實在是開不下去,也可以不接手哇。這個黃魚嘴區域本來就不是我們的。我們就只要寸島,把寸島區域經營好不是很好?”
陶進接口說:“我也是這麼說的。阿年哥沒同意。”
“爲什麼?”
陶思婭優雅地把摘下的墨鏡又戴回去了,誰也不看。因爲她也不知道爲什麼。
齊年幽幽地說:“這是我自己接的網點,含着淚也要做下去。”
陶進說:“阿年哥,你當時一定要接這個網點,是因爲你手賤麼?”
齊年一腳把陶進從椅子上踹下去:“不說話你會死啊?”
陶思婭不知道爲什麼齊年要接這個網點,但是她知道創業公司的套路:“創業公司,不一定要花自己的錢,也可以出去融資啊。”
齊年說:“是的。融資我試過了。我找過孫老闆、趙老闆。他們的建議是如果我幹不了,就乾脆撤出去算了。他們也不勉強我了。”
田雙雙問:“阿年哥,那你現在怎麼辦?這個黃魚嘴網點到底是做還是不做?”
齊年斬釘截鐵地說:“做肯定是要做的。這個黃魚嘴就是我們的一個機會。機會是給有準備的人的。我們很幸運地得到了這個機會,只是沒有準備好。但是隻要把目前的問題對付過去,以後一定會好起來。”
陶思婭問:“目前的問題有哪些?”
“別的都可以慢慢解決,最大的問題就是錢的問題,一想到月底又要發工資,壓力山大。”
田雙雙聽到這裡笑了。
齊年問:“雙雙,你笑什麼?”
田雙雙說:“哦,沒什麼。我是微笑,不是嘲笑、冷笑。你看我的嘴形,真的是微笑。”
陶進插話說:“你沒事兒微笑什麼?”
“我微笑一下也不可以嘛?”
陶進語重心長地說:“雙雙女同志,當本公司董事長兼CEO談到公司經營困難的時候,你就算沒有解決的方法,也應該擺出一副憂心忡忡的表情來。這是職場禮儀。”
田雙雙說:“職場禮儀我可不懂,我只是一個村姑,對吧?陶進同學。”
陶進不答話,只盯着齊年:我把田雙雙叫村姑的事兒,是不是你說的?
齊年也不答話,也沒看陶進,繼續聽田雙雙說話。
田雙雙果然接着往下說:“職場禮儀我不懂,但是解決的方法我是知道的。”
“哦?”“是什麼?”“快說!”
“如果只是錢的問題的話,我可以拿錢出來啊。”
陶進問:“你能拿多少錢出來?”
“你要多少錢?”
陶進不答話,拿眼看着齊年。
齊年說:“按現在的快遞件量,每個月工資和社保還差1萬5千塊錢。”
田雙雙說:“這沒問題。”
陶進聽了高興地說:“太好了!田雙雙女同志,你真是我企業集團的大救星。阿年哥功成名就後寫自傳的時候,你田雙雙的勞苦功高都可以寫成一章。”
說得田雙雙很不好意思:“不說話你會死啊?”
齊年說:“雙雙你看這樣行不行?你借給公司的錢以後按8%的年利息來還。我們需要三個月的資金,也就是4萬5千塊錢。頭三個月能頂過去,以後應該就好辦了。”
田雙雙說:“利息不用算,都是我的私房錢。放着也是放着。阿年哥,我完全相信你能渡過難關,會把網點經營好的。”
這時候陶思婭也說話了:“真正要把網點的業務做起來的話,也不能縮手縮腳。這樣吧,我每個月也和雙雙一樣,出1萬5。你們該怎麼花就怎麼花。”
明顯的,這是一輪創業公司的債權融資。融資對象是現股東。
太陽下山了,沒有日光也就不浴了。大家把日光浴的裝備用電動三輪車送到陶思婭家後,各自回家。
回家的路上,陶進一面開車一面說:“阿年哥,我怎麼有種被兩個富婆包養的感覺?”
齊年點點頭:“誰說不是呢。”
“這感覺有點兒不爽啊。”
“有什麼不爽的?有錢就是爹。現在就算思婭姐、雙雙讓我叫她倆爹都行。”
陶進搖搖頭說:“阿年哥,阿年哥,你是一位名牌大學畢業的學霸,是我們‘寸島快遞企業集團’的堂堂齊大老闆。你的尊嚴哪兒去了?”
“自打當老闆的那一天起,我的尊嚴早就讓狗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