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雲畫一直有些心神不寧。
“怎麼了?”薄司擎握着她的手,低聲問。
雲畫緩緩搖頭,“沒什麼,就是忽然覺得有些累。”
薄司擎伸手給她揉頭,太陽穴的位置。
雲畫也沒有拒絕,靠在座椅上,被他按摩着不多會兒,就睡着了。
不過她纔剛睡着沒多久,手機忽然響了。
鈴聲將她吵醒。
雲畫看了一眼,是明辰打過來的電話。
“畫畫,我才知道你和蘭斯昨天從醫院回去的時候出車禍了,怎麼回事!”明辰的語氣十分焦急。
雲畫小聲說:“已經沒事了,你呢,到M國了?”
“嗯,我剛下飛機就接到電話了,你沒事吧,沒受傷吧?”
“沒有。不用擔心,我跟蘭斯都挺好。”雲畫說。
“真的?”
“騙你幹什麼?”雲畫笑。
明辰鬆了口氣,“沒事就好,這事兒必須查清楚!對了,剛纔秘書給我打電話,蘭斯的檢查結果也出來了,說是糖過敏,蔗糖、果糖和乳糖全部過敏!”
雲畫愣了一下,趕緊說,“果糖也過敏?”
她嚇了一跳。
“是,也就是說,幾乎所有的甜味的東西他都不能吃,甚至一些吃起來不很甜,但是加了糖來提鮮的他也不能吃。”明辰說道,“其中過敏指數最高的就是蔗糖和乳糖,果糖稍微低一點。果糖過敏的話,水果也不能吃,蜂蜜也不能吃的。”
“我知道。”雲畫的心情很是複雜,跟明辰又聊了幾句之後,就掛斷了電話。
她轉頭看向了蘭斯,“蘭斯,你知不知道自己糖過敏?”
蘭斯愣了一下,眼神有些躲閃。
這表現,壓根兒就不用再說了,這小傢伙肯定是知道自己糖過敏的!
“姐姐,對不起……”蘭斯低着頭,雙手緊緊地絞着,愧疚到了極點。
雲畫嘆了口氣,對於小孩子,還能怎麼苛責?
蘭斯如果對糖過敏的話,那他可能真的一直都沒有吃過蛋糕,大人尚且控制不住自己的口腹之慾,那些糖尿病患者明知道不能吃糖還不是偷偷地吃?指望一個小孩子能剋制住對甜食的渴望,太難太難。
“蘭斯,你的糖過敏情況太嚴重了,不是一般的過敏,你看昨天,你差點兒就沒命了!”雲畫說道,“如果想吃甜食,你可以直說,我給你想辦法,現在有代糖,可以讓你嚐到甜的味道,但是糖是萬萬不能吃了,知道嗎?而且你不光是蔗糖過敏,乳果糖也有不同程度的過敏,這就意味着你也不能喝奶製品,不能吃水果等等。昨晚上你還吃了一點點水果……沒有覺得難受嗎?”
“沒。”蘭斯趕緊擡頭說道,“姐姐,我沒有不舒服,我很好。”
雲畫嘆氣,“那是因爲你吃得少。而且昨晚上正巧你薄叔叔準備的那些水果是含糖量比較低的,否則就又要出事了!”
蘭斯抿着脣,不吭聲。
談鄭越也很是無奈,“好了,蘭斯也知道錯了,小孩子哪有不愛吃糖的,怎麼偏偏就對糖過敏,真是古怪。有沒有辦法治?”
“這個除了避免食用含有過敏原的食物之外,好像還真沒什麼有效的治療方法。”雲畫說。
“那可真是……”談鄭越嘆氣,“小孩兒都愛吃糖,這可真是……”
對於過敏體質,誰都沒有什麼好辦法的。
“姐姐,我以後會注意不吃糖的。”蘭斯小聲說道。
雲畫嘆氣,“主要是太危險了。真想吃甜的話,我讓人給你準備木糖醇蛋糕,味道是一樣的,甚至更甜呢。”
“謝謝姐姐。”蘭斯開心極了。
“但是水果的話,也不敢多吃,而且含糖量高的水果,更不敢多吃了。”雲畫說,“昨晚上吃水果的時候你也什麼都不說,萬一真出事了怎麼辦?送醫院都來不及!”
“對不起姐姐,下次不會啦。”大概是聽說有甜的蛋糕吃,蘭斯十分開心。
……
晚上回家的兜兜,發現家裡樓下的大冰箱裡,飲料沒了,水果沒了,小蛋糕也沒了。
他一臉茫然,“媽媽,我們家終於沒錢買吃的了嗎?”
雲畫敲了兜兜的腦袋一下,“什麼叫做終於沒錢了?”
“……那爲什麼冰箱裡什麼吃的都沒有了?”兜兜問。
雲畫拉着兜兜,低聲說道,“蘭斯對糖過敏,所有的零食飲料和水果中都含有糖,他都不能吃,吃了就會出現嚴重的過敏,搶救不及時可能會沒命的。但是他年紀又小,以前都沒有吃過,所以如果看到的話,會比較嘴饞,我就把東西都給收起來了。”
兜兜抿了抿脣,“那我呢?”
雲畫失笑,“我把你愛吃的和愛喝的飲料都放在你房間的冰箱裡了,你吃的時候自己在房間吃就可以了。”
“在家吃東西還要偷偷摸摸的。”兜兜撅着嘴說。
雲畫無奈,“也不是偷偷摸摸,你想想,讓你從小到大都不準吃甜食,不準喝甜的飲料,任何加了糖的東西都不能吃,就你最愛吃的那個果汁軟糖,也不能吃,吃一個就要命,你覺得這種生活開心嗎?”
兜兜稍微想想了一下,就直接搖頭,“只是稍微想想就覺得太可怕了,雖然我也不是很愛吃糖,但是很多食物都含有糖分的呀,如果完全不能吃糖……生活還有什麼樂趣!”
雲畫又瞪了兜兜一眼,“小點兒聲,蘭斯對聲音很敏.感,你這話讓他聽見了怎麼想?你只是想象一下不能吃糖的生活就受不了,他呢,他是真的完全不能吃糖!”
“……好吧好吧。”兜兜妥協了,“我保證只要他在家的時候,我想吃水果飲料的話,都會在房間裡,不會故意饞他的好不好?”
“乖。”
“媽媽,不是又木糖醇嗎?讓人給他做點木糖醇的蛋糕不就行了?”兜兜又說。
小孩子的心果然都很簡單純潔,哪怕不很喜歡蘭斯,當聽到蘭斯完全不能吃糖之後,也會感同身受地同情,甚至會幫着想辦法。
“嗯,媽媽已經讓人去準備了。”雲畫道,“我們兜兜真善良。”
兜兜彆扭地哼了一聲,“我回房間啦。”
……
兩天下來,兩個小孩子就成了好朋友。
這速度快的驚人。
當初兜兜和諾諾成爲好朋友,還要了一段時間呢。
雲畫觀察下來發現,兜兜和蘭斯這倆人屬於是亦敵亦友的感覺,倆人智商相當,經常會各種鬥智鬥勇。
蘭斯會下象棋,他跟兜兜倆人不分勝負,誰大意一點,誰就輸。
兜兜又教蘭斯下圍棋,一開始蘭斯不太熟悉規則,再加上圍棋也不光是考驗計算能力,更考驗棋感,所以剛開始蘭斯輸多贏少,但是後來熟悉起來之後,蘭斯就漸漸地贏回來了,倆人又是差不多打成平手。
除了棋類之外,還有其他各種智力遊戲,倆人玩得不亦樂乎。
以前呢,雲畫沒那麼多時間陪兜兜玩,而且她在玩這些智力遊戲上還真比不上兜兜,倒是薄司擎有時間的話就會跟兜兜玩,可問題是他沒那麼多的時間啊。
現在好了,有蘭斯跟兜兜玩,最重要的是倆人玩起來有種棋逢對手的感覺,誰也不比誰差,這樣玩起來才帶勁。
感情都是從玩中培養出來的。
玩累了,倆人可以並排坐着,一個吃自己的零食,一個吃雲畫讓給定製的無糖零食,一起吃一起看幼稚的電視答題節目,搶答,看誰答得快。
一開始雲畫還不放心,偷偷看了幾次之後,確定倆人能和諧相處,雲畫就放心了。
恰逢週末,倆小孩的性格都不夠開朗,總是窩在家裡也不太好,雲畫就問薄司擎有沒有時間,可以全家出行,倆大人,帶着倆小孩,去秋遊。
正巧是雲畫的生日,正巧也是週六。
白天帶倆小孩出去玩,晚上全家人一起吃飯。
媽媽季長卿還有談少寧他們也都會過來,季衍也打電話說正巧回帝都半點事情,也一起吃飯。
朋友們的祝福早就通過電話和短信傳達過來,不管人在哪兒,禮物都已經送到了,雲畫都還沒來得及拆。
遊玩的地點選在了遊樂場。
這倆小傢伙平時朋友也不多,又都愛玩智力遊戲,不喜歡湊熱鬧,平時腦子費了太多,雲畫想讓他們感受一下人羣的氣氛。
另外主要是諾諾和糖果也要跟着一起,去遊樂場玩一些比較刺激的項目,釋放一下,開心一點,也像是個小孩子,不然整天總覺得這倆小傢伙太成熟了,沒一點兒孩子氣。
兜兜原本不太想去,但是聽說諾諾要去,兜兜就不太情願地答應了。
而蘭斯,一切聽雲畫的,去哪兒都行。
那就決定了去遊樂場。
在遊樂場門口跟顧淮一董裡裡和顧一諾碰頭,董裡裡現在工作比較清閒一點,顧淮一太忙了,也就只能送董裡裡和顧一諾母女過來他就得走。
“你走吧,我們這麼多人還照顧不了幾個小孩。”雲畫笑。
顧淮一倒是也沒什麼不放心的,爲了雲畫和孩子們的安全,薄司擎今天在這兒可是放了不少保鏢,還有身着便衣混在人羣中的安保人員。
“你們想玩什麼項目?”雲畫看向顧一諾和董裡裡。
董裡裡笑着沒吭聲,顧一諾則問兜兜,“兜兜你呢?”
兜兜一臉嚴肅,“女士優先。”
顧一諾輕咳一聲,“那咱們去鬼屋?”
“你指的是一堆廉價的塑膠模特?或者是幾個工作人員畫着亂七八糟的妝容,放着毫無美感的音樂製造恐怖氣氛的……那個地方嗎?”蘭斯道。
顧一諾抽了抽嘴角,瞪了蘭斯一眼,“去玩玩就知道啦,很多人進去之前都說明知道里面都是假的根本沒有鬼,可是進去了還是嚇得魂飛魄散!”
兜兜輕咳一聲,“好吧,先去鬼屋。”
雲畫笑,“以你們三個的意見爲主,舉手表決,嗯,三比二勝出的話,就先去鬼屋,蘭斯有異議嗎?”
“沒有。”蘭斯說,一點兒勉強的意思都沒有,好像真的哪裡都能玩。
那就去鬼屋。
雲畫他們來的時間比較早,遊樂場的人還不算太多,現在要玩什麼項目基本上不需要排隊。
但凡出門,雲畫都要全副武裝,帽子口罩甚至是墨鏡都是必備的。
一行人全部都進了鬼屋。
薄司擎沒管幾個小孩子,始終攥着雲畫的手,雖然雲畫表示不需要不害怕,但他還是緊緊地握着她的手不肯放開。
鬼屋一進去,光線立刻就暗了,恐怖片中常用的那種恐怖音效,瞬間就把人拉入一種恐怖氣氛當中。
明知道是假的,但還是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而且這裡面的空調開得也比較低,涼颼颼的,也讓人會產生一種陰冷恐懼的感覺。
“啊!”
顧一諾忽然尖叫了一聲,雲畫趕緊看過去,原來是頭頂上垂下來了一個“吊死鬼”,慘白的臉,舌頭足有三尺長,爲了效果逼真,舌頭上還在往下淌血。
兜兜趕緊抓住了顧一諾,躲開了那條長舌頭。
蘭斯的位置很不巧,舌頭上淌下來的“血”滴在了蘭斯的手上,蘭斯的臉色瞬間就黑了,他直接反手拽住了那條鮮紅滴血的舌頭,用力往下拽……
“噗通!”
整個“吊死鬼”被他給拽了下來,摔在地上——可不就是個塑料模特麼!
顧一諾噗嗤一聲笑了,此刻周圍的恐怖音樂聽起來也更像是在搞笑。
雲畫也跟着抽了抽嘴角。
一場鬼屋走下來,蘭斯扯了吊死鬼的舌頭,掀了無臉鬼的麪皮,摘了殭屍王頭上的符紙,還把白衣女鬼的黑長直給扯了下來……
進鬼屋的時候,顧一諾還有些忐忑,出鬼屋的時候,她已經笑得快岔氣了!
鬼屋主管痛心疾首地送了三小隻一人一個鬼屋紀念品,求他們以後不要再來了!
顧一諾忍不住問蘭斯,“你怎麼一點都不怕呢?我覺得他們的道具和他們扮演的鬼都很逼真呀!”
蘭斯微微一笑,“我也有怕的,但是不巧他們沒有扮演出來。”
“你怕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