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試結束。
閻正廣播後,甄明珠和嶽靈珊作弊受罰的事情傳得人盡皆知。
甄明珠覺得丟臉,事後都沒敢告訴程硯寧。
2月14日這天,學校發通知書。
甄明珠起了個大早,洗澡、收拾頭髮、在衣帽間挑選衣服。
今天是情人節,和以往都不一樣,這是她和程硯寧在一起的第一個情人節,她想和他一起過,當然得精心打扮一番,挑選最好看的衣服去見他。
可惜,女生的衣櫥裡,總少了那麼一件衣服。
起牀一個半小時,她都沒收拾好,自從和程硯寧在一起之後,她成了糾結症患者。
“小姐?”門外,突然響起幫傭阿姨的聲音。
甄明珠在鏡子跟前轉着圈,大聲問:“幹嘛啊?”
“早飯好了。”
“知道啦,就下來。”
她這麼回答,可等她最終下去的時候,已經快八點了。
早高峰,家裡到學校得一個小時時間,雖然領通知書整個上午都可以,可對已經吃完飯的甄明馨來說,還是挺着急的,她抱着書包坐在一樓沙發上,時不時往樓梯口瞧。
甄明珠出現在視線裡的時候,她着實愣了一下。
十六歲的姑娘,花兒一樣的年紀,不用打扮,滿臉的膠原蛋白和無限的青春活力已經讓人嫉妒,更何況,精心收拾一個多小時以後的模樣呢?
以往,甄明珠冬季內搭一成不變:短款毛衣+牛仔褲。
可眼下,她沒有穿最鍾愛的牛仔褲,而是黑色打底褲配粉色亮面的小短靴,上身穿了一件黑色長袖的毛呢連衣裙,裙子式樣不算花哨繁雜,小圓領、袖口和腰身線條收緊、裙襬處帶有褶皺設計。她每走一步,裙襬都會躍動起來,不輕佻,反而因爲質地精良顯出幾分俏麗飛揚。
家裡有暖氣,她的羽絨服外套沒穿,搭在臂彎裡。
那件外套應該是她鍾愛的短款,粉粉嫩嫩的顏色,和她腳上那雙短靴,很搭。
這之外,她沒有背書包,而是背了一個黑白格紋的小雙肩包,頭髮雖然像往常一樣紮了一個馬尾在腦後,可甄明馨已經敏感地發現,她很有心機地用捲髮棒在髮尾弄了幾個大卷,紮起來便多了些甜美可人的感覺。
不動聲色地打量完,甄明馨又看了一眼她的靴子和羽絨服。
這種粉嫩的淺紅色,非常挑人。
可架不住甄明珠底子好,皮膚白而細膩,水亮瑩潤,不化妝,都讓人移不開視線。
她是標準的雙眼皮,睫毛長而捲翹,下面一雙眼睛,大而靈動,顧盼神飛。甄明馨也從來沒見過第二個人,能像她這般,將乖張散漫和活潑甜美兩種氣質,完美地融合到一處。
看着看着,她下意識抿緊了脣,拼命壓制內心涌起的自卑和嫉妒。
沒錯,自卑、嫉妒。
她比她學習好,卻沒有她漂亮;她比她聽話懂事,甄文卻明顯更寵愛她;她是甄家大小姐,卻淪落成後媽帶進門的女兒;她喜歡程硯寧,卻眼睜睜地看着,他們倆走到了一起;她拼命學習努力唸書,想要以此得到更多的誇讚和疼愛,可事實上,甄明珠什麼也不用做,就輕而易舉地,得到了所有她憧憬的東西。
兩相映襯下,她的生活枯燥乏味到毫無生氣。
甄明馨胡思亂想着,聽見邊上突然傳來男人沉穩有節奏的腳步聲。
甄文也已經吃過飯,正預備去上班,夾着公文包遠遠走來的時候,不悅地訓斥甄明珠:“大早上鑽房裡幹什麼,飯都涼了,快去吃,吃完趕緊去學校。”
呵,又是這樣的……
兩姐妹一起出現,甄文第一個看見的,大多數都是甄明珠。
明珠?
當時取名字,是取了“掌上明珠”之意吧?
那,她算什麼呢?
甄明馨酸澀委屈地想着,完全沉浸到自己的世界裡。
甄明珠卻顯然沒有她那麼多愁善感,撲上去抱住甄文一條手臂,撒嬌說:“老爸,我沒衣服穿了。”
甄文這才注意到她和往常有點不一樣,拉着臉問:“那你身上這些是什麼?”
甄明珠:“……”
她可不怕甄文,甄文存在於她生命中的意義,那就跟提款機一樣。
甄明珠抓着他胳膊不放,搖來搖去:“就是沒衣服穿了,你看我身上這些,都是好早的款式了啊——”
“好了好了。”甄文被她搖的沒了脾氣,沒好氣道,“中午讓小張給你那張卡里轉點錢,喜歡什麼自己去買,我這快過年忙的要死,沒工夫跟你去商場。”
“那行,我明天和同學去買。”甄明珠笑嘻嘻地放開他。
“在外面注意安全。”甄文夾着公文包往外面走,頭也不回地說。
甄明珠朝他喊:“那我晚上住同學家,不回來了。”
甄文大步流星往出走,沒搭理她。
目送他背影越來越遠,甄明珠長舒一口氣,蹦跳着去餐廳裡吃飯了。
*
上午,九點半。
甄明珠和甄明馨先後下車,剛進校門,就聽到前面兩個女生興奮到無法抑制的聲音。
“媽呀,帥死我了!”
“男生穿西裝的樣子簡直帥爆了!”
“不不不,那要看誰穿!”
“對,要看誰穿!”
幾句對話讓人云裡霧繞的,甄明珠擡手打了一個哈欠,遠遠看到一個分外眼熟的背影,好幾天沒見,她頓時開心地大喊:“秦遠,等等我!”
秦遠剛走過大柏樹,一回頭,甄明珠狠狠地愣了一下。
她好像知道前面兩個女生說什麼了。
秦遠穿了一身黑西裝,確切地說,他大衣裡面穿了一身黑西裝。
在一起玩了好幾年,甄明珠也第一次見他穿這麼正式,一邊走一邊好奇地打量他。
秦遠外穿了一件中長款英倫風的黑色呢子大衣,大衣式樣經典大方,沒有一絲一毫花裡胡哨的設計,暗金色的雙排扣質感十足,在冬日明媚的太陽下,泛着冷光。他大衣敞開着,裡面質地精良的西裝卻一絲不苟地扣着釦子,顯得嚴謹規矩,筆挺的褲腿下,還配了一雙一塵不染的黑皮鞋。
甄明珠上上下下看了好幾遍,走近了忍不住笑問:“你一會要去相親啊?”
“說什麼呢!”秦遠沒好氣地在她額頭上彈了一下,解釋道,“一會要陪我媽去參加一個葬禮,趕時間。”
“哦哦。”甄明珠愣神後連忙賠笑臉,“罪過罪過,失言了。”
秦遠擡步往教學樓走,邊走邊道:“沒事兒,也不是多麼親近的關係。”
關係不親近?可,能勞煩他媽帶他過去,應該也不簡單。甄明珠沒有再提起這個話題,隨意地問:“那這麼說,你領完通知書就直接走啦?”
“怎麼,你要幹嘛?”
“不幹嘛。”甄明珠咬脣笑笑,不告訴他。
秦遠卻能猜到,可他一個字都不想問,也不願意多想。
兩個人有說有笑,進了教學樓。
不遠處,正往教室走的兩個人收了視線,薛飛悄咪咪地看了程硯寧一眼,沒敢說話。
他又不是傻子。
到了眼下這時候,當然能想到,先前在操場,程硯寧突然揍馮寬那一頓,是因爲他口無遮攔地議論了甄明珠,而不是他們當時想的那樣,爲班花出氣,爲集體臉面打人。
而那之前,他打籃球,是因爲暗搓搓地吃了醋,施展雄性魅力呢。
剛纔秦公子那一身打扮,殺傷力十足啊。
小珍珠也很漂亮。
兩個人從背影看,簡直不要太登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