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硯寧抿脣看着她,眼眸又黑又亮。
侷促的空間裡,氣氛驟然變得安靜異常,甄明珠還趴在他身上,能看到他臉上細細的絨毛,不曉得爲何突然就有些癡了,木木地嚥了下口水。
“啵——”
程硯寧起身,在她脣上短促地親了一下。
親完了他又躺下,甄明珠卻開心了,嚴絲合縫地貼上他問:“不生氣了?”
程硯寧“哼”一聲,神色還很複雜。
甄明珠抿着嘴捏捏他鼻子,“生氣還親我,你佔我便宜啊?”
她說話的工夫,程硯寧一隻手突然隔着單薄的棉布裙,壓在了她圓翹的臀上。他翻個身將她摟抱着攔在牀裡面,脣舌貼着她頸側肌膚掃過,嘆息着問:“那你想讓我怎麼辦?”
甄明珠:“……”
心跳突然狂亂了起來。
她口乾舌燥,抵不住他誘哄,擡手便將他往外推,聲音裡帶着點惱意說:“小心人來了。”
“門關着呢,誰來?”
大手隔着裙子,不輕不重地捏着她臀瓣。
甄明珠被他擠在單人牀裡險些要窒息,期期艾艾說:“那你也別在這……唔……”
程硯寧向來擅長制服她,不等她再說什麼,頭一低湊過去,攫取了她的脣,吮吸啃咬,動作間帶着點懲罰意味,又纏綿婉轉,讓她想逃離,卻止不住淪陷。
一吻終了,他將臉頰伏在她頸側,無聲喘息。
“程硯寧……”
“怎麼不叫程程了?”
他用指尖挑起她側臉,含着笑,意味深長地問。
甄明珠有點羞憤難當,在他懷裡說:“真的不能在這兒,被發現多丟人。”
雖說休息有一個小時時間,可先前吃飯已經用去了二十多分鐘,兩個人在宿舍裡也最多休息半小時而已,指不定還可能突然有人過來。
程硯寧自然曉得,因而原本也沒打算親熱,就是想逗逗她而已。
可眼下,將這人壓在了懷裡,人家還沒怎麼着呢,自己先受不住了。
他在心裡默默地嘆口氣,側身躺下,順帶着將甄明珠腰身一撈,讓她重新趴到了自己身上。
甄明珠看見他這樣,頓時鬆了一口氣。
天知道,她經不起他任何逗弄……不知怎麼地,突然就想起了以前在雲京四中三居室那邊的一幕幕,她伏在他身上,頗有些不理解地低聲問:“剛到雲京那一會兒,你心裡有疑惑怎麼也不問?”
這個問題也就他提起的時候,兩個人說過一次,不了了之。
眼下她在這裡突然說起,程硯寧攔在她腰上的那隻手便緊了緊,喉結滾動一下說:“不敢。”
直白的兩個字,甄明珠微微愣了一下。
程硯寧脣角扯出一個說不清什麼情緒的笑容,低聲說:“你和秦遠他們,一直走的太近了。”
因爲本來就走得近,所以在他心裡壓了許多嫉妒。甄明馨那樣說的時候,難免就在不明白她爲何瞞着她一堆事的時候給想偏了,所以害怕那萬分之一的不好的可能性。
“說白了就是不相信我。”
甄明珠擡手撫着他的臉,情緒也惆悵,感覺兩個人耗着的這幾年,太可笑了。
程硯寧也沒有再辯駁,一手掐住她後頸,將她的臉整個兒逼近自己,輾轉親吻送到嘴邊的脣。
很多話,不用再說其實都能明白。
沒自信,或者不相信,都是因爲一腔愛意。
再去追究那些細枝末節也沒什麼意思,計較多了又容易傷感情。眼下到了這一步,他們都早已看清了自己的心,也看清了彼此的那顆心。
許久,甄明珠一手按住了他胸膛,輕喘着離開他的脣。
程硯寧注視着她,眼眸好像一汪泛光的湖。
於是,她想要起身的動作就那麼僵了一下,改而摟住他脖子,臉頰埋在他頸側。
程硯寧聽着她急促的呼吸,柔聲問:“怎麼了?”
“我完了。”
甄明珠聲音悶悶地說。
程硯寧一怔,又見她突然擡起臉,聲音輕輕說:“我真的好愛你。”
一句話聽得程硯寧心神激盪。
“你親我我有點受不了。”
她似乎是覺得不好意思,側身躺在他裡面,一手摟住他腰,將臉頰埋在他身側,小聲地繼續,“高一的時候嘛,就是你們畢業晚會那一次,你一親我我就……後來到了雲京,你還變本加厲。沒人給我講這些,我感覺就挺害怕的。而且我在學校裡適應得不太好,你喝醉了還那樣……”
說着說着,聲音裡又染上委屈。
程硯寧揉搓着她後頸,語調裡有一絲沙啞,“都是我不好,不說了。”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
甄明珠沒擡頭,輕輕地吸着鼻子。
程硯寧嘆氣,摟着她說:“以後別再想這個事了,乖。”
“那……”
甄明珠聲音小小的,“我能看看嗎?”
“嗯?”
“那個疤。”
先前她就摸到過,可是沒有勇氣正視,眼下又一次說到,只覺得心情複雜極了。
程硯寧看一眼她擡起的臉,半晌,無聲地默許了。
甄明珠便理理情緒起身,跪坐在他邊上。後退一截,她脊背抵在牆上,緊抿着脣擡起手,動作輕輕地將程硯寧襯衫衣襬揭了上去,目光落在他小腹上,臉色卻僵了。
也不曉得是不是先前沒仔細去看過,她壓根沒發現,他腹部不止一道疤。
輕顫的手指落在那一處肌膚上,程硯寧又後悔了讓她去看,一下子握住她手腕,笑道:“算了。”
“怎麼弄的呀?”
甄明珠沒掙脫他的手,就那樣問。
程硯寧薄脣抿成了一條線,半晌,開口告訴她:“初中的時候在校外見義勇爲。”
甄明珠:“……”
他高中的時候也見義勇爲過。
對於這種事,她沒什麼好反對苛責的,一隻手被他握着,她用另外一隻手摸上了那一處的疤。
時間有點長了,皮肉早已經長好,疤痕看着也並不明顯,只用手去摸的時候,能感受到指尖下的凸起。這道留在他身上的傷痕,在她心底其實從未過去,每每想起都自責得無以復加。
可眼下,她這樣面對它,卻感覺到心裡那些負罪感,似乎得到了救贖。
程硯寧被她摸着,整個身子都覺得僵硬,這僵硬,在她突然低頭吻上去的時候,倏然崩軟。
甄明珠被他突然抖了一下的身子嚇了一跳,便聽見他隱忍沙啞的聲音竄到耳邊,“你是想要了我的命嗎?”
她一愣,整個人被一陣大力帶的撲到了他身上。
程硯寧擡手撫着她頭髮,好氣又好笑,“那個地方能隨便親?”
甄明珠一張臉頓時紅彤彤,埋頭在他胸口,不肯說話了。
程硯寧嘆氣,揉她頭髮,“傻丫頭。”
甄明珠有點羞窘,還是不言語。
兩個人摟抱着躺了一會兒,時間過了一點。距離下午開拍還有十多分鐘,甄明珠提前從他身上起來,對着窗臺上一塊小鏡子梳理頭髮。
一年沒剪過,她的頭髮已經長得挺長了,柔軟順滑地披在肩上,有着綢緞般的光澤。
程硯寧坐在牀邊,看着她纖細手指穿過長髮,突然產生了一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無論時光怎麼樣更替,他想就這樣,陪着她一起老去。
卓文君有詩云:“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他先前在課堂上讀到,只覺得她可悲可嘆,眼下突然想到這一句,卻發現這簡短的一句詩裡,蘊含的脈脈溫情着實讓人迷戀。他看着她窈窕的背影輪廓,甚至情不自禁地在心裡勾勒她老去的模樣。
脊背肯定沒有現在這樣筆挺了,頭髮肯定也沒有這麼柔韌且富有光澤,更甚至,她花瓣般的肌膚也不復眼下的雪白嬌嫩,堆滿了歲月侵襲之後,一層層褶皺……
可即便這樣想象,他還是覺得她可愛又美麗。
他靜靜地看着她的背影,一雙鳳眼裡柔情涌動,好像能溢出來一般,光輝閃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