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十一點,甄明珠退出了微博賬號。
隨着《你不知道我愛你》上映,這兩天她的粉絲數量一直是激增狀態,直到眼下,袁深已經讓她將賬號和密碼交了出去,在她不發微博的時候,基本上由公司幫着打理。
“還在看手機?”
程硯寧洗完澡,裹着浴巾從洗手間裡出來,開口的嗓音有些無奈。
甄明珠抿嘴笑了笑,側個身將手機放在了牀頭櫃上,朝他說:“就看看微博。”
“明天得早起。”
說完這句話的時候,他揭開被角躺到了她身邊,腰間的浴巾被隨手丟掉,溫熱軀體緊挨上她的,聲音驀地低迷了幾個度,說:“再要睡過頭,去上班都沒法交代了。”
昨天聖誕節,像他這種有女朋友的人,別人一猜便曉得會有約會。再加上上班兩個多月破天荒地遲到這麼一次,同事打電話的時候他剛清醒,還用了“睡過頭”這麼一個爛藉口。今天一整天,他都是在旁人意味深長的目光中度過的。下午臨走,同組還有人笑着打趣說:“走這麼早,明天應該不至於睡過頭了。”
“……那你趕緊睡。”
甄明珠抿脣,一把拍在他手腕上。
響聲悶在被子裡,聲音都顯得不那麼清脆。
程硯寧不輕不重地捏了她一下,明顯還來了興致。
甄明珠卻覺得困,側個身滑下去抱着他窄腰,打着哈欠說:“我很困了,要睡覺。”
“……不想?”
他問話,直白又坦蕩。
甄明珠擡眸瞥上去,溫吞地“嗯”了一聲,“睡吧。”
話落,又補充:“不然明天肯定起不來。”
這番經驗之談讓程硯寧也有些無奈,便也順勢躺好摟緊她,一手撥開她臉側的頭髮,薄脣湊過去,在她光潔的額頭上落了一個吻,隱忍着蠢蠢欲動說:“那算了。”
說着話,一隻手又習慣性落在她柔韌腰肢上,往下滑……
甄明珠哭笑不得地抓住他的手,問出了這一下午想不出個所以然的問題:“你覺得他們倆要怎麼樣?”
程硯寧默了一下,問:“景行的事?”
“嗯。”
“要是當真發生了關係,可能會結婚。”
“……啊?”
程硯寧喟嘆一聲,說:“現在這社會是挺開放的。不過你爸那人骨子裡獨斷專行,又一直拿蘭盼當女兒養着,總不可能任由這事就這麼過去,景行也不會,畢竟已經驚動了金家。”顧蘭盼和金晨在談,顧景行這一出,說的難聽點佔了人家姑娘清白還毀了一段姻緣,依着他端正良善的個性,這種情況下除了負責,似乎再無第二條路可走了。
這些,甄明珠也稍微能想到,卻還是覺得有些於心不忍,下意識地,一隻手便摟緊了程硯寧,指尖在他脊椎骨上溫柔撫過,嗓音惆悵地說:“我剛纔看微信朋友圈,江宓昨天發了和一個男人的合照。”
她和江宓的共同好友就秦遠一個,江宓發了那張照片之後,秦遠並沒有留言也不曾點贊。她因爲顧景行的緣故沒有直白地問那個是不是男朋友,可按着她對江宓的瞭解,她不是那種會在聖誕節和異性朋友單獨約會的性格,之前只聽說她有一個姐姐,也壓根沒聽說她還有哥哥。
甄明珠胡思亂想着,眼前驀地一暗,陰影籠下。
程硯寧兩手分別撐在她身子兩側,頭一低,薄脣含住她脣瓣。
反抗被堵回嘴巴里的時候,甄明珠聽見他含糊地說:“既然還不瞌睡,做點有意義的。”
甄明珠:“……”
又一次,屈服在他的溫柔攻勢裡。
做完了臨睡前,兩個人定了四個鬧鐘,翌日清晨六點多,成功打破了睡一起就荒廢半天的魔咒,洗漱完叫上了顧景行,七點的時候,三個人便一起出了家門。
翡翠園距離京大不算遠,程硯寧開車送她去學校,將顧景行放在了路邊的出租車停靠點。
攔了輛出租車,顧景行往華娛傳媒去。
七點以後的路況堪憂,出租車在早上擁堵的車流中緩慢移動,終於在九點之前將他放在了距離公司只有幾分鐘路程的街道邊,付了錢之後,顧景行下車。
持續一週的降雪剛剛結束,清晨寒風凜冽,感覺比前幾日還要更冷一些。
他上班以來一直穿正裝,天氣轉冷以後便在外面套了一件黑色長大衣,邁步走入公司大門的時候,裸露在外面的臉頰被凍得冰冷,鼻尖微微泛紅。
“顧總好。”
邊上,一起進來的幾個員工齊聲問候。
“早。”
顧景行點點頭。
他生就劍眉星目,高鼻薄脣,一米八五的身高在男人裡也能鶴立雞羣,兼之氣質冷淡凜然,年紀輕輕便得益於富貴出身空降成華娛副總經理,令公司好些年輕姑娘心嚮往之。誰讓總公司董事長統共就兩個親兒子呢?那一個混了娛樂圈,氣質柔和清澈,很明顯是要走甩手掌櫃路線的。
這一位大少爺可就不一樣了,華娛也罷顧氏也好,總有一天交到人家手中,眼下華娛由他舅舅掌管,副總經理的職位看着可有可無,卻也並非他們這些基層小職員能比的。
一衆員工喟嘆感慨,顧景行卻沒有多做停留,徑直走向了專屬電梯。
“哥~”
電梯門緩緩打開,他正預備上去,身側傳來一道淺笑。
顧景行身子微微僵硬,轉頭看了過去。
顧景琛在對上他視線的時候隨意地擡起了右手,揮停了兩個緊跟他步伐的助理。爾後,他噙着脣角那抹笑意上前了一步,聲音玩味地說:“恭喜呀。”
顧景行蹙眉,“喜從何來?”
“哦?”
顧景琛彎起了極爲優美的脣形,傾身略微湊近,在他耳邊笑:“婚期臨近,不值得恭喜麼?”
“你少打……”
“誒。”
不等他說完,顧景琛便一臉無奈地打斷他,仿若有讀心術一般錯愕地問,“你也太容易誤會我了,蘭盼姐好歹在顧家十來年,我怎麼可能對她生出企圖?”
聞言,顧景行抿住薄脣,不再說話。
顧景琛又笑,意味不明地:“倒是你,也太飢不擇食了。”
“……”
定定地看了他一眼,顧景行直接按了電梯,擡步進去。
電梯門緩緩閉合的時候,顧景琛柔和規矩的笑容讓他心生煩躁,覺得熱了,便面無表情地擡手脫了大衣,對摺後勾在右手臂彎裡,斂眸思索。
“叮~”
電梯停在了頂樓。
顧景行剛剛步出電梯,便聽到幾聲脆而清甜的問候聲:“顧總好。”
“岑明來了嗎?”
“還沒呢。”
顧景行“嗯”一聲,擡起左手腕看了眼時間,距離九點還有十五分鐘。華娛執行朝九晚五上班時間制度,中午一小時休息吃飯時間,除此之外的七小時爲工作時間。
他看了時間垂下手,隨口吩咐說:“來了讓進來。”
“好的知道了。”
秘書辦的經理答了一聲,再擡眸,人家已經只剩下個背影。
“哎。”
“臉色比天氣還冷。”
“小聲點。”
扭頭斥責了兩個嘀咕的小秘書,經理剛舒口氣,看見副總的心腹出現在視線裡。兩個人四目相對的時候她擠出個笑容,提醒說:“顧總來了,剛剛在問你,收拾一下趕緊進去。”
“知道了。”
飛快地脫了大羽絨服塞進私人衣櫃,岑明開了抽屜拿出最上面的文件夾,擡步往副總辦公室走。
他敲門進去的時候,顧景行坐在大班桌後,雙眸盯着電腦屏幕,右手扣着鼠標,也不曉得看什麼,眉頭蹙着臉色冷凝,都沒有分神擡眸看他。
“前晚你幾時走的?”
低沉略沙啞的聲音,突兀響起。
岑明連忙道:“十點左右。將您送到顧小姐公寓裡,我就走了。”
“當時我醉得很厲害?”
“這……”
岑明想了想,如實說:“是挺厲害的。”
“具體點。”
“嗯?”
岑明一愣,下意識看過去。
顧景行鬆開了握着鼠標的右手,轉而將手隨意地搭在桌面上,身子往外側了三十度朝向他,下巴微擡,用那麼一副看着稱不上愉悅的臉色繼續說:“喝醉後的事情我記不太清,你揀記得的說一下,比如……”
他聲音略微低了一個度,淡而暗啞:“怎麼就做主將我送去顧小姐公寓了?”
岑明:“……”
這算興師問罪?
他一時有些懵,整個人都不好了。
公司空降的這副總年齡比他還小一些,氣勢卻足的很。不曉得是他刻意爲之還是天生如此不講情面,反正在平時公司裡,他是頂頂較真的,也正因爲如此,外面幾個女秘書沒一個敢在他面前偷懶賣乖,私底下還給送了“行走的冰山”這麼一個外號。可在他看來,這人冷歸冷,其他方面倒沒什麼可指摘的,平常並不會爲這些小事問責於他。
可眼下這句話,明明白白彰顯着情緒,天可憐見,他一個小打工的,哪裡做的了誰的主?
收斂思緒,岑明連忙一臉恭敬地說:“大家聚會到尾聲的時候您喝醉了。當時我本想着將您送到自己那邊去,可是喊了您兩聲,您都沒答應。顧小姐說她的公寓就在跟前,讓我送您過去,萬一有個什麼事,邊上也有個人照應。大夥也都知道她是您堂姐,也就覺得送您過去好過讓您晚上一個人。”
這人都醉得不省人事了,獨自待着出事了怎麼辦?
適逢聖誕,公司裡好些年輕人都在外面會所裡一起嗨,見他喝醉了,自然都七嘴八舌地給出主意。將他送到自己堂姐在公司外面的住所裡將就一晚,再正常不過了。
岑明正斟酌着說辭想繼續解釋,又聽見他問:“你送我過去的時候,我沒醒?”
“一路上都沒醒,我和顧小姐一起攙您回去,她給您脫了鞋,說是次臥裡一直沒住人,需要收拾一下,所以就讓我將您放在主臥了,她自己睡次臥。”
他這話說完,顧景行臉色微怔一下,右手手指蜷起,無意識地輕叩桌面。
見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岑明便不敢開口了。
許久,聽他話鋒一轉,隨意地問:“我近幾天什麼安排?”
“昨天的例會內容我整理好了,您先過目。”
鬆口氣,岑明將手裡一個文件夾展開放在他眼前桌面上,爾後道:“聽您的吩咐,今天上午暫時沒安排事情,下午三點的時候在長豐大酒店有一個媒體見面會您需要出席。另外,全能娛樂主持人大賽決賽明天晚上落幕,您和許欣妍一起出席晚宴,我已經提前通知她了。後天上午您休息,下午五點出席超級巨星年度娛樂大典……”
聽他說話的工夫,顧景行很快翻閱完會議記錄,頭也不擡地從筆架上拿下一支鋼筆,拔下筆帽,低頭勾出一處,遞給他說:“這個數據讓製作部重新覈算,今天下班之前弄清楚了給我。”
“好的知道了。”
岑明接過文件瞄了眼,很快合上。
顧景行沒發話,他便沒走,規矩地站了能有半分鐘,聽見他又吩咐:“先去交代一下這個,之後給我約華安醫院內科專家號,九點半出發。”
“……您不舒服?”
聞言,岑明多看了他一眼,下意識問。
顧景行脣角微抿,只淡聲說:“先去製作部,別耽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