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玉碧淺笑,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吻。隱隱消失於空氣。
“可惡……”莉莉絲捂着劇痛的胸口,艱難站起。這二人,早晚要死在她手上。
滿身血跡,遍身傷口。會感染的,一定會的。上官玉碧微蹙眉。
白莉再次醒來的時候,滿身纏繞着白色的紗布,嚴嚴實實的,只留出一個腦袋,讓人看了頗有喜感。頭有些暈,大概是貧血的緣故。轉着明黃色的眼眸,東看看、西看看的。
櫥櫃上點着香,香爐意外的與這現代化的裝潢不合,是古舊雅緻的古式香爐,更出乎意料的是,從裡面飄出的竟是清雅的薰衣草薰香。
“咦,你醒了?”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拍着衣服上淡淡的灰塵走了進來,狹長的挑花眼裡略帶驚意,據他推測,她少說晚說,也應該是明天才會醒的啊。
房間裡怎麼會有怪味?他微仰頭,嗅了嗅空氣中的雜味。猛然擡手捂住口鼻,墨綠色的桃花眼猛瞪,僵硬的往後退了數步。狠狠的關上房門。
什麼人嘛。白莉心中默怨。不過,他的容貌,有些熟悉,張揚不羈的帥氣。
“爲什麼要在房間裡點那種玩意?”門外傳來幾近咆哮的聲音。
“薰衣草可以斂神靜氣,乃是香中上品。”一如往常的淡然。
“沒問你這個,你知道本座討厭那種味道。你還特地點了,分明是與本座作對!”
“還有,可以收斂妖性。”
後文,白莉就聽不到了,因爲接下來就是一堆是人都聽不懂的亂七八糟的話。她覺得,就算是妖大概也聽不懂。不對,應該是六界都聽不懂纔對。她還認爲,能說出這樣的語言的什麼東西,一定已經暴跳如雷了。
這個時候,白莉突然想到一件異常關鍵的事情,誰給她包紮的?她可是全身都受傷了,那麼就是說要脫光才能包紮?白莉突然覺得眼前一黑,再看世界的時候,覺得世界都變成了灰白的顏色。
本來,這房間就沒什麼太多的顏色可言。
白色的窗紗被窗外的風吹得微微顫抖,一隻蝴蝶撲扇着翅膀,停歇在窗外的一朵小白花上,白色的翅膀映襯着白色的花朵顯得蝴蝶和花這兩種截然不同的生物合在了一起,變成了一朵清麗的蝴蝶花。
就是這樣一個簡單的場景卻吸引住了白莉,如果她是一隻蝴蝶。那該多好。最美麗的生靈啊。
那也不用受不知道被誰脫光了之後,還包紮的嚴嚴實實的罪啊。然後,腦海裡開始充滿着被一個人脫光之後還仔細包紮的幻想。
無奈的閉上了眼,劉海散開着。她搖了搖頭,想把這可怕的幻想搖晃掉,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視線被一張秀美的臉龐佔有,黑色的髮絲垂着,碧綠色的眼眸一動不動的盯着她。她不自在的移開眼,爲什麼要盯着她啊,弄得她渾身不舒服。
“上官玉碧你幹嘛老看着我啊。”
看她那麼不自在,他就從身邊拖拉了一個凳子過來,在她牀邊坐下。
“是時候告訴你我的身份了。”
話音剛落,轟鳴聲在四周響起。是結界術,是魔界爲了防止巨大的魔獸逃走的結界術。因爲壓制力強,所以需要的法力不是一般的大。
好像很重要的話題,也就戛然而止了。
身穿白衣,手執法杖。除魔者協會高階長老的裝束。從結界邊緣緩步走來。除魔者協會的七大長老,法力高強,連莉莉絲也忌憚三分。
“上古魔獸饕餮,據資料記載吸食人血。”暗霄不知從哪裡走了出來,仍然不變一臉的嚴肅。莉莉絲則笑眯眯的跟在一邊,與平時的張揚跋扈截然不同,如一隻乖巧的小鳥。
上官玉碧默然不語,長長的頭髮遮住了他的容顏,看不真切他現在的表情。半響,他開口,聲音冰涼:“憑什麼,這麼說。我再怎麼說也是仙……”
“又有誰知道其中緣由呢?”長老蒼老得滿是皺紋的臉孔笑了起來,毫不留情的截斷“當初你做了些什麼,我們無從追究,也不想追究……”
“你們有什麼證據說我是饕餮。”上官玉碧擡頭,出乎任何人的意料,他沒有生氣,也沒有嗤笑,只是淡淡的說着好似狡辯的話語。結界裡迴盪着,他清亮的聲音。全場都幾乎無言以對。
“就憑你能入魔界。”碧誠難得不嬉笑了,身邊的紅髮男子一臉妖媚,但於碧誠相比之下還是略微遜色三分。
紅髮男子微眯起血色的瞳孔,嘴角掛着匪夷所思的微笑。“魔界大門是上古魔族爲了防止仙族與神族入侵而佈下的永恆結界。必須是用千軍萬馬之力,才能打開,歷來神魔大戰都是如此。而你,單槍匹馬卻輕而易舉的打破了三重結界門,到達魔界深處的魔殿。身爲區區仙君你是不是太帶有傳奇色彩了?”
上官玉碧語塞。眉頭微蹙。白莉轉着眼珠看着他,好像這個人,她突然不認識了一樣。
“如果我沒有猜錯,這盆玉銅錢,就是你的封印。”才發現,碧誠手裡一直端着一盆小巧的盆栽,上面綴着晶瑩剔透的小型古錢幣。
上官玉碧大笑了起來,好像他的反應都有些超脫。“怎麼?你想用封印威脅我?”
“不是威脅。而是讓你無路可退。”莉莉絲依偎在暗霄的懷裡,毫無預料的如洋娃娃般一百八十度大轉頭,骨骼發出生生的脆響,本來小巧的嘴咧到頰邊,好似沒有肌肉的娃娃一樣。
看到這一幕,白莉也不禁倒抽一口冷氣。這女人,到底是什麼。竟然像個機械。
“別嚇人了。”暗霄像什麼也沒發生一樣,溫柔的撫了撫莉莉絲旋轉了一百八十度的頭顱。然後只見莉莉絲“咔啦咔啦”的轉了幾下,又變得和平時一樣。
“說吧,你們的目的。”上官玉碧定了定神,儼然又成了另一個人。
“交出饕餮的精魄。”除魔者長老上前一步,手杖點地。佈滿皺紋的三角眼裡透露着歲月磨礪下獨有的嚴肅。
“不可能。”上官玉碧又開始咆哮,“我修煉了千年的精魄怎麼可能個你這糟老頭。”
“有何不可?”出乎意料的是,上官玉碧下一句話又說的那麼無所謂。好像,他旁若無人的在和另一個人對話。
“沒事啦,區區精魄而已,我們可以一直和白莉在一起了。”
我們?在場衆人沒人對這句話感到奇怪,他們只是在驚異一個人被逼到如此境地怎麼還有情趣自娛自樂?這兩個字卻深深沁入了白莉的鼓膜裡,然後迅速在腦海中擴散。
有個人對她拍着胸脯說,會保護她一輩子。
有個人用冷淡的眼神看着她說,只要她喜歡可以爲她滅天。
有個人用溫婉如玉的笑容對她說,只要是你,不管你是什麼。
還有個人,則對她說,忘記我吧,只當是我沒出現過。
這些人,到底是誰。有什麼像潮涌一般傾瀉如她的腦海,腦袋漲的生疼。所有記憶開始重疊。傷口奇蹟般的慢慢癒合。
身體上不痛了,可是心開始生疼起來。像是有人在不停割劃她的心臟一般。
春秋衛國,有大將之女,名曰白燁,死於衛末。死因,暴斃。
白燁,暴斃於戰場。故於喪父。秦國重方士,有一日得魔獸饕餮,日嗜人血,夜食人心。那場戰爭,秦遣饕餮,衛不戰而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