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刀法相當純熟。
雖然只是一把菜刀,能殺人的刀都是好刀。
伍城風沒有想到今天真的會有麻煩。
而且,是個非常大的麻煩。
“也許你能全身而退,但是這兩位姑娘是不是真能走得了?”
伍城風擔心的就是這個。想不到他居然一語點破。
刀奴和阿娥嚇得嬌容失色,驚惶惶的望着伍城風,她們聽了李樂這句話,就有點想哭。
伍城風嘆了一口氣,淡淡的道:“你們找得人是我,好像跟她們沒有關係。”
李樂冷笑道:“既然有三萬兩銀子,我不在乎多殺幾個。反正是順便的,不用廢多大力氣。”
阿娥叱了一聲:“不要臉的東西。”
李樂淡淡的道:“我們要是有臉,就不會幹這一行了。你們若想活命,就把他的頭留下來。”
李樂瞥了伍城風一眼,緩緩道:“你的一刀無痕雖然厲害,但是刀是不長眼睛的,你若是一不小心傷了這兩個姑娘,可千萬不要怪我。”
伍城風有些哭笑不得了。
看來,李樂的目的是她們兩個。
他知道,憑他們幾個人就想殺伍城風,不會那麼容易,但他有把握殺得了兩個女人。
只要他的同伴同時向我發出攻擊,伍城風絕對沒有機會可以救得了她們。
但是他忘了一個人。
郭震。
伍城風朝馬車望去,郭震居然不見了!
伍城風大吃一驚,不明白是怎麼回事,爲什麼郭震會突然失蹤?他剛纔明明還在馬車上的?
李樂嘿嘿冷笑道:“他一定是跑了。”
他的同伴哈哈怪笑起來,笑得非常的難聽。
“你們一共來了四個人,而這家客店裡面都是我的人,想不到顯赫一時的伍城風,今天居然會載在我菜刀李樂的手上。”
刀奴臉色慘白,非常的害怕。由其它那些怪笑聲,更是震撼着她的心神,她的手顫抖得厲害。
阿娥突然咯咯的笑起來。
她好像就得一點都不害怕了,笑得非常的甜。
李樂不經意的搓了搓鼻子,道:“你還笑得出來?”
阿娥嬌聲道:“本來我是很害怕的,剛纔我嚇得想尿尿。因爲我吃不準,就算伍大哥能夠保護我們,說不定會先救她,那我豈不是死定了?”
李樂聽不懂她在說什麼。
伍城風臉色一紅,覺得非常的尷尬。
阿娥接着道:“不過我這個人是福大命大,今天好像死不了。”
李樂問:“爲什麼?”
阿娥道:“因爲我剛剛看見一個人,覺得他非常的眼熟。他就坐在裡面,已經喝了七碗酒。”
靠窗的位子上果然坐着一個人。
他的酒量很好,在碗接着一碗的喝,面不改色。
他正衝着伍城風傻笑。
李樂打量了他一眼,道:“這個人你們認識?”
伍城風笑道:“不但是認識,而且很熟。”
我認識的人當中,酒量有這麼好的並沒有幾個,我不由得緩了一口氣,因爲我已經認出來,這個人是葉隨風。
九指桃花葉隨風。
他仍然在笑:“就算是天要塌下來,能不能讓我先把酒喝完了?”
一條人影呼嘯着向他撲去。
劍走游龍!
接着,便響起一聲慘叫,那條人影已經翻滾着飛出好遠,捂着眼睛剎豬般的失聲嚎叫。
一雙筷子插進了他的眼洞,鮮血滿面。
葉隨風嘆了一口氣,說了一句:“他難道沒有看見我在喝酒?”
李樂的一張臉已無了人色。但他並沒有把菜刀朝葉隨風吹過去,他非常冷靜的道:
“沒請教閣下是哪一位?”
沒等葉隨風說話,阿娥搶先笑道:“他的兩隻手只有九根指頭,你說他應該是哪一位?!”
“九指桃花!”
李樂臉色大變,脫口就叫了一聲。
葉隨風淡淡的說了一句:“其實你不要害怕,老刀子的事跟我沒有關係,但是這兩個小姑娘卻是我的朋友。你要殺她們可就關我的事情。”
他居然告訴李樂跟伍城風沒關係,伍城風怎麼會交到像他這樣的朋友?
伍城風苦笑道:“你這老小子可真不是東西。”
葉隨風道:“你說我是什麼東西?”
“你簡直是個混蛋。”
當伍城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葉隨風已笑得非常的得意。他又喝了一碗酒,從店裡走出來。
李樂一直盯着葉隨風看,他沉聲說了一句:“既然你跟他沒有關係,今天的事你就當沒有發生過,如果你還想喝酒的話,我請客。”
葉隨風眼睛一亮,笑道:“那真是不好意思,如果你能送給我一些銀子,我立即就到別處喝去。”
李樂已經從懷中取出一包銀子,向葉隨風扔過去。
他出手果然大方。這一袋銀子足夠葉隨風喝上一個月的狀元紅。
葉隨風卻是皺起了眉頭,有一點嫌少的樣子。
這麼多銀子他居然嫌少?
葉隨風掂了掂這包銀子,搖搖頭,道:“你當我是要飯的?憑良心說,我葉某人就是再窮,也不缺這點銀子花。”
他將布包扔還給李樂,嘆了一口氣,又道:“看來我今天是沒有什麼心情喝酒了。”
李樂冷冷的望着葉隨風,沉聲道:“那你要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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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隨風道:“聽說伍城風的人頭值三萬兩,你很有賺頭。我看這樣好了,你給我一萬五千兩,我立即消失。”
一萬五千兩。
葉隨風可真算得上是個老混蛋了,他的胃口實在大得很。如果把一萬五千兩拿去喝酒,只怕他天天用來洗澡了。
李樂雙眉倒剔,愀然變色:“你是不是喝多了?”
李樂的話剛一說完,兩條人影同時掠縱,劍光凜凜,已分襲葉隨風左肩和右腰!
這兩人倒像是訓練有素的高手,劍勢兇猛,饒是葉隨風有飛天遁地之術,也無容緩之時。
葉隨風哈哈大笑:“你若是不跟我做生意,只怕對你沒有多大的好處!”
他一聲長嘯,身形急旋,左手已扣住一人手腕脈門,輕輕一帶,劍鋒便已刺入另一個人的咽喉。左邊這人嚇得面如土色,呆呆的站在原處。
他好像一時弄不懂發生了什麼事。自己的劍怎麼刺進同伴的咽喉?
葉隨風輕輕拍了拍那人的肩,微笑道:“你不用難過,這不關你的事。”
那人怔怔的望着葉隨風,喃喃的說了一句:“可他是我大哥。”
葉隨風突然幽嘆了一聲,道:“我很抱歉。其實你根本不應該做殺手。”
那人道:“但我除了做殺手,已沒有別的事可做。”
他突然也嘆了口氣,道:“我不是爲你殺了我大哥而感到難過。每個做殺手的人都知道,你自己要先想到被殺,你才能殺得了別人,我不能原諒自己的就是爲什麼我刺中的不是你。”
葉隨風睜大了眼睛。
他原以爲這人殺了自己的親兄弟,一定會悲哀的,想不到他居然是爲了刺中的不是葉隨風而感到悲哀。
這個應該是個好殺手。
好像每一個殺手都知道,起碼他們不必爲失去生命而悲哀,在他們一入這一行之後,生命對予他們來說,已不重要。
他們只知道,這個世界上只有一種東西能讓他們生存下來,並且開心,快樂;那就是金錢。
沒有比金錢更讓他們動心的了。
葉隨風沒有說話。
他怔怔的看着這個人,他不敢相信三萬兩白銀就能讓這麼一個人喪失人性。
如果這個人真的說不再做殺手的話,伍城風相信,葉隨風真想送給他三萬兩。但是葉隨風並沒有這麼多錢,他的酒癮好像又發作了,舔了舔乾涸的嘴脣,轉身就往店裡走回去。
“嗖!”的一聲!
劍芒倏起!
劍刃挑起一股寒森森的勁風,已刺向葉隨風的後背。
葉隨風沒有回頭。
難道他想捱這一劍?
他好像對這一劍根本是無動於衷。
劍尖已觸及葉隨風的衣襟,刺進了三寸。 шшш ◆ttKan ◆C 〇
阿娥不由得失聲輕呼一聲。葉隨風卻始終沒有回頭,他只是對身後那人淡淡的說了一句:“我終於體會到你們的感覺,當你的劍刺入敵人的身體後,一定有某種程度的快感。”
那人驚詫萬分的握着自己的劍,他想再刺進去一些,但是他已不能夠。
因爲葉隨風的體內好像有片鐵板,他的劍只刺進三寸,便再也刺不動。
伍城風望着那人臉上滿是驚訝的神情,總算鬆了一口氣。伍城風明白葉隨風的心情,他一直都是這樣脾性,愈是想不通的事他便愈要親身去體會。
他一直不明白,爲什麼殺人對於殺手來說,是一件快樂的事情?他寧願捱這一劍,爲的就是要明白這種感覺。
伍城風猜得出來,葉隨風的表情一定是非常痛苦。
空氣似在這一剎那間凝固,伍城風聽不到有任何人大聲的喘着氣,也許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能理解葉隨風之所以這樣做的原因。
葉隨風慢慢的走出一步,他的身後綻開了一朵鮮豔的桃花。
他緩緩的回過頭來,一張臉已漲得通紅。顯然,他爲了捱這一劍,已運足了內力。
他似乎突然之間變得異常憔悴,就像是一個剛剛大病了一場而渾身乏力的人。
他的臉色非常的柔和,緩緩的道:“如果你現在想改行,還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