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小眼又眯成了兩條線,臉上洋溢着陽光般燦爛的笑容,親切而又溫暖。
他身後還有四個人:鐵無恨、葉隨風、七狼刀和鍾清。
郭離皺了皺眉頭,掃了衆人一眼,嘿嘿陰笑道:“原來你們都在這裡。”
鐵無恨的臉在抽動,他的聲音冰冷而又激奮。
“郭離,你終於出現了。”
郭離道:“你一定是快想瘋了,我真希望現在能跟你坐下來喝杯酒,敘敘舊。”
鐵無恨恨聲道:“我們之間還有什麼話好說?你想喝酒了麼?那天晚上你爲什麼不跟我喝?!”
他的聲音因激動而變得震憤起來。
“這並不能怪我,要怪就怪你的女人。”
鐵無恨悲然道:“悔不該當初把她帶到溫柔莊,這賤人居然揹着我做出這種事來。”
郭離嘿嘿的冷笑,道:“所以,我從來不相信女人。”
伍城風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有些男人爲了一個什麼事都做得出來,有女人的地方就存在着男人的痛苦。刀奴曾經讓伍城風快樂過,但是她所帶來的痛苦讓伍城風永難忘懷。
緣是天定,份是人爲。
伍城風跟刀奴之間的這份情感終究是有緣無份,而這一切都是郭離一手造成的。
每一種悲劇都最少有一種方法可以去避免的,如果鐵無恨沒有把他的女人帶進溫柔莊,如果鐵無恨的女人真心真意愛着她的恩人,那麼,這些痛苦永遠不會發生。
伍城風希望每一個不喜歡哭的人都能想出一種方法,來避免這種悲劇。
鐵無恨沉聲道:“那天晚上你很容易就能殺我,但是你爲了嫁禍給宋花樓,卻要讓我活着。本來我根本猜不到你是哪一個,你偏偏要嫁禍給宋花樓,我就已經懷疑你是溫柔莊的人,因爲我死都不相信宋花樓會害我!”
“你以爲我真的會嫁禍給宋花樓?”他突然大笑了一聲道,“我不殺你只有一種原因,我要讓你活着,我在你臉上一刀一刀的劃,就是要讓你嚐嚐生不如死的滋味。因爲我的快樂都是建立在別人痛苦上的。不錯,我是個無賴,我從來沒有朋友,我更要讓你體會一下失去朋友和女人的痛苦!”
鐵無恨的身子在劇烈的顫抖。
他如果有牙齒的話,說不定早已經撲上去狠狠的咬郭離幾口。
宋花樓臉上的笑容變得黯淡了,他死死的盯着郭離,聲音無奈而又悲愴:“無恨跟你無怨無仇,如果你爲了一個女人而要這麼做,你根本不應該是個人,你連禽獸都不如。”
郭離“哼”聲道:“我一直跟敬佩你,一個這麼美的女人對你大獻殷勤,你居然會無動於衷,讓我很驚訝。有時候我懷疑你究竟是不是男人?當時我想把你拖下水,但是我失敗了,因爲我太低估鐵無恨的朋友。”
宋花樓道:“原來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是你的主意。”
郭離嘿嘿的陰笑道:“不錯,因爲我想看看手足相殘的樂事。哈哈。”
郭離的確是個無賴。別人的痛苦對他來說,無疑是一種畸形的快樂。而這種快樂是最邪惡的。我寧願一輩子痛苦,也不要這種快樂。
七狼刀在咬牙切齒,握刀的手在微微的震動。雖然他在擊敗對手時,也有某種程度上的快樂,但這種畸形邪惡的快樂也不能讓他容忍了。他想出刀,非常想出刀。
伍城風已經看出來了,但不能讓他這麼做。
伍城風衝七狼刀微微的一笑,道:“你的刀一直是很聽你話的。”
七狼刀點點頭,冷冷道:“不錯。”
“希望它仍然聽你的話。”
七狼刀默默的看着伍城風,他已經明白伍城風的意思,他努力使自己的心平靜下來,不再說話。
郭離似乎也看出了七狼刀的心思,哼了一聲,道:“雖然這七天之內是我們倆的約會,但如果現在要多一個,我不會介意的。”
“能不能再多一個?”
鍾清。
他已經走到前面,臉上沒有表情。他望着郭離,眼神中流露出一種說不出來的情緒。
他突然嘆了口氣,淡淡的道:“你認不認得我是誰?”
郭離不屑的瞥了鍾清一眼,道:“我從未見過你。”
“可是我見過你。”
郭離似乎微微的一震,冷笑道:“你見過我麼?我一點都不記得了。”
鍾清緩緩道:“如果我換一張臉,你若還是記不得我,那真的是太不夠朋友了。”
他突然伸手撕下了他的臉。
世上怎麼可能有人會撕得下自己的臉?
這簡直不可思議。
但鍾清確實撕下他的臉,伍城風沒有看見血,他的臉完好無損,一張非常陌生的臉。
伍城風嚇了一跳,若不是親眼所見,說什麼也不會相信。
鍾清又說話了:“你現在是不是認出我了?”
郭離吃驚不小,他皺了皺眉,愕然道:“是不是還有一張沒有揭下來?你這張臉我還是不認識。”
鍾清道:“已經沒有了,爹媽給我的就是這張臉。我姓楊,叫楊飛。”
雖然伍城風早已經知道他叫楊飛,但伍城風一直不知道他還有另外一張臉。
郭離冷冷的盯着楊飛,他好像在想些什麼事,眼神讓捉摸不定:“原來你就是楊飛,你的易容術相當不錯。”
楊飛淡淡的一笑,道:“比起溫柔七破的移花術,我是差得遠了。”
郭離道:“天下除了七巧童子的易容術,我想不起還有哪一位。”
楊飛笑道:“正是家師。”
七巧童子以醫術、易容術絕冠天下,江湖上無人不知他的名字,楊飛居然是他的弟子,他就是變個女人也不會讓人感到意外的。
怪不得楊飛的易容術天衣無縫,怪不得他在桃花集的時候,能用解藥定住唐英“追魂針”的毒性。
郭離冷笑道:“你爲什麼要讓我看到你本來的面目?”
楊飛道:“我以爲你會認得的。一個人的易容術的高明之處,便是無論在聲音、面孔、外型方面都能改變原來的樣子,他可以完全變成另外一個人。但是沒有人能更換雙隻眼睛之間的距離和他的眼神。”
郭離嘿嘿的笑了一聲。
楊飛接着道:“溫柔七破的移花術的確有它的高明之處,我便是練了這麼多的易容術也看不出你的任何破綻。我們雖然知道你是郭離,但是從來都沒有見過你的面孔。”
郭離道:“這很重要麼?”
楊飛正色道:“相當的重要。因爲我們一直認爲你變換了另外一種面孔,而這種面型我們好像是見過的。”
“你能肯定?”
“不能肯定,但是不管我們走到哪裡,或是做些什麼事,你好像都非常的清楚。所以我一直有一種感覺,我跟你是認識的,而且很熟。”
郭離冷笑道:“我好像一點都不認識你。”
楊飛道:“我從來沒有去過溫柔莊,你當然不會認識我,但我有一種感覺,你現在的樣子我是認識的,你也應該認識我。”
郭離似乎被他說很糊塗,但伍城風感覺到他的眼神變得有些驚慌起來,他不敢正視楊飛的眼睛。
楊飛突然死死的盯着他看,臉上的肌肉因興奮而開始抽動起來。
楊飛緩了一口氣,又道:“這幾天我一直在想這個問題。我曾經跑到幾個朋友那裡,向他們打聽一些事情。我的運氣不錯,總算知道了一些眉目。”
郭離淡淡的道:“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因爲當我看到你的眼神的時候,我突然想起了一個人,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你應該還有另外一個名字。”
郭離目光一凜,雖然他們看不見郭離的臉,但我以想象的到,他的臉色已非常難看。
楊飛已經說了五個字,早就應該說出來的五個字。
“你就是高煦。”
郭離的笑聲就像叢林中的一頭野獸,肆狂而又淒厲。
他覺得楊飛的話太過可笑。
楊飛憑什麼要說他就是高煦?
好像溫柔莊的人跟高家樓的老闆根本沒有一點關係。
楊飛緩緩道:“我跟宋花樓剛到高家樓的時候,你不認識我,一點都不奇怪,因爲鍾清你並不是我的臉,我們雖然認識,但你不會認出來。無論從哪個地方看,你都是高煦,我一點都沒有懷疑你。但是你的眼神我卻覺得奇怪。”
郭離沒有說話在,他在耐心的聽。
楊飛接着道:“我跟高煦一直是朋友,他是個很忠厚的老實人。他的笑容很能讓人親近,但是你的眼神並不像他。有好幾次我在遠處用雙手遮住你的臉,我想仔細的看看你的眼神。”
郭離冷冷的道:“你有沒有看出來?”
“沒有。但我仍不放心,於是就去找在紅楓嶺的另外幾個朋友。我曾問過他們,這段時間裡有沒有跟高煦接觸過,但是他們說沒有。這使我非常失望。”
郭離冷笑道:“我對你的話不感興趣。”
楊飛嘆道:“我以爲我的判斷是錯的,但是當我聽到朋友告訴我,高煦因爲酒樓生意不好,想把酒樓轉讓給別人做,而且高煦還說,他想停止營業幾天,到高家莊去看看他的老爹,我就讓我想到了一些事情。”
郭離且無表情的望着楊飛,沒有說話。
楊飛又道:“因爲我看到的高煦一點都不像一個要把酒樓轉讓別人的人。我跟宋花樓到高家樓的時候,你也沒有一點要停止幾天的意思。”
郭離道:“他既然是你的朋友,也許正是看到你們來,纔打消了這些念頭。”
楊飛點點,道:“很有可能,但你卻疏忽了一件事,他上個月就已經把高家樓轉賣了,買主因爲有事在身,所以遲遲沒有來。而且,他已經把高家樓的夥計辭退,現在的夥計是你重新找來的。因爲,我根本不認識他們。”
郭離哼了一聲,冷冷道:“這能說明什麼呢?”
伍城風突然笑了一聲,道:“因爲高煦的脾氣跟你一樣,太心急。我本來也沒想到你就是高煦,但是匯源客棧的老闆娘告訴我,她曾經看你跟阿秋說過話,正因爲你是高家樓的老闆,跟匯源的才能板有些交情,所以她一直都沒有想起你。”
鐵無恨接了一句:“正因爲匯源客棧的老闆沒有想到你會殺他,所以,當你動手的時候,他居然叫都叫不出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