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夏爾、阿菲克拉夏、烏沙卡聯軍的追擊進行得很勝利。他們的前鋒騎兵成功追上了沙塵暴賊軍的殿後部隊,並在沒有付出大的代價的情況下將其擊潰。在取得勝利後,騎兵部隊只留下了少數人押送俘虜前往大部隊,其餘的則繼續迅速向南推進。
不過十分可惜的是,這支殿後部隊裡並沒有反賊斯巴達克身邊的重要人物,因此卡賽利亞軍對俘虜的拷問也沒有得到什麼重要的情報。
唯一有點價值的是他們知道反賊斯巴達克對自己部下的民兵進行了比較專業但時間不長的訓練,仔細想想其實也沒有什麼用。
作爲先鋒的卡賽利亞騎兵高歌猛進,直到他們在午後發現了斯巴達克軍的大部隊。但他們並沒有進攻,而是停了下來。
他們的前方的大路上,是嚴陣以待的斯巴達克部士兵。
“好多人啊……他們是覺得自己走不了了所以打算留下來拼個魚死網破麼?”一位卡賽利亞騎士眺望着敵人的軍陣,喃喃自語。
但很快他就改變了看法。
這些賊軍陣前立着一層留有通道的鹿角,鹿角前一段距離處則是兩道壕溝,壕溝前後都被挖得坑坑窪窪的,其朝向也是不利於自北向南移動和進攻的那種。
騎士環顧四周,斯巴達克部的左翼連接着謝夏爾湖的碧波,右翼連接着一個一人高的陡坡,坡上有一片聚集着軍隊的平地,平地之外只剩蔥翠的樹林。
他的眉毛越皺越緊,毫無疑問,這是個非常合適精妙的防守地點,此地的戰場寬度無法讓雙方一次性展開大量兵力,雙方只能添油式地讓部分部隊在狹地間死磕。看起來是個適合拖延時間的地方。
而且敵人在這個地方修造了防禦工事,一定也不像毫無準備敗退至此的樣子。
他甚至懷疑敵人之前根本就是在詐敗,爲的就是把卡賽利亞軍引誘到這個位置進行作戰。
“如此膽大,身爲反民居然想和騎士堂堂正正陣戰決勝……”騎士自言自語着,腦海中無法控制地跳出一個疑問:他們背後真的沒有賽梅兩藩在支持麼?
不可能……血族怎麼可能會支持朽慢反民?這是從來沒有的事,即使在普泰克特時期,血族騎士們也只是因爲戰敗而不得已侍奉朽慢罷了。何況是現在,何況是支持弱小得根本沒有威脅的土寇?
搖搖頭甩開這些無益的思考,他對身邊的人類侍從說道:“回去報告統帥大人,我們發現了敵人的大部隊。我將在此監視敵人,等候他的到來。”
“是!”侍從應命撥馬而去,而騎士則和其他騎兵一同,靜靜駐馬大道之上,緊盯着對面的敵人。
“對了。”沒多久,騎士忽然對另一位部下說道,“你帶上你的人去東邊的樹林裡偵察一下。”
那位騎士也是血族,他微微點了點頭,揮手招呼着自己的手下,一同踩着沙塵奔到林邊。他只是略看了眼,就放慢馬速,一頭鑽入林中。他的部下緊隨其後。
陽光很亮,曬得雙方都有些燥熱。
瑞卡瓦也站在山坡上遙望着對方,口中無不可惜地說道:“看來他們是打算呆在這裡等待支援了。哎,要是他們直接攻擊的話,我們還能搶在敵人大部隊到來前先削弱他們一點呢。”
他的身後,金色旋風的大旗在風中飄揚,忠心耿耿的護衛一絲不苟地挎刀護衛在左右。
他們的右手邊,是兩個軍陣,陣中的士兵還都原地坐着休息。儘管如此他們的臉上還都是焦躁不安的神情,有人跪着畫法印拼命向天神祈禱,還有人神經質地在武器上摩來挲去。瑞卡瓦知道他們的煩躁,但無可奈何。
因爲山坡上的平地有限,這兩個方陣還有部分隱藏在林地中,這片林地與卡賽利亞騎士所在地東面的林地,是連在一塊的。
等待,一如既往的令人焦急。
但卡賽利亞軍隊終究還是到來了。
三位伯爵的大旗終於出現在騎兵們的身後,先鋒騎兵們一聲不吭地提繮閃開,顯現出他們身後踏着大步向前壓來的卡賽利亞步兵戰陣,以及騎在高頭大馬上的三位伯爵和他們的近衛。
隨着敵將一聲大喊,他們的軍陣停下了腳步。
刀槍如林,旌旗飄舞。敵軍只是佇立原地,威嚴之氣卻已溢到了這裡。瑞卡瓦可以感覺到將士們的恐懼,不過令他欣慰的是將士們都還站着不動,只是留點冷汗而已。
“想不到我居然要和血族伯爵們打會戰了,真危險啊。”瑞卡瓦輕聲自言自語,“假如我當時選擇流竄而不是攻城,說不定現在還在和領主老爺們捉迷藏,也不用打這種一戰決生死的賭命之役了。”
“將軍這是怕了麼?”戈弗雷調笑道。
“怎麼可能,我只是感嘆一下,我走得真是太快了。”
快到我的部隊根本跟不上……
瑞卡瓦無奈地聳着肩,看向坡下的士兵們。他從流竄鄉間到攻糧店,從襲擊運糧隊到打城堡,從與敵野戰到佯攻求戰,一共用了僅僅兩個月左右。其階段演進之快,以至於他部隊的質量根本跟不上節奏。
他沒有練兵的時間,更沒有讓士兵們在長時間的流竄作戰中積累經驗,從而蛻變的機會。
賽靈斯的援軍固然對緩解這種情況有很大的優勢,但還是不夠。
偷偷苦笑一聲吼,瑞卡瓦拔出馬刀,高舉向天。
“爲了沙粒!爲了沙丘!爲了沙塵暴!”他聲嘶力竭地嚎叫着,聲音大得如同撕裂了自己的喉嚨。
但畢竟……我們也贏了那麼多次……
“爲了沙礫!爲了沙丘!爲了沙塵暴!”下一刻,他的士兵們也揮舞着武器,激動而驕傲地呼喊起來。
我們曾殺得謝夏爾的血族軍隊片甲不留,痛快地就像奇蹟一般。
瑞卡瓦偷偷側過臉,他看到士兵眼神中那種近乎偏執的狂熱。沒錯,他們要活下去,所以他們要勝利;他們要勝利,所以他們必須相信主帥;他們既然要相信主帥,那就選擇狂信。
他們想要活下去,所以他們相信自己能活下去。
之前敵軍給他們的壓力,全都在放肆無畏的呼喊中被噴發得乾乾淨淨。他們豔陽之下的熱汗閃耀,就好像一腔熱血即將將他們自身煮沸。
“吾輩雖爲微末之沙礫,但當亂世風起之時,亦有吞城沒地之威!”瑞卡瓦對他的將士們說。
“斯巴達克將軍萬歲!”最後的歡呼後,他們重新安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