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沒事,我還沒死。”瑞卡瓦掙扎着爬了起來,左腰劇烈的疼痛讓他無法站直,只好佝僂着身子一手捂痛處一手撐撐地,手腳並用地挪到了掉落的劍旁,艱難地撿起了它。
看着劍刃上一處處觸目驚心的崩口,瑞卡瓦心疼地連聲哀嘆:“唉唉唉,我的瑪利亞,你好慘啊!”
“瑪利亞……這是你給你的劍取的名字麼?想不到你還有這習慣。”塞西莉亞在瑞卡瓦身側扶着他,有些意外地說。
瑞卡瓦把劍收回鞘裡,哭喪着臉說:“我以前沒給武器取名字的習慣的,只是這把劍實在是太貴了,我尋思不給它取個名字對不起花銷。哎呀,我的瑪利亞,你死的好慘啊!”儘管他表面上一副悲中從來的樣子,心裡卻滿是疑竇,塞西莉亞·奇帕夏爲何忽然那麼關心他,而且表現還如此明顯?總不會是異鄉的環境拉近了他們的關係吧?
“瑞卡瓦!”廳門的方向響起了約西亞的呼喊。
聽到召喚,瑞卡瓦強忍痛楚連忙趕到了約西亞的身旁:“大人,下官在。”
約西亞轉頭看了看廳內衆人後把瑞卡瓦和攙扶他的塞西莉亞領到了無人的走廊裡,問:“你傷得如何?”
“不礙事,骨頭沒斷。”
“需要休息多久才能上陣?”
“半天都不要。”
“很好,我有一個任務,你準備一下,馬上出發。”
“哈?”瑞卡瓦驚呆了,他擡頭瞪眼張大了嘴,一時間都忘了腰際的疼痛。
約西亞眉宇間滿是憂色,分外沉重:“我剛剛得到消息,正在逼近水銀塔要塞的狼人軍中有火炮,敵人已有兵力優勢,要再加上火器優勢,我們根本撐不了多久的。”
“大人想要我出城毀掉敵人的火炮?”
“是的,兵力差距太大,等包圍完成後狼人可以把我們每個城門都看得死死的,我們只能派出一支尖兵即刻出城埋伏起來。等到狼人抵達後,城內守軍會在城牆上用旗語告訴你們敵人炮隊的大致方向,到時候,你們務必用一次完美的突襲毀掉他們的裝備,因爲你們只會有一次機會。哦,該死!早知道會遇到那麼艱險的戰事,我就把巴特萊帶來了!”
內外交逼的壓力下,約西亞不禁想到被他留在賽靈斯掌管碎盾者軍團的有力助手巴特萊。沒想到啊沒想到,明明只是一次裝裝樣子的遠征,居然會真的遇到敵人的大規模入侵!要是早知如此,約西亞豈會只帶一千人?
“明白了,請問我們會有多少兵力?”
“不超過五十,但都會是精銳。”
“……好,請給我兩個小時準備。”
“行,兩個小時內,你和隊伍會在東側城門集合,千萬不要遲到了。”
“是。”瑞卡瓦語聲剛落,塞西莉亞忽然開了口:“約西亞大人,我能參加這次行動嗎?我會斯洛維夫語,還有異能,有我的加入行動的成功率會更高的。”
“你……我話先說在前面,這次行動很危險。”
“我聽出來了,我不怕。”
“好,既然你有心理準備,那我允許了。”
交談告一段落後瑞卡瓦趕回了住處,他從枕頭下掏出在賽靈斯時克利夫蘭爲他聽寫的遺書飛快地署上了名。如今的他不比以往,名下不但有很多產業還有一個同男爵的頭銜,雖然布洛德的傳統頭銜繼承法裡遺囑的效力相當有限,像瑞卡瓦這種根本沒有親屬的小領主死後頭銜多半會被收回,但瑞卡瓦覺得以約西亞對他的,應該會同意按遺囑處理他的遺產吧。
緊接着瑞卡瓦又找到了前不久帶他在城裡遊玩的嚮導,遞給了他一小袋金銀錢幣:“上次晚餐的時候,有一位叫安娜的姑娘你記得吧?”
“記得,你要我把錢袋給她嗎?”
“是啊,你是本地人,想打聽她的所在應該挺簡單的吧。”瑞卡瓦又往他手裡塞了兩枚銀幣金幣,“這是你的跑腿費,袋裡的錢千萬不要雁過拔毛嗷!要是我有幸活着回來了,我肯定會檢查的。”
“好,我肯定幫你辦到。聽你的意思,你是要出征了啊,幹嘛不親自見她一面?”
“因爲來不及。”瑞卡瓦無奈地想,如果可以的話,他真想擁抱一下那位女子再走,她應該也會像賽靈斯的安娜一樣對瑞卡瓦許下“等待”的承諾吧,哪怕真假難辨,哪怕只是逢場作戲,也足夠了。
當九死一生的任務真正擺在面前,瑞卡瓦也終於開始覺得有人等待是件多麼幸運的事了,那美好得宛若希望,即便前方只有死路一條。
當他趕到城門時,人還沒有到齊,城門內的路邊堆了很多箱子,執政官的手下從中取出水銀武器交給執行任務的戰士,瑞卡瓦也取了些。出人意料的是,他居然看見了阿芙蘿拉。
“東府大人……你也要出戰嗎?”看到阿芙蘿拉朝他走來,瑞卡瓦忍不住低下頭去恭敬行禮。
“我都沒穿盔甲,如何出戰?”說完,阿芙蘿拉用眼神屏退了旁人。
“哦哦,抱歉,是在下傻了。”
“……腰還痛麼?”
“好點了,謝謝大人關心。”
“你……真是約西亞的忠臣啊。”阿芙蘿拉輕嘆。
瑞卡瓦也不知對方是褒是貶,只好低眉順目試探地問:“您是在說早晨我和水銀霧教團騎士長動武之事麼?”
“沒錯。你想爲長官震懾手下,這很好,可水銀霧教團之事哪是那麼容易處理的,他們打着聖但丁堡牧首的旗號連國王的命令都敢不聽,何況約西亞一個沒有本地頭銜和官職的外國人。水銀霧教團不想出兵就是出兵,即便你真的殺了他們的騎士長又有何用?”
“抱……抱歉,下官不大懂教團的事。”瑞卡瓦聽了有點慌。
“現在兩方裂痕已無法修補,約西亞給你佈置了一個形同自殺的任務,實際上是讓你死中求活。若你留在城裡,圍城時城中壓力大增,矛盾激化,說不定你就要死於非命,如今出了城,至少還有一線生機。你完全可以不執行明日的突襲,直接逃向祈阜城催促援兵,約西亞是不會怪罪你的。”
“東府大人……這些話是約西亞大人讓你對我說的嗎?”瑞卡瓦越聽越驚。
“不,他不會和我說這些,但我看得出來。”
“那我……還是繼續執行任務。”
“……何苦。”
“東府大人……”瑞卡瓦苦澀地笑了笑,“雖然我看得出你和約西亞大人互相沒感情,但我真的覺得你們兩個很般配啊。請一定要好好在一起,而且,一定要幸福啊!”瑞卡瓦慘然地歪頭一笑,“說來慚愧,我一直以來的夢想就是找一個像東府大人這樣能征善戰的女英雄當伴侶,到時候一人引軍東向,一人率師西去,征伐天下,名垂千古,多麼美妙。東府大人和約西亞大人的愛情,正是我的夢想,一個將死之人的夢想。”
阿芙蘿拉微微動容:“如果……如果戰爭結束我和約西亞大人還活着的話,我會嘗試的。”
午後,瑞卡瓦率三十六精騎穿過城門,走出水銀塔要塞。他們只帶了三天的乾糧和淡水,事實上,明日行動結束後他們就得四散開來,自謀生路去了。三十六精騎裡有一半是露普聯邦的戰士,在他們的建議和引路下,衆人行進到一處密林裡,隱藏了下來。
當天黃昏,狼人軍隊抵達水銀塔要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