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今天我們聽的可是出新戲,名叫《魂斷水銀塔》,講的是我們敬愛的貝倫卡恩堡同男爵的故事。”約西亞樂不可支地說,“哎呀呀,劇團排戲前向藝樂監報備,老古董們還覺得可能滋生人類反抗心理想要把它斃了,要不是我檢查工作的時候瞄了一眼發現,堅持通過了,我們哪能聽到那麼好玩的歌劇。”
“你還不如把它斃了呢!”瑞卡瓦目瞪口呆,“總統領你別搞我啊!”
“你懂個毛線,成爲歌劇角色可以顯著增加你的影響力和名望。”約西亞的笑容忽然變得很詭異,“你也不想想,爲何事情發生還不到半年連歌劇都有了,因爲幕後老闆是我啊!”
“所以老闆你是想把我推出去拉仇恨麼?”
“哈哈,當然。”
接下來,兩人喝茶吃瓜看大戲,因爲是第一次看,瑞卡瓦不知如何欣賞,只是覺得演員們唱得好聽,跳得好看,剩下的,便是劇本極其扯淡,越看越憋屈,搞得他時不時出言吐槽,約西亞每次聽了也會笑上一陣。
沒多久,現實中平凡的陪酒女,劇本中的絕色交際花,女主角安娜伴隨着溫婉柔和的樂聲上場了,女演員一襲鮮麗緊緻的長裙,盡顯婀娜娉婷之姿,面容嬌豔,歌喉又美,可謂萬中無一之佳人,可瑞卡瓦卻看得目光一黯。雖然戲裡戲外完全是兩個人,但到底講述的是一人的悲劇,他難免觸景生情。
“都過去那麼久,你還介懷嗎?拜託,說到底你們只是財色交易,你爲她報仇,已經仁至義盡了,何必如此?”約西亞觀察了一會兒瑞卡瓦的神情,微微嘆息。
“我知道啊,假如沒看到這戲,我也想不到她,更不會難受了。”
“這戲一點都不還原歷史,你且把它當做別人的故事看嘛!”說到這裡,約西亞忽然露出一個十分男人的怪異笑容,“再說了,假如你非要把自己代入進去,你也該慶幸嘛!出演女主角的可是遠近聞名的著名歌劇演員伊麗莎白女士,能睡到和她生得一模一樣的女子,你可要感謝莉莉絲。”
“話是那麼說沒錯,但是和不可描述的事情有關的情節,我完全可以選擇性地不代入麼。”
“無妨,你可以先感謝着,今晚好好放鬆一下,以後好好工作。”
瑞卡瓦陷入了沉默,他隱隱約約感覺到約西亞的話裡彷彿有一些突兀詭異的言外之意,可是又不敢細想,一時間包廂裡已沒了聲音。喝了口茶後,他擡起頭重新望向窗外,他首先看到了舞臺左側的一處二層包廂莫名其妙落着簾子,裡面卻有燭光,他心生疑惑,包廂裡的人難道不看戲嗎?瑞卡瓦側着頭,透過左右兩張簾子間的縫隙看進去,竟發現一位中年紳士正抱着一位衣着清涼的妙齡女子卿卿我我,嚇得連忙把頭縮回來。
舞臺上劇情不斷演進,少年同男爵擊敗挑釁主上的血族騎士長後,接受了少主佈置的九死一生的任務,率領不多的勇士躍馬出城,臨走時慷慨悲歌。美人穿着婚紗似的紅裙,隱藏在馬車車廂的窗簾後,默默地看着同男爵離開要塞。不久後,血族騎士爲了報復,假惺惺地邀請美人入府一會,美人自知此去斷無生理,在爲遠去的情郎誠心祈禱後,留下書信一封,盛裝赴會。血族騎士長震驚於她的美貌,起了饒她一命佔爲己有的意思,可是美人卻拒絕了他的追求。在一場催人淚下,絕望至極的獨唱之後,美人已成乾屍。
“……真是狗血。”瑞卡瓦失神地沉默了半晌,說。
“狗血是狗血,可是大家喜歡看啊。”約西亞笑了笑。
瑞卡瓦沒有回話,只是靜靜地看着舞臺上人來人往,聲起聲歇。
過了有一段時間,守在的門口的侍從忽然走了進來,恭敬地向約西亞報告:“伊麗莎白小姐到了。”
瑞卡瓦心裡猛地咯噔一下,伊麗莎白?這個名字剛纔好像聽過啊,她不是安娜的演員麼?瑞卡瓦嚇得趕忙扭頭去看。
卻聽約西亞意味深長地笑着,說:“讓她進來。還有,叫服務生進來排一下位子。”然後轉身拍了拍瑞卡瓦的肩膀,“貝倫卡恩同男爵,你的情人姐姐來了。”
“總統領你別搞我啊!”瑞卡瓦急了。
“哪裡搞你了,我是爲你好啊。”約西亞一挑眉,先讓服務生添了幾張椅子,然後招呼款款步入,向他揮手打招呼的美豔紅裙女子在瑞卡瓦身邊坐下,跟着女子的還有兩個美麗的妙齡少女,約西亞讓她們在自己的兩邊坐下了。
“伊麗莎白啊,你猜坐在你旁邊的是何人?”約西亞惡作劇般地笑着,兩手熟練地攬向身旁兩位少女的纖腰,把她們摟到懷裡。
“嗯?我看看。”伊麗莎白轉過頭望向身邊的瑞卡瓦,秋水似的明眸裡盪漾着天真與好奇的光,她的睫毛活潑地閃動着,看上去分外少女,瑞卡瓦和她對視了兩眼,忍不住躲開她的目光,低下頭去,卻聽伊麗莎白“噗嗤”一聲笑了起來,“莫非他就是貝倫卡恩同男爵?”
“是啊~他正是你的小情人瑞卡瓦!還不快去親熱親熱!”
聽到約西亞的戲謔,又看到瑞卡瓦窘迫的模樣,兩位少女不禁笑得花枝亂顫。伊麗莎白卻是熟練地挽過瑞卡瓦的右手,含情脈脈地看着他,問:“吶,情郎,我陪你喝一杯?”見瑞卡瓦良久不擡頭,她淺淺一笑,竟是伸手挑起了瑞卡瓦的下巴,讓他不得不和自己對視。
伊麗莎白的瞳中情柔似水,有着深海般的神秘與魔幻,卻又有着火焰般的炙熱、濃烈,瑞卡瓦一時神魂顛倒,臉紅到耳根,難以招架。
“好……好吧。”
得到同意的回答,伊莎貝拉遂斟酒與他共飲了一杯,然後又勸了幾輪,每次瑞卡瓦想要拒絕,她都會望向瑞卡瓦的眼睛,兩人稍一對視,瑞卡瓦便敗下陣來,只能喝酒,很快便醉醺醺了。她的眼睛,真的好像有魔力一樣。
“伊麗莎白小姐的眼神戲還是百看不厭啊!哈哈,今晚同男爵大概是要喝醉酒回不了家了,還請伊麗莎白小姐好好安置他。只怕同男爵看了您的戲舊情又起,暈乎乎地錯把新人當故人了~你可不準爲此苛責他呀。”
“放心~既然是總統領讓我照顧的人,我又豈敢不盡心盡力呢?”
瑞卡瓦終於明白先前約西亞詭異的話是何意思了!壽夭啊!前天霍諾莉婭纔到宅中拜訪過!昨晚又給阿爾傑擺了一道!今天要是再……非得猝死不可!
可是,在情感與慾望面前,理智總是顯得分外弱勢。佳人薰香在側,溫濡細語縈繞耳畔,珠玉似的肌膚映出暖融融的光漫入瑞卡瓦的眼簾,嬌軀之豐腴擠壓着他想抽卻抽不出的右手,在衆人看不見的地方,女子的纖纖素手竟已爬上他的手,與之十指相扣,脣齒間溫暖的氣息亦是一次又一次地撲在他的臉上,頃刻間擾得他半身癱軟,目眩神馳。
這個女人,有毒!劇毒!足以令人身心俱滅的毒!他想。與此同時,他又極其心酸,遠近聞名的著名女演員,絕色美人又如何?饒是佳人如斯,只因身爲朽慢,便無行事的自由,國族貴人想要她服侍誰她便得服侍誰,無論何人,都只能盡心逢迎。可偏偏她又天資聰穎,竟是練得了這般攝人心魄的瞳術,活得彷彿只是他人的一場春夢,如何不讓人唏噓?
那麼想着,瑞卡瓦愁腸百結,狂飲不止,直至意識模糊,眼前佳人、耳畔笑語皆虛化爲朦朧光影。再度有點意識之時,他迷迷糊糊地感到有一個溫暖柔軟的身體扶着他走了有一陣,努力睜眼看去,果是面色緋紅、似笑似哭的伊麗莎白,但是背景依舊迷濛,好像兩人在夢中行走,很快,眼前又是一片灰霧。不久後,他聽到了一聲關門之音,緊接着他便給放到了一處寬闊平整彈軟的東西上,料想應該是牀了。
隨即,他一把抱住了身側的嬌軀,在嚶嚀一聲中翻過身去。
“我希望你們……幸福啊……”他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