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抓到哈巴德前鋒指揮的副官,詢問了一番敵情之後,躍馬戰旗之下的夏普愉悅地笑道:“什麼運籌謀劃,什麼策略詭異,說了那麼多,歸根結底,畏戰而已。哈巴德軍隊久敗於我,在吾積威之前,哈巴德將士皆心有畏懼。好不容易靠援軍和賞格激勵了一點兒士氣,正當與我一戰,一掃往日狼狽,即使輸了,也是一次能戰敢戰的宣告,況且主力還在後面。哈哈,如今敵前鋒不戰便退,不得已接戰後一觸即潰,不說哈巴德,即使另外兩路敵人的士氣也要受到影響。戰端初啓,對面便送了一血,對我們而言還真是夢幻開局。”
身後,近衛們裝作聽懂了的樣子,若有所思地點着頭。
“好了,不多說了,暫作休息!等你們精力稍稍充沛,我們便要攜大勝餘危,徹底擊潰南線之敵!”夏普中氣十足地大喊。
只聞全軍激動齊呼:“是!”剎那間,屍橫遍野的南北大道上,羣鴉蔽空升起,四散飛去,只見茫茫藍天縷縷白雲之下,叢黑蔓散,瑰麗詭異,只留下刺耳聒噪的陣陣長鳴。烏鴉的羣落,竟是生生被人類軍隊的戰吼嚇了一跳,連屍體都不敢吃了。
……
前鋒敗報傳到之後,哈巴德之夏丹軍的主將勃然大怒,本地軍民畏不死軍與大小眼如虎,這次出征鷹嶺,將士們一開始是拒絕的,上頭只要稍稍施壓,他們都能怨聲載道,爲了鼓舞士氣,哈巴德總督開出了很大的賞格,在出發前更是辦了一場盛大的宴席,鮮花、佳釀、美食、麗人,應有盡有,好不容易讓將士們重燃鬥志,臨行之時,將士們一個個摩拳擦掌,信誓旦旦地說要立下功勳,結果呢?
結果居然輸了!而且輸得很慘,幾乎全軍覆沒!接近三千人的前鋒部隊啊!哈巴德一路的兵力總共加起來才八千出頭,後路和本部還沒走多久,三千前鋒便全軍覆沒了!原先爲不死軍和大小眼準備的三千大軍啊!現在還沒開始正式決戰便已去了小半,只剩下五千出頭了!這種防不勝防的慘烈損失,讓他如何不氣,如何不惱?
更可氣的是,這種慘痛的失敗還不是因爲實力不如人落得的,這種慘痛的失敗乃是因爲將領的迷之指揮、詭異走位以及螺旋送頭落得的。偏偏前鋒指揮還是個人馬,想斬首示衆都做不到!
雖然主將也是人馬,但對於壞事之人,他的殺意永遠是滿滿溢出,絕不因族別更改的。
事到如今,前線大潰,肝膽俱裂的敗兵帶來的恐慌與絕望黑霧一般瀰漫在營地中,帳篷內,每個人的眉梢上,好不容易積累起來的一點鬥志也隨着前線的首戰慘敗煙消雲散,整支軍隊都沉浸在頹廢、悲觀的氣氛之中。
走過營地,極目所見,每個人的臉上都是陰霾陣陣,黑影籠罩。
那麼,戰還是不戰呢?
主將想了很久。
如今,整個夏丹汗國都在傳言,不死者軍團長在擄走馬斯頓公主後和她多次進行了少兒不宜的異性間交流,黑可汗聽說後當然是怒不可遏,方有下令三路齊攻鷹嶺之事。哈巴德一路已經慘敗過一次了,假如再不將功贖罪,黒可汗必然震怒,更何況不戰而退呢?更過分的是,聽說大小眼還想和他換家,這是要打到哈巴德城下的節奏啊,黒可汗能忍嗎?無論如何,黒可汗的怒火,他承受不了。
再者,剩下的五千多兵再加上逐漸收攏回來的潰兵,和敵人對比還是有優勢的。他,還是有一搏的機會的。
“今夜大宴衆將士,明日,我軍將與敵決一死戰!”最後,主將下了命令。
……
次日,隼望原,哈巴德軍與不死軍分別佈陣於東北、西南兩個方向的山坡上,至明日高升,兩軍皆昂然向對方本陣進軍。不死軍之陣,輕重步兵兩翼前折,輕騎散步兩翼之外,重騎位於中央凹角之前,竟是一個既要中央突破,又要兩翼包抄的陣勢;哈巴德軍之陣,步兵結成中央外突,兩翼拉長的半月陣,半月陣之後,還有重兵團團包圍了主將及其親衛,騎兵列於陣後,從防守森嚴的主將本陣處一直蔓延到兩邊,陣型十分穩重。
“對方是想要玩防守反擊啊,說好的中路突破,兩翼迂迴呢?”己陣之前,夏普舉手遮陽擋於額上,眺望前方敵陣,喃喃自語,“唉,我們還趕着回去打另外兩路敵人,不能時間,速戰速決吧。夏丹軍隊一向依靠騎兵優勢取勝,如今他們的騎兵卻都躲在陣後,真是有趣。我們且試他一試,看看夏丹的步兵面對己方最擅長的騎兵衝鋒,到底能夠支撐多久。”
說完,夏普大手一揮,嚴肅下令:“重騎兵,楔形陣,中路突破!”隨即,夏普身後旗語打出,陣前五百重騎兵領命變陣,只聽暴雨雷霆般的一陣馬蹄聲過後,三個錐形鐵騎戰陣已然成型,緊接着便是一聲齊刷刷的大喝:“呼哈!”
馬蹄踐踏揚起了滾滾黃沙,過了有一會兒,塵沙降靜,前方敵情重新變得分明,夏普不禁有些驚訝,他看到,敵陣之中,正有很多騎兵走過步兵陣列間的小道,移動到陣前集結。
“騎兵對騎兵麼,有趣……等等!”夏普的眼睛忽然瞪得很大,可惜的是,即使在這種表情下,他的雙目還是大小不一致。他的瞳孔中倒映着敵騎出衆的英姿——頭戴鍍金日紋盔,臉覆銅假面,身披厚重的雙層黑甲,胯下黑沙馬高大健壯,全身裹鐵。
“摧山鐵騎兵?有趣,真是有趣!”大驚之後,夏普有些癲狂地笑了起來,“傳我將令!戰法牆騎!”
戰旗又舞,重騎全體昂揚怒吼:“呼哈!”隨後撥馬變陣,風捲沙,鐵擊雷,不久後,五百重騎竟是有條不紊地排作了十排,每排五十人,中間二十騎爲一隊,左右各十五騎爲一隊,皆陣線平直得沒有一點彎曲,更詭異的是,相鄰的騎兵之間距離極近,幾乎是兩腿間只有一個拳頭的距離。反觀對面,居然還未佈陣完畢!
鐵騎密列,如牆而行!
“騎兵,下面甲!”夏普躍馬陣前,大喊。
“呼哈!”重騎兵們聽到了將軍的命令,他們又一次大吼一聲,一齊落下了頭盔上的面甲。
“戰馬,矇眼!”
“呼哈!”隨後,騎兵們爲戰馬落下了眼罩。
“哈哈哈哈哈哈哈!”夏普大笑着,豪氣沖天,“諸君!牆騎爲何!何爲牆騎!何爲吾輩戰號!”
“前者反顧,後者殺之!”衆騎景從。
“呼哈!再來!”
“前者反顧,後者殺之!”
“呼哈!再來!”
“前者反顧,後者殺之!”
“呼哈!何人反顧!何人殺之!”
“呼哈!鷹嶺武士義無反顧!呼哈!馬虜賊寇倉皇反顧!呼哈!不死鐵騎殺之如畜!呼哈!”騎兵們越說越亢奮,越說越激烈,到最後,他們的戰吼終於達到了最高潮,所有騎兵都舉起了手中騎槍,高指向天,鋒芒閃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