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傳來的男人吼聲,雖然老邁,但卻響亮如雷。
王動騎着雪兒猛擡頭,就見陰雲密佈的天空中,一道青色劍光載着鬚髮皆白一老人,飛行在雨幕中,直奔自己而來!
“趙興武!劍符門剛剛踏入築基境的修士!”
根據先前獲知的信息,王動當下做出判斷,權衡着對方御劍飛來的速度,知道自己即便騎着雪兒跳下城牆撒開了跑,可短時間裡,也絕對跑不過對方的追擊速度。
而如果自己退入城中藏進民宅,藉着土遁術遁出城去,那麼失去目標的趙興武,定會踏劍飛行放出築基境的強大神識,在城裡城外拉網式的搜尋。
那樣的話,藏身在城外不遠處的石虎等人,定然逃不過對方的神識掃描,一旦被發現,那就是個死!
“我絕不能逃,定要保全虎子他們!”
“而趙興武剛剛踏入築基境,以我煉氣九層的修爲外加種種手段,拼死一戰,未必不能拉他墊背!”
種種念頭閃過,王動下了狠心,能活他也不想死,可石虎等人的安危,將他逼到了不得不直面築基境修士的絕境。
他沒得選擇,單手提刀騎着雪兒立於城牆上的雨幕中,直視着趙興武踏着飛劍,片刻間來到了城外對面浮空停下。
城牆上跪了一地的護衛們,嚇的一個個渾身發抖,料想趙興武到來後的第一時間便會對王動痛下殺手,而他們很可能被殃及池魚送了性命!
哪知道滿頭白髮的趙興武,儘管滿臉褶子都透着猙獰殺意,可出乎預料竟然沒有馬上對王動出手,而是踩着飛劍隔空與城牆上的王動對視!
一老一少目光碰撞,一時間誰也沒有先開口,只能聽到越來越大的嘩嘩雨聲,充斥在壓抑沉悶的天地間。
這是什麼情況?難道仙門中人都是這般莫測高深?一衆護衛打破了頭也想不明白。
城外那片土坡的草叢裡,遊坦克竭盡全力將石虎和丁勉按在泥水裡,壓低聲音怒道:“你們出去又能怎樣?是能救得了我叔父?還是能幫得上他?”
石虎和丁勉泥乎乎的臉上,淚水混合着雨水滾滾而下。
“他是俺兄弟,俺救不了他也幫不上他,可不能同生,俺願陪他同死。”
“他待我丁勉如同親大哥,我不能看着他一個人孤零零上路,要死我三兄弟死在一起,黃泉路上也要同行!”
趴在一旁的李萍感動的熱淚盈眶,不就是個死嗎,能和這樣的一羣人一起上路,這輩子雖短,但值了。
遊坦克“嘿”了一聲,壓住石虎二人罵道:“就你們重情義不怕死,難道老子便怕死麼?你們當我爲什麼攔着你們?”
“我們逞一時義氣陪他去死不難,可我們全他媽死光了,日後誰來爲他報仇?誰來給他爹養老送終?誰把他的仇人告知青羅宗替他出頭?”
“想死還不簡單,只要我們現在衝出去,保證我叔父還沒死成,我們便先他媽嗝屁着涼了。”
“說不準那個老東西趙興武,還會臭不要臉把我們扣作人質,逼迫我叔父揮刀自盡,真要是那樣,你們想想我叔父
能不就範?”
聽他這一頓臭罵,石虎等人頓時安靜了下來,他說的沒錯。
遊坦克鬆開石虎二人,扒開草縫看向城牆,“再說我叔父一定會死麼?無數煞屍煞魂都弄不死他,說不定那個老掉牙的傢伙也奈何他不得。”
說到這,他回頭看着滿臉絕望的幾人,咬牙道:“即便我叔父今日戰死,可我們要化悲痛爲忍耐,留着有用之身,後半生想方設法爲他報仇,這纔是我們應該做的。”
石虎等人聽了這番話,神情悲痛咬緊了牙關,透過草縫直勾勾的望着城牆方向,遊坦克的話,有道理……
……
城外的雨幕裡,踏劍浮空的趙興武,謹慎的目光接連掃過了城中幾遍,盯着王動喝道:“小輩,把藏在暗中的築基境修士喊出來吧,何必藏頭藏尾等着陰人。”
王動心念一閃,我說這老傢伙爲什麼不動手,原來誤以爲我身後藏着築基境修士,他故佈疑陣冷冷道:“費什麼話,只管動手便是。”
見他這般有恃無恐,目光四顧嚴加防範的趙興武,更加不敢輕舉妄動,城中定然藏着築基境修士,正等着陰自己呢。
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他已七十二歲高齡,半月之前剛剛僥倖築基成功,便被派到了鉅鹿城擔任城主。
和那些老牌的築基境修士不能相比,他非但凝練出的法力尚淺,而且由於在劍符門裡沒有什麼背景後臺,所以弄不到什麼好的法寶。
他腳下蹬着的這把飛劍,是劍符門築基境弟子的制式飛劍,配置最低僅供載人飛行,而他的法寶鴛鴦雙環,更是法寶之中的下下品。
可即便這麼菜的法寶,要不是劍符門此番派他出任城主,也輪不到他的手裡,畢竟大量的法寶,現如今都已給了遠赴極北之地抗擊入侵妖族的那些同門。
一想到那些老牌的築基境同門,一人都祭煉了至少三件不同檔次的法寶,他的一張老臉頓時更加陰沉。
但是,有總比沒有好,自己的法寶再差,也終歸不用到人妖戰場去玩命。
再說能安安生生做個一城之主,吃喝拉撒都有年輕水嫩的侍女們伺候着,時不時地調戲一小下,這種生活對於極度怕死的他來說,也算是因禍得福樂在其中。
可讓他暗暗罵孃的是,就在幾日前,突然接到了師門傳訊,說四大仙門爲抵禦入侵各自境內的妖族,經由四派之主緊急會晤,已經達成了共識暫時停戰。
劍符門命他安置好鉅鹿城的防務後,帶領駐城的九成煉氣境弟子五日內必須出發,日夜兼程趕往極北之地參戰。
銀霜城那邊也是一樣的情況,他罵了幾夜娘後,今日清晨到銀霜城和城主張揚會面,正是商量明日一早率人啓程之事。
哪知道就是他不在這半天裡,鉅鹿城的煉氣境弟子,竟然被敵人殺了個一乾二淨,這不是坑他嗎?成了光桿城主,如何對劍符門交代?他的仕途,全毀了。
至於入城殺人的是誰,他敢斷定一定是青羅宗的賊人,劍符門西臨青羅宗,東接萬花谷,不是青羅宗來人報仇,還能是鬼?
“媽的,四
大仙門不是達成共識,勒令各自門人停戰了嗎?青羅宗竟敢出爾反爾暗下毒手,太不要臉了。”
“再說銀霜城離着鉅鹿城也不遠啊,你們爲什麼不去禍害銀霜城?爲什麼偏偏陷我趙興武於此尷尬境地?”
“不戰而退,我沒法對上面交代,回去也好不了。可一旦動手,我法力不多,法寶也是相當之菜,如何能是青羅宗老牌築基境修士的敵手,這條老命還要不要了?”
白鬍子一大把的趙興武進退兩難,不做做樣子實在不行,瞪着王動故作兇狠道:“讓你身後的築基境修士滾出來,老夫與他們一個個單挑之後,再來收拾你。”
他這麼叫陣也是多了個心眼,萬一對方的築基境修士好幾個,有他的話將在這裡,對方只要是沒有不要臉到一定的境界,那麼當着城牆上幾百個護衛的面,便只能與他單打獨鬥。
他打定主意,一旦交手發現不敵,立馬御劍逃離,回去也好有個說法,說他趙興武拼盡全力血戰過了,爲了掩蓋事實,他肯定要往自己身上戳上幾個血窟窿。
師門再不講理也不能指摘他的不是,總不能明知敵衆他寡,還硬要他血戰送死吧。
“大言不慚,先過了老子這關再說!”
王動催動雪兒上前一步,刀指對方,一臉狂態冷笑道。
事到如今,王動只能拖延時間了,將趙興武的注意力吸引在自己身上,只盼趙興武背後方向的石虎幾人悄悄退走,退的越遠越好。
一旦他們遠遠退走安全以後,自己便能借着土遁術和雪兒脫身。畢竟城裡的民宅無數,自己只要藏進離着城牆不遠的隨便一家都能施展土遁術出城。
即便之後被趙興武發現了,可那時的自己,早已騎着雪兒鑽進了城外四周的密林,對方想在林海里追殺有土遁術的他,簡直是妄想。
於是乎,奇怪的一幕,出現在了一個個護衛眼前,就見趙興武和王動隔着雨幕對視,一副劍拔弩張隨時都會動手的架勢。
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是,對峙模樣的二人,其實也是麻桿打狼兩頭害怕。
趙興武生怕冒然對王動下手,會被藏身暗處的青羅宗高手殺個措手不及,一旦錯失先機,輕者會被對方的法寶壓着打,重者會被對方的法寶一擊致命。
而王動生怕穿幫了以後,石虎他們會犯糊塗前來送死,更盼着石虎他們能夠機靈一點,趁着這時候趕快退走。
他眼角的餘光,不動聲色瞟着石虎等人藏身的那片樹林,可左等右等,樹林裡不見任何動靜,按理說他們能夠看到這裡的情況多麼危急啊?他們退走沒退走?
再看遊坦克藏身的那片土坡草叢,也沒見遊坦克退出去,這可如何是好?
就在這時,城牆上的一名護衛忽然蹦起來,逃離王動幾步遠後大叫道:“趙城主,進城殺人的只有這賊子,我同爲護衛的親大哥,便是被此獠不久前所殺!”
帶着顫音怨毒的吼聲,剛剛被嘩嘩的雨聲淹沒,趙興武和王動同時臉色大變,同時暴喝。
“出賣我?去死!”
“空城計?小賊受死……”
(本章完)